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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打湿了耳鬓青丝,常恒知道今天韦杰回来必然是晚饭过后,起身做饭实在辛苦,不得不叫外卖。 女性的苦总是由内而外的,当不用性别牟利时,女性本身便是弱势和苦难。
侧躺也好平躺也罢,腰就像朽木一样在继续老化,纤维化。
晚饭点过,常恒吃完韦杰推门进来:“宝宝,你吃饭了吗?”
常恒客气微笑,韦杰坐下来扶着常恒坐起来:“腰还疼吗?我给你按按,我明天去附近医院面试,新工作,月薪两千多。”
常恒带着失望和惊喜的复杂情绪:“两千多,房租一扣还有几百块活着都难,不过医者好像都这样,要不然你转行吧。”
“转什么行?医生至少是体面的,赚钱不是有你嘛。”
常恒听着皱起眉头笑着说:“你确实需要一个能帮到你的人。”
韦杰得意地说:“上次从学校出来我在咖啡馆坐着就有一个姐姐过来要我微信。”
“你怎么没给?”
韦杰努着嘴:“长得不好看再加上年纪太大了。”
常恒打趣:“怎么?想吃软饭还要挑。”
韦杰拉下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常恒连忙哄:“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韦杰走到电脑跟前坐下又开始打游戏了。
常恒板着脸:“今晚不许打游戏。”常恒变了音色,明显带着威慑,但这对韦杰丝毫不起作用,暴喊声和键盘声双双入耳,常恒带着愤怒直接扣上了电脑:“我说了,今晚不许打游戏。”
韦杰红着眼:“我打个游戏怎么了?”说着眼睛找到了桌上的手机摔在地上,常恒愣住了很快反应过来走到沙发旁坐下调整心态静静看着,韦杰捡起手机指着常恒高声喊:“问你呢,我打个游戏怎么了?”
杰再次把手机摔在地上:“不就是觉得我没赚钱,花你的钱了,瞧不起我吗?”
常恒觉得诧异继续看着。时间静止了,常恒摸着腰实在坐不住挪到床边躺下:“你安静些,我不能生气,等我生理期过了再说。”
韦杰红着脸还要说什么常恒眼眶湿润摇头:“算我求你了。”
是什么让一个又傲娇又强势的人低头,是屈辱还是命运?韦杰终于安静下来。
锦安迎来了第一场雪,常恒为了躲远些还是找了一份可以躲避的工作,回到房间,韦杰还在打游戏,常恒想转头就走,看着雪花纷纷落下:“我去工作,你在家闲着总得把饭做上吧。”
韦杰带着怨气闷哼一声。
次日等常恒推门时韦杰正系着围裙放筷子:“今天饭做了,别再管我打游戏。”
一年一年又一年,韦杰坐在沙发上丧着脸:“宝宝,要不我今年不回去了。”
常恒没有回话。韦杰站起身靠近常恒推搡,常恒笑了笑:“干嘛不回去?”
“我都毕业了,不好空手回去。”韦杰说
“害怕没面子?”
“也不是,就想着独立了应该回去的时候有礼貌点,给爷爷奶奶带点礼物。”
“要不别回去了,我不回去。”
夜色在风雪中荡漾,常恒一个人走在马路上,除夕夜,万家灯火,常恒约了同事一起吃火锅,这是今年过来超过十二点还没睡的第一个夜晚,出了火锅店,各自回家。
路上空空如也,看着大红灯笼挂在枝头,节日里蕴藏着喜庆的味道,没有车,也没有人,这不仅仅是孤独,更是自由。
往事和未来为了出现在常恒面前在竞逐,拉进回忆的身影越走越慢,冷风呼过,去年买的大衣还能挡住今年的寒,拿出手机看看时间,韦杰的视频恰巧弹了进来,常恒看着看着停下脚步,等着响了好久可能快要超时了才接。
“宝宝,你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接,怎么在外边?跟谁?”
