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 魏媗宜还在和凌晔寸步不让地对峙着。
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被先帝和一群兄长娇宠长大,她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出了同母兄长魏湛对她多有管束, 剩下都人对她都是娇惯,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勇气胆大的侍卫。
哦不, 这不是普通的侍卫,他是君王钦定的禁军统领, 出身寒门但却是高门士族都惹不起的冷面阎王, 专门干抄家灭门的勾当, 浑身上下都是骇人的煞气。
魏媗宜气得跺脚,手指直指凌晔的门面, 瞪圆一双骄纵美眸, 微微扬起下巴, 颐指气使地说:“本宫命令你, 让开!不然本宫回宫就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恕难从命。”凌晔言简意赅,面无表情地拒绝。
公主殿下的命令虽然也该听令,但是与陛下的圣喻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得罪公主顶多挨顿责罚和白眼,得罪陛下就是死路一条,任谁都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魏媗宜也想明白了,这定然是皇兄的意思,皇兄想独占阿韵,才派了这个死鱼脸侍卫过来看着她。
她气的既想动手又想上脚, 但是这个碍眼侍卫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 她锤了两拳头之后, 挨打的人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她却疼得手疼。
无奈之下, 只能甩袖往回走,但没想到他也跟着往回走,保持着十步远的距离,一双鹰眼紧盯在她身上,被监视看管的感觉尤为不适。
魏媗宜停下愤怒的脚步,转头瞪着他,“不要跟着本宫!你走远点!”
凌晔没说话,沉默地继续跟着。
这位公主殿下身边一个保护的人都没有就敢出来乱晃,今夜要是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
凌晔家世不好,说是出身寒门都叫抬举,寒门是帝王给他假造的身份,他真正的出身是草寇流匪,跟着土匪父亲占山为王,在山上的土匪窝里长到了十四岁,直到魏湛带兵清扫山匪,这才将他招安麾下。
所以凌晔是在看不懂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有些骄纵。
都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话果然没错。
云间河岸边的游船里。
谢韵听着岸边的说话声,实在难以配合身后的男人,公主殿下在岸边停了许久没走,单方面与凌统领吵架。
她不想发出声音被公主听见,但是魏湛却不顺着她的意思,魏湛他亲妹妹在不远处说着话,但他却丝毫没有什么羞耻的心理,反倒是更兴奋了。
谢韵转身朝着男人的肩膀打了一下,见他不肯停手,就扬起爪子往他脸上挠。
“力气不小,都破相了,你让你男人明天怎么上朝,这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笑话去了。”
魏湛阴恻恻地压在谢韵身上,张嘴咬了一下她的肩膀,没用多少力道,没感觉到疼,就是有种钻到骨头缝里的痒。
“你自己找的。”眼见岸边的两人走远,谢韵缓缓松了一口气,但是语气仍旧不善地说:“方才公主殿下和凌统领都在岸边,你还这样...昏君行事,陛下脸面都不要了,还怕别人笑话这道浅浅的抓痕?
说不准前朝的那些重臣们看了还得松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陛下就算是偷|情去,做了什么搬不上台面的事,那也证明了陛下对女子还是有兴趣的,不至于到不能延绵子嗣的地步~”
宫里的流言蜚语传了许久,已经许多大臣觉得帝王或许是真的有好男色的意思,嘴上不说,但都在心里怀疑,接连递上来的选秀折子和各地献上的美人就可见一斑。
“朕对女子有没有兴趣,你不清楚吗。”魏湛抽出她腰上的带子,将这双会挠人的手绑了起来,免得一会她受不住,还要伸出爪子来挠人。
“你还绑我,魏湛,就只是这样求芳心的?”谢韵打不过他,心里极不服气。
船上晃晃悠悠不好用力,魏湛便掐着这把细腰,将她放在了他身上,跨坐着含了进去,“说好了今夜听我的,不能反悔。”
游船在河里顺着水流缓缓飘着,船体有时平缓有时剧烈摇晃,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波纹,船外听不见水声,但船内却能听见黏腻的水声。
起先还好,后面忍不住嗓间的哭吟,实在难耐,好在花灯节人声鼎沸,桥上和岸边都有很多行人路过,各种声音嘈杂,也就没人注意到河里的声音了。
直到深夜,岸边的行人散尽,河面上也平静下来。
