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妖妖也不忍心逼女儿,可周岁淮天天躺在床上,再好的身体,都在时光从磨损了。
“栀栀,这四个孩子马上就要满月了,你元姨不敢问你,怕你压力太大,今天小声来问我,说孩子满月之前,岁淮能不能醒。”
话说到这里,扁妖妖觉得已经够了。
她起身,收拾着饭桌上的东西,在走时,对扁栀说:“如果,你实在下不了手,妈妈可以替你。”
扁栀沉默了一会儿后,然后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扁妖妖。
“妈。”
“嗯?”
“你还记得,你从前说五台山很灵验么?”
“嗯。”
“明天,你陪我去吧。”
扁妖妖楞了一下,然后答——
“好。”
不怪扁妖妖愣住。
扁栀是最不信鬼神的人,自信又骄傲的人,她只信自己。
扁妖妖还记得,扁栀小时候,她总喜欢带扁栀去五台山。
每一次她叫扁栀拜拜,扁栀都撒了欢的逃开去玩,后来扁栀长大了些,扁妖妖问过,扁栀却说:“求菩萨,不如靠自己,菩萨那么忙,就不去麻烦他了。”
这话,是童真,也是真心。
扁妖妖那时看着无忧无虑的女儿,打心底里希望,扁栀能够一生欢愉,一辈子都不用如她所说的,去麻烦菩萨。
可惜,终归是走到了这一天。
隔天一早。
扁栀跟扁妖妖就坐上了专机去五台山。
那一日,菩萨生日。
五台山上人声鼎沸,香火缭绕,所有来的人都带着心底最期盼的欲望。
扁栀一路一台阶的走上去。
一路上,有人三跪九叩,有人顶香膜拜,扁栀只安安静静的,一步一步台阶的往上走。
顾言跟林灵跟在身后,他们看着扁栀的背影,知道自家老大是被逼到绝境了,否则,那样高傲清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缥缈的期望中。
来到最高处。
扁栀随着扁妖妖跪下。
或许是因为这里香火有凝神静气的功效,扁栀的心从踏进寺庙这一刻,安定了不少。
她仰头看菩萨,耳侧是扁妖妖的祈祷。
扁妖妖低低的说:“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孩子健康长大,希望周岁淮早日康复,跟扁栀和和美美的携手到老。”
扁栀身侧的另外一边,跪着个男人,他一脸的疲倦,听内容,也是给他老婆来求健康的,表情千篇一律的虔诚。
扁栀转过头,眨了眨眼睛,她看着高高在上的菩萨。
垂了垂眼睫,然后才在心里默默的说:“如果,您真的有灵,扁栀也有所求,我知道,这里求您圆心愿的人……太多了,但是,菩萨啊,我想插个队,我不白求,我跟您换,用我,扁栀,此生最在意最在乎的东西跟您换,换周岁淮一生安康,事事顺遂。”
寺庙内烟雾缭绕。
扁妖妖在求挂,扁栀许完愿后,听见她惊喜的喊了一声,“圣杯!”菩萨同意了!
扁栀轻轻勾了抹笑,看着地上一正一反的杯,轻轻的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嗯,菩萨同意了。”
一行人匆匆来,又匆匆离开。
来到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
他们在等周岁淮醒过来,在等扁栀的妙手回春。
扁栀施针的过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扁栀落针很谨慎,即便落针点在她脑子里已经练习过千万遍。
她一步步的确认着,一下下小心翼翼将银针扎入皮肉,她不允许自己胆怯,更不允许自己有杂念。
当最后一枚银针落下后,扁栀直起了腰,她呼出口气。
嗯。
很完美。
每一枚针都正正的刺入最佳的穴位点,扁妖妖站在扁栀身侧,为自己女儿的沉稳骄傲自豪。
五分钟后。
在所有人的热切期盼中,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经距离周岁淮昏迷了快要一个月的时间了。
所有人惊叹不已,沉默片刻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而后,大家立刻欢呼起来,所有人都在感叹——
“栀栀好厉害!”
“栀栀这手艺!绝了!”
“牛逼啊!我天,太牛逼了!中医真的太神奇了!”
众人兴高采烈时,周岁淮揉着困顿脑袋,缓缓的坐起来。
扁栀走过去为他拔针,期间的几秒钟,扁栀觉得,周岁淮的状态跟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有点像最初她离婚时看见他时的不羁跟吊儿郎当。
扁栀也没细想,只觉得周岁淮刚醒,所以比较有朦胧感。
她抬手过去想要给他拔针。
却不曾想,周岁淮眼疾手快,防备的抬手,挡住了扁栀伸过去的手。
“你干嘛?”这句话里充满了陌生,扁栀一愣,周岁淮已然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神里有茫然,“你谁啊?”
那一刻。
扁栀体验到了什么叫透体冰寒。
手里的银针几乎要抓不稳,扁栀的声音颤抖着,小声的,跟周岁淮确认着,“你……不认识我?”
周岁淮看扁栀的眼神很认真,像是真的在努力记起她是谁。
可——
几秒后。
周岁淮不羁的直接抬手拔了身上的银针,一边勾着笑,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说:“美女,虽然你挺漂亮的,但是我确实不认识你,”说着,一只宽大的手伸到眼前,“不过,现在认识也行,我叫周岁淮。”
周岁淮觉得眼前的人好奇怪。
他已经主动示好了,可眼前的人却纹丝不动,甚至瞬间红了眼眶,像是被欺负后委屈到了极点。
“啪嗒!”湿润的眼泪顺着透红的眼眶低落在他的手掌心上。
眼泪冰凉,周岁淮却莫名觉得灼热,他也呆住,跟眼前的姑娘怔怔对视。
这个病房很热闹,大家的欢呼声掩盖了两人的对话。
医生匆匆而来,拉着周岁淮去做检查。
周边所有的人都在打电话,通知全世界,周岁淮醒了。
周岁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轮椅推着出了病房,离开病房前,他的眼神穿越人群,看到了那片热闹中那个瘦小的姑娘。
她已经不再看他了,她垂着头,在这片热闹中,显得孤零零的。
好像还在伤心,手指扯着衣袖抬着手,擦好像永远也擦不完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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