随着摄像头转了一圈常恒才说:“我一个人,正在往回走。”
“宝,我爸找人给我算了一下说……,你得了会遗传的病,很麻烦,不好治。”
笑容在常恒的脸上慢慢消失:“哦,这是事实,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知道的。”
“可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最重要,我家人这么说我不高兴,瞒着你我难受,所以……”
“所以你选择告诉我,以诚相待。”
“是的,宝宝,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好感动,你这么包容我。”
“宝宝对我很好,也对我很重要。”
迎着万家欢乐,枝头灯火,常恒笑了,她见过人性,见过边界线,但凡没有见过,她都会感动的。
金灵也开口了:“这种招术不算低级,但很遗憾,对手是我。”
房间随着常恒按下开关拥有了光明,一切都静置在面前,这份难得的清静是多么让人值得享受。
要怎么说分手呢,怎么说才显得像是被逼的,不是蓄谋已久呢?
这种方法确是难到常恒了,过了正月十五,韦杰拉着箱子回来了:“真是的,人在家呢,也不知道来接我。”
常恒笑了笑:“你之前好多次都没有接我,我一次没接你,你就不行。”
韦杰不说话只把东西往冰箱塞,常恒拿着拖把清理干净地板上的水渍:“新的一年有这么打算吗?”
韦杰翻出自己的电脑放在桌上:“我表姑父又给我介绍了医院的我工作,今年我要好好工作,年底我们一起回家领证结婚,后面买房我们在锦安定居你看好不好。”
常恒听着眼睛稍微发亮抬头看着志气满满的青年:“听着很不错哦。”
韦杰坐在常恒旁边:“那你呢?宝宝。”
“我也好好工作,不过你先要自己把你的手机分期都还掉。”
韦杰哎呀一声:“下下个月,我得备考,有证才能进医院。”
曾经的矛盾又摆在台面,关系越来越僵。
常恒坐下来:“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爷爷奶奶那样的。”
“就是牺牲掉女人的责任心搭配自认为大事做主小事不计较的男人过稀里糊涂的一生。”
沉默了,真相无法反驳。
“我今年打算去扶海市并且以后在那边发展。”常恒苏红
韦杰停下手中的游戏:“啊?那我们呢?我不,我不能接受异地。”
常恒没有说话。
韦杰合上电脑:“宝宝,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你留下来,相信我,今年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会改的。”
“好的感情是各自可以完全独立,待在一起会更加开心,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韦杰用力点头:“你是我毕业后最大的收获,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宝宝留下来吧,不要走,你敢走我们就分手。”
“哎,或许是这个房子风水不好,换个吧。”
韦杰点点头:“你说换我们就换,可是没钱。”
“先套点,先换吧。”
底线在命运面前什么都不是,从老本里拿了一万换好房子搬过去,韦杰主动铺床单打扫卫生勤劳的身影让常恒有些恍惚,但看着铺好的床单常恒皱起眉头,图案是歪的,地和没清理的区别是有了水而已。
韦杰却说:“事真多,干了不就行了。”
常恒拧着韦杰的耳朵;“你听好了,一次性干到位,让我返二遍就等于没干。”
新的开始就这样,不欢而散,常恒整理到位,坐在沙发上喝水才发现门开着,人不在。
无所谓了,只是耗时间而已,随他去吧,爱去哪里去哪里。晚上泡脚桶放好艾草和红花,脚伸进去,舒适极了。
敲门声传入耳朵,常恒不得不起身开门:“门上的密码记不住吗?密码是我的生日。”
“今天太累了,不好意思。”
门口放着一只一米高的公仔,韦杰拖着扔到沙发上,走到卫生间门口一边擦汗一边看着常恒:“宝宝,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送过你像样的礼物,今天抽奖抽到了,本来想着你不喜欢想丢掉的,但毕竟是我的运气,还是决定拿回来。”
常恒听他阐述完:“所以你没有坐地铁,打车回来的。”
韦杰嘟囔:“公仔太大了,地铁不好进,赶上下班点。”
“你去游戏厅了?”常恒说
“和朋友一起去的,好久没去了。”
“你不是没钱?”
