周岁淮抵达扁氏公馆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扁妖妖下来开的门。
门一打开,看见周岁淮的样子,她当时也吓了一跳。
孩子被打的有点太惨,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脸上挂彩,很乖的叫了她一声:“妖妖阿姨。”
扁妖妖看着门口的周岁淮,心里有些感慨。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周岁淮这会儿应该喊她:“妈妈。”可终究是造化弄人。
缘分不够吧。
“有事?”对待周岁淮,扁妖妖始终是长辈面对小辈的疼爱的,“这么晚了,到处跑,家里得担心的。”
周岁淮开门见山,“妖妖阿姨,我想见扁栀。”
扁妖妖闻言,顿了一下,她思考了一会儿后,并没有请周岁淮进屋,而是披了件外套反手带上了房门,自己走出去的同时,也隔绝了周岁淮的往里看的视线。
“岁淮,”扁妖妖的声音在夜里很温柔,她的语调不同于面对周国涛他们时候的严厉,她甚至是带着歉疚的,“让你吃苦了。”
周岁淮摇摇头。
扁妖妖笑了笑,“你是好孩子,是我一直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知道,你即便是失忆了,对扁栀也是没有坏心的,这个我一直很放心,”她往外走,周岁淮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也只能跟着往外走。
扁妖妖的声音淡淡的,不带压迫,“是怨她的对么?”
周岁淮走在扁妖妖身后一点位置上,摇了摇头。
扁妖妖笑了笑,“怨她也没错,事是那丫头做的不漂亮,这几年,她过的不容易,或许如今说来简单几个字轻描淡写的带过,可她确实过……艰难,她……很爱你,一直都爱你。”
“这些话,我想不用我说,你知道,你们之间,也不用我这个外人来说这些,你怨她,没毛病,哪个有情人会愿意分离呢?你也一样,这件事,说到底,是我这个根上就做的不好,阿姨跟你道歉,也得替扁栀给你道个歉。”
周岁淮摇摇头,眼眶有点红。
扁妖妖看着周岁淮的眼尾,叹了口气,抬手似宽慰的轻轻拍了拍周岁淮的后背,“她小时候粘我,性子呢也热烈,”扁妖妖朝周岁淮笑了笑,“或许你不记得了,她小时候的顽皮程度,可比周恩幼厉害多了,
你小时候总跟着她屁股后头跑,没少替她挨揍,后来出了事,好多年后,我见到她,冷静理智,从容克制,是别人嘴里最好的样子,可我却不觉得,我一直很怀念我闺女窝在的怀里撒娇的摸样,可如今,再不能有了。”
“我也很可惜。”扁妖妖的语调间满是遗憾,“一如你们走到今天一般可惜,岁淮,你是好孩子,你会找到更合适你的人。”
周岁淮动了动唇,刚要说话,扁妖妖先一步说了:
“人跟人,都是有缘分的,你跟扁栀的缘分,只够支撑你们走到这里,纠葛太深了,你放不下,也过不去,她想努力弥补,可时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怎么补呢?我今天见过你父母了,他们也觉得,你们分开是合适的。”
“我听天耀说,你对离婚协议的异议是在中医院的所有权上,”扁妖妖笑了笑,她对周岁淮说:“这个我能做主,中医院原本就是我手里的,如今你要,我可以承诺,包括离婚协议里的那些连同中医院,都能一起给你,未来你是要给恩幼,或者谁,都行,这一点上,我没有扁栀那丫头的执念。”
“她总觉得要替我守着点什么,其实压根不用,这些都是身外物,能够促成一件事情的圆满结束,我觉得不亏。”
扁妖妖说的很真诚。
她对周岁淮抱歉是真的,对他跟扁栀感情里的遗憾也是真的。
可是一如她说的,过去的那几年,是周岁淮心里的刺,这根刺混杂着不甘心,难过,遗憾,偏执会变成一把最伤人的利刃。
她从不相信周岁淮会伤害扁栀,可失望堆积成塔,她怕在继续下去,两人连日后维持最基本的表面和平都做不到了。
他们如今不仅仅是自己,也是父母,她不能不为孩子考虑,她不希望几个孩子的父母最后会因为“不甘心,不痛快”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协议我放在你家里了,答应妖妖阿姨,回去好好看看。”扁妖妖说话总是温柔的,带着牵引人的语调,目光柔和的叫人不忍,也不会拒绝。
“我想见她。”可周岁淮很固执。
扁妖妖闻言,看着周岁淮笑了笑,“这么晚了,见面也不合适,你早点回去休息。”扁妖妖没有说的是,他们是明天的一早的飞机。
周岁淮却还是那句:“我想见她,妖妖阿姨,我只需要十五分钟,您帮我叫她下来可以么?”
扁妖妖看着他,而后说:“可她已经睡了,你要因为自己想见她,让我将她从睡梦中喊起来么?”
扁妖妖温柔聪慧,只要想她,就没有人能够跟她纠缠太久。
周岁淮满腔的话,被这句话噎在嘴边。
“我……”
“回去吧,好好过日子,时间会带走一切,妖妖阿姨跟你保证,这不会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日后,等孩子的婚礼上,你们会再见,到时候,你们会把这些年的爱恨情仇都放下,到时候不会有失控,也不会有尖锐,你们能和和睦睦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顿饭,这样不好么?”
扁妖妖实在会形容,画面感一下子就出来了,和谐的场景叫人向往。
可周岁淮依旧摇了摇头,“不好。”
扁妖妖叹了口气,“岁淮,你太固执了。”
周岁淮没再开口说话,扁妖妖也没再劝,她走进屋内,拉上了房门,再一次隔绝了一切交流的可能性。
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
而后,转头往自己家里走。
周国涛坐在客厅里,正不爽呢,见周岁淮回来,顿时睁大了眼睛,刚要骂,周岁淮已经风风火火的冲到楼上去了。
公主的房间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周岁淮蹲在公主床旁边,捏了捏肉乎乎的小脸。
忽闪忽闪的眼睛睁开了一下,又卷着被子无意识的笑了一下,闷着被子里头,稚声稚气的喊,“爸爸,我睡觉呢。”
周岁淮半跪在地上,手轻轻拉了拉闺女搁在被子外头的手臂,“爸求你件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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