“过年爷爷奶奶给的红包。”
常恒扶着卫生间的门朝外看公仔:“搬家的时候不好搬。”
“平时坐的时候躺的时候都可以靠着呀。”
常恒点了点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我也想泡脚。”
泡脚桶里换了一双脚,沙发上公仔占掉一半,常恒忍着脾气坐下来,此刻金灵却说:“两年,提前半年应该没没事吧。”
忍则忍之,不忍又如何?闭上眼,靠在公仔上,韦杰走出来:“宝宝,我去楼下网吧打游戏了啊。”
“你就那点钱不会省着花?”
“办卡充100送一百呢。”
砰,房间回归安静。
“他还不如父亲,他连愧疚感都没有。”金灵说
常恒仰起头感慨:“没有稍如人意的父亲,在婚姻面前,便会遇到一个很像父亲的男人再重复母亲的悲哀。”
怎会想要结婚呢?是因为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暗示吗?还是因为邢宇和李吾是优秀的是满意的,所以才想进入婚姻呢?
不是的,若论婚姻,我又哪里配得他们呢?双方父母见面,以后要怎么谈及过往呢?要一直低头吗?
不能,我脆弱的尊严,我摇摇晃晃爬出的泥淖,眼看着这种没领证却和婚后身后没区别的日子很煎熬的。
他除了学医这一点,面对生活,真的受够了。
可是,银屑病,可是,他要是生活中也尽心到位,我又哪里配得上他呢?
他是健康的,懒了些,邋遢了些,缺乏沉思了些,可只有这样的有缺点的,就像我一定不能生孩子,不能给后代一个极大的隐患一样。
都有缺点,才般配不是吗?
不对,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后半生的生活都是这样的,不能容忍和一个像父亲一样的甚至比父亲还差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过比母亲还要拧巴委屈的一生。
时间和经历共同辅佐常恒将未来拉的更近,她在等,等人回来,等开诚布公,等坦白交谈。
十点,十一点,十二点,按密码的声音终于传来。
常恒闭上眼假装睡着了,韦杰蹑手蹑脚走到常恒跟前盖上毛毯,抚去挡在脸上的头发轻轻吻在额头。
月色的掩饰下,韦杰抱着电脑,躲进卫生间,点燃烟,猛吸一口,门轻轻合上,属于他自由的时间续上了。
常恒睁开眼,清晰的游戏焦急声传入耳朵。
“心软是病,得治。”金灵说
挺直腰身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门内的人影,他无拘无束,无牵无挂,沉浸忘怀。
算了,没有期望便没有失望,他是他,也仅仅是他,我是我,不应被他不顺着我而气到我。
常恒缩回按着门把的手,走到床边坐下,躺下。
天亮了,今天还是昨天。
口罩随着天气的炎热,慢慢摘掉,常恒决定找份工作过渡下,也可以每天呆在一起的时间短一点。
或许不是信命,而是对未知的敬畏和对未来还有纠葛的惧怕。
元宵节刚过,医院的录取通知终于下来,换好行装,一个清爽而文质彬彬的韦杰站在了常恒面前:“宝宝你看,这段时间我都邋遢了,这下工作有了,我要好好工作,为我们的未来好好努力。”
常恒上下打量着,笑着看着计算着二人之间越来越远。
“那,宝宝晚上我们去吃烤肉吧。”韦杰说
或许这趟工作,上苍为他安排了使命,刚入职半月,医院接通知要隔离,常恒也被通知居家办公。
清静了,半个月过去,新闻每天轮播不断,公寓上了锁,外卖都不能点,闷在屋子里,工作,睡觉。
韦杰会时不时报平安,一天一次,三天一次,半月过去没有音讯。
常恒主动发消息:“怎么样?”
直到次日,常恒才看到半夜三点韦杰的回复:“活着呢。”
惊蛰已过,口罩缓解了,常恒已复工一周,韦杰拖着行李回来,一进门看着常恒眼里好似无尽的委屈,常恒象征性努了努嘴,卫生间里韦杰洗了手回过头抱着常恒,越抱越紧顺带着哭腔:“宝宝,宝宝啊。”
常恒捧起韦杰的脸:“怎么啦,辛苦啦,医者……”
“医者,应克天下疾苦。”韦杰说
“喝杯热水吧,好好睡一觉。”
韦杰用力点点头:“说是会给个证明,离我想开个康复医院又近了一步。”
“好啦,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晚上请你吃海鲜自助。”
“我一个大男人,要等到你要求我做什么才去做也太不要脸了。”
常恒噗嗤一声笑出声。
两个不合适的人,在一起,哪怕看到希望也会在希望之后又灭掉并落尽深渊,口罩是摘掉了,疫苗又开始了。
管理比去年还严格,这让想说走就走的常恒开始犯难,七天变码,风险低申报,锦安是高风险,哪里都不能去。
医院撤掉了韦杰所处的科室全部纳入急诊,审批没有下来,工资从隔离后再没发过,韦杰昂起的斗志在日月中一点一点消散,清爽而清醒的韦杰又回到了吵闹打游戏的样子,常恒加班回去九点多,好在韦杰会做好饭。
又辞职了,这是一个22岁的男人处在与年纪相同的年份,买菜,做饭,打游戏,吐槽时代艰难,命运不公。
常恒时常能听到他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好了,我要练习扎针了,算了,我还是打把游戏吧,清醒着痛苦不如麻木中快乐。”
常恒笑着附和:“得快乐时且快乐。”
缘分到了尽头,疏离在彼此之间增长,争吵减少,平和变多了,像一起度过多年的夫妻,常恒早出晚归,沟通越来越少,韦杰又换了新的工作常恒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夕阳映过窗口,常恒捧着书靠在公仔上。
这是一个周天,韦杰拉着椅子坐在常恒身边:“宝宝,我找到新的工作了。”
常恒略带惊讶合上书:“哦?那恭喜。”
“我晚上请你吃烤肉。”
常恒看了看时间:“冰箱里的菜还很多,要不省点钱吧。”
“我们好久都没有去外面吃饭了。”
夜晚在月色中忽闪忽闪的,在神秘和隐藏中徘徊,两个人并排朝前走中间间隔着将近一米的距离,没有人说话,饭店在前面一排排,生意都很冷清,常恒停住脚:“吃哪家。”
“要不吃上次的烤肉吧。”
沉默在默契中坚持着,饭后韦杰付了钱。
常恒笑着问:“你哪来的钱?”
韦杰唏嘘一声:“当然是和家里要的。”
“算了,你一向有平地生金的能力呢。”
走着走着,韦杰的方向拐了弯,常恒不解只好跟着。
“我今天预感很好,买张彩票。”
“无故交税的事还是省点钱好。”
常恒等在门外,彩票店站满了巧思妙想,精算细理的男人们,烟雾缭绕,女老板好像习惯了这一切,一边笑着一边蔑视着,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纸片:“没中就没中,问了十几遍了,明天再买呗。”
常恒看着韦杰的背影融入其中,眉间的距离越来越窄,脚本能的带着身体离开,走到路边大树下抬头看着路灯。
韦杰出来了:“你怎么站在这么远的地方?”
“回吧。”
卫生间里水龙头打开,常恒长舒一口气,开始洗脸。
韦杰双手抱胸站在门口审视着,酝酿着,常恒刷完牙从韦杰身边让出来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韦杰还是看着:“你一定总是要这样是吗?”
“你怎么了?”
“我现在已经有工作了,你还这么板着脸,不能对我好点吗?”
“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又不是第一天在一起,早点睡。”
韦杰提高音调:“不就是因为我没钱看不起我吗?”
常恒只觉得累,也没有心思再作争辩只是看着,韦杰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发红。常恒在等着,等更加离谱的下一句。
韦杰拉过椅子坐下,声音变得柔和:“宝宝,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可是我还年轻,也才最多23岁,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我们以后会好起来的。”
常恒心里叹口气:“如果真是因为你没钱,我们之间就没有开始。不管以后我们还在不在一起,也算缘分一场,能做到的再说,做不到的就实打实说做不到。”
“那你是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做过的家务需要我做二遍,生理期嘴上关心实际气我,说好早睡早起并没有,烟没有戒掉,我对你的提点和帮助你表面听取实际置若罔闻,你也有很多优点,会做饭,医术不错,只是前途上却让你很郁闷。”
韦杰看着常恒认真的阐述慢慢躬下腰:“那……你后悔和我在一起吗?”
常恒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后悔。”
“真的?”
常恒点点头:“我有银屑病又胃不好,谢谢你每次在我头疼时给我扎针。”
眼泪滴在眼睛的镜框里,常恒伸手摘下韦杰的眼镜:“房租下个月到期,我们分开住吧。跟你在一起以来,我也赚的很少,勉强够我们生存。”
“可是你的收入减少不是我造成的。”
常恒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都有问题,把眼泪擦干吧。”
情绪是一杯烈酒,一个醉倒在沙发上,一个蒙在床上,眼泪打湿了公仔和枕头。
清晨等常恒睁眼,韦杰已经出门了,人与人之间朝夕相处,都是需要磨合的,有些磨合能使感情走近,有些磨合就走反了。
常恒看着干净厨台和一碗煮好的银耳莲子粥,砧板上便贴写着:“凉了再热下,碗我回来洗。”
喉咙有些哽咽,走进卫生间热水敷在脸上,金灵大声劝阻:“不许心软,时间到了,不许心软。”
这个夜晚,常恒没有加班刚进门韦杰正在系着围裙切菜,常恒走上前从身后伸手抱了抱:“辛苦了,新的工作还好吗?”
“好的,不忙,今天听培训。”
常恒点点头从冰箱里取出来江豚和娃娃鱼:“这些做了吧,再放就不新鲜了。”
“尽买这种做起来费时间的。”
“我一个吃了?”
“好好,宝宝说什么就是什么。”
坐下来,打开手机看看工作的消息,然后调出电影放在桌上。
“宝宝,能不能给我点修手机的钱?”
“修手机?不新买的吗?哪里坏了?”
“上周在网吧不小心摔了,现在打电话听不见声音。”
“你问过价格了吗?”
“1300。”
常恒顿了顿说:“工资发了交过房租就剩咱俩日常开销,你和家里要点吧。”
“我不敢和家里讲,要不你再从额度里面套点,我自己还。”
常恒升起温度已经开始摇摆的心定了下来:“你手机的我还没还完呢,这个钱你自己想办法。”
吃过饭韦杰躲在卫生间抽烟,常恒想洗手站在门口捂着鼻子:“韦杰,等分开住以后,你可以找个抽烟的女生,你们一起抽,这样方便多了。”
“那不行,女孩子抽烟像什么样?”
“都是人,别嫌弃。”
“不行,我对象可不要抽烟的。”
衣柜里塞满了东西,常恒从来没觉得自己平日买很多东西,翻出来摆在地上,韦杰走进来:“你在干嘛?”
“收拾东西搬家,房子周末到期。”
“搬哪里?”
“搬到我现在工作的公司附近。”
“那我呢?”
“你也该找房子了。”
“宝宝,不搬了吧,我想续租下来。”
常恒停下手里的活回过身看着韦杰眼神由亮到暗:“这里的房租以你的收入承担不起。”
韦杰站在原地,许久才说:“我会在你之前搬走的。”
新的房子是一个合租房的主卧,全景阳台,晨曦与日落都能在相应的时间映在脸庞上,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张桌子。
卫生间的镜子并不大,但再也不会有烟味了,常恒站在镜子面前看着现在的自己,失落,沉默,颓和胖堆砌,胳膊上病变的位置越来越大,短袖已经遮不住,拉着袖子往下抻抻。
金灵分离出来:“换过新生了,以后再无所期待,该把过去都算清楚了。”
眼睛看着,是昂起的斗志和无法湮灭的凉薄。
长叹一声,就随着情绪自由的扩张,吞噬,嚎啕大哭。
这是一场由来已久的释放,杵在盥洗池上撑着肉体,慢慢往下滑落,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瓷砖开始发热。
淋浴头打开,让大脑像机器一样把情绪都排除掉,热水淋过每一寸肌肤,病变的位置开始发痒。
疼痛不允许大脑将过往排除,擦干净,躺在床上。
常立迎来高考,常恒决定陪在身边,买好票又回到了乾流。家玲远离常家村陪着常立读书的这三年,面色变得红润,中年妇人没有利益争论的时候,总是柔和的。
常恒走进门放下背包,家玲笑着说:“常立明天考试,高考完了就回去,你也回来吧。
常恒叹了口气:“我不会回去的,我很早就说过了。”
考场外挤满了人,这所高中,正是常恒曾经就读的地方,如今站在校门外,看着略微的变化,心中已然波澜不惊。
考场外围满了穿着旗袍的家长,她们互相交谈,紧张又无聊的等待。考场外拉上了警戒线,常恒预约的律师打来了电话,那个熟悉的办公室换了人,换了摆放风格。
常恒拉过椅子坐下:“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好接吗?”常恒开头便问。
律师问完细节摇摇头:”时间太长了,更何况是母子关系,也没有证据,很难。”
常恒端起桌上的开水吹了吹一饮而尽,付了咨询费接常立放学。
姐弟二人踏进门常恒笑着说:“妈,我接下来可能一个月都在这边。”
家玲听着一高兴连手里的鸡蛋都忘了往锅里打,掉到了地上。
辞去了工作,细数了余额,投资的三十还剩十二。
买好菜走进家门,新永坐在廊檐下,常恒把东西放进新永怀里:“爸,我回来了。”
新永有些发懵,又有些受宠若惊站起身跟着女儿走进门:“回来呆多久?”
常恒笑着说:“爸,这是我家,这次回来不走了。”
新永想说些什么,常恒继续说:“爸,改空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好。”
“我说的一家人是我们一大家,以前有矛盾,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小了,坐一起看着给我说个亲事。”
新永惊讶的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常恒又叫了一声爸。新永这才说:“你在外面没谈一个吗?”常恒笑着摇摇头。
家玲带着常立去了外婆家,熟悉的院子只有常恒摆好菜在等待,七个人坐在一起,常恒挨个倒好酒:“尝尝我的手艺,以前有些矛盾都是过去的事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有合适的给我说个亲。”
新泰端起杯嘬了一口:“行,现在彩礼可不便宜,新永,咱二舅家有个儿子今年三十六,彩礼能给二十万。”
一桌人七嘴八舌:“不,下庄上有个能给三十万的,长的白白胖胖的,自己也没寻个,三十万就最高了,多了没人给的起。”
常恒笑着,心里冷笑到癫狂,趁着他们七嘴八舌,走进厨房添了饮料和酒端出来一个一个给满上。
常恒站起身:“好了好了,先喝一杯吧,看得出来大家这么疼我,操心得很。”
满杯的液体都空了,不一会,臧刚率先倒下,常新泰用手指着常恒也倒下了,咚——咚——咚,都倒下了,常恒从未觉得如此快意过,拍手为自己叫绝。
新永倒在地上,常恒从桌上水果刀的刀套里抽出刀来,臧刚鲜红的液体冒着腥气从大动脉喷涌而出,常恒拎起一旁的盘子挡在脸上。
五升的矿泉水瓶,红灿灿的,咕咚咕咚冒着泡,地上涌动的液体引来无数的苍蝇,常恒点燃蚊香和斑蝥沫,关好窗。
拐过三个弯走向通往梁圪里的路上,虽然很久没有走山路,但这一路心轻脚也轻,站在两个土堆前,将整瓶立在地上。
“我应该跪下来说是吧,可是,你们不配!这是你们的孩子,还热着呢,应该已经与你们见面了吧。我被困于这份出生,恨意难消,重病缠身,我也不能怪任何人。可总归事有因果,我不擅长原谅,也不选择放过。结束的方式很多,我选择最解恨的,你们不知道,我在锦安的时候因为银屑病打生物制剂,那两针多疼啊。医生说根治不了,不知病因,可我知道我的病因,我知道啊,我的一生不能忍让,也不会忍让,就让你们的孩子陪着你们吧。”
经母河边,打开手机:“卡里有四十多万,留给母亲养老,遗书在U盘里,姐姐走了。”
常恒编辑好捏在手里,迟迟不舍发送,多年未见的老者早已白发苍苍,苍髯至寿。
他走过来:“实在不愿意留下就去吧,世上的事,怎样都不能圆满,别人制定的规则其本身是不会遵守的,这次你也留不下来了。姑娘啊,生而无愿,去而无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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