魏湛抱着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唇边抵着她的额头,低声缱绻,“河上湿气重,我们回去吧。”
怀里的人安静躺着,闭眸歇神,顿了许久才回,“你要回宫?但是这个时辰了,宫门已经下钥了吧。”
“不回宫,回你家。”
“哦。”一个临时的宅子罢了,她哪有家啊。
魏湛将船滑到岸边,为她整理好衣衫,抱着怀里没放下,进了岸边等候已久的马车中。
马车从谢府后门停下,是白管家带着乐窈来开的门。
白管家是魏湛从前的管家,现在就算在谢韵府中办事,但实际上还是魏湛的人。
正房已经备好了热水和木桶,魏湛抱着谢韵进了正房的浴室,亲手将她洗好,他自己则是随便用温水随意擦了擦,然后就抱着谢韵进了正房床帏里躺下。
夜间将睡未睡之际,谢韵问他什么时候走,毕竟明日还要上早朝,大早上从府中去宫里的话,可能还会碰上其他官员,眼看着要子时了,魏湛还是现在回宫的好,不然就耽误时辰了。
魏湛拍着她的背,闭上眼睛似乎是已经睡了,闻言将她抱得更紧,轻声道:“不上了,睡觉。”
“随你。”
谢韵懒得管他,没一会就睡沉了。
他嘴上说不上了,但明日还不是要一大早爬起来,也睡不了两个时辰,仔细想想,当皇帝也是挺惨的。朝臣们上朝点卯也挺惨,连个觉都谁不好,还是清清闲闲的还,当个富贵闲人,这一生过的最幸福。
翌日清晨,当谢韵睁开眼睛在身边看见魏湛时,她先是愣了一会才去推醒他。
“这什么时辰了,你还真不去上朝啊!”春宵之后不早朝,他还真要做昏君不成。
“别闹。”魏湛长臂一伸,将已经坐起来的谢韵又搂在了怀里,蹭着她的乌发,嗓音沙哑着说:“昨夜出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朕今日染了风寒,停一日早朝,紫宸宫今日闭门谢客。”
“你还真是...”谢韵失笑,安心靠在他怀里,没想到魏湛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两人磨磨蹭蹭从床上起来,谢韵看魏湛已经清醒,就要下去穿衣裳洗漱,但是魏湛拉住了她的胳膊,又将她抱住,困在腿上。
“朕昨日忘了问你,今日细想才想起这茬。”魏湛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面上带笑道:“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朕从没见你喝过避子汤,但几次下来,你这肚子是一点动静没有,你也从没有担忧过这事,对这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总得与我说一声。”
“嗯...这自然是,生不了啊。”
谢韵想起昨日她吃了解开变声药丸的解药,夜里还那么...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事。
但是这药丸的药效白天还在,也不能到了晚上就失效得那么快,所以应该是没事的。
魏湛面色不改,他深深凝着谢韵风轻云淡的说她不能生,心中纵然有些可惜,却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没事,以后朕让宫中的太医给你养养,养不好也没事,子嗣都是可以过继的,有没有都一样,我不在乎这个。”
谢韵沉默。
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她的意思不是她不能生,也不是身体上的问题,只是因为在吃这个变声药丸的时候会有避孕功效罢了,以后不吃就正常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给他生孩子的想法,就随他怎么想吧。
谢韵不说了,魏湛也不问了,怕问多了她再觉得他在意这个,从而产生怨怼,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两人收拾好,出门时已经有马车在外面等着了。
谢韵今日倒是没什么事情,本准备在府中好好待上一天的,谁知魏湛临时给了她一个差事,让她去城外盯着盛阳州府那些官员施粥。
青州水患持续了许久,确实有许多难民跑到盛阳城外求生,朝廷下令盛阳州府组织施粥和登记造册,将流民都分配到盛阳城外的乡镇里,安置好这些人。
谢韵一听,出门前拿上了魏湛给的金牌。
又是监察一类的差事,这差事不好干啊,去一趟基本上就将州府里的那些官员得罪遍了,她可得带着这块金牌去,说话腰板硬,做事也有底气。
魏湛将谢韵送到城外粥棚便走了,谢韵知道他在宫外还有事情要做,也不多嘴去问,悠悠闲闲拿着金牌下了马车。
她看似身后空无一人,但却有魏湛安排的暗卫跟随着,安危无虞。
前方粥棚处正在有序领粥,不只是州府架起了粥棚,还有许多世家大族也在一旁安排了人手施粥。
谢韵一抬头便看见了清远伯府霍家架起来的粥棚,棚中正在给流民分粥的正是霍家大小姐霍姝兰。
霍姝兰身边跟着几个小丫鬟,一派和谐的样子。
谢韵状似闲庭散步地往前走了几步,边走边打量着这些粥棚,估摸着魏湛让她来这里也是有意让她看看世家来施粥都是真材实料还是博名声的假把戏。
路过霍家粥棚,正好听见霍姝兰与其婢女正在说话。
那婢女言语间兴奋极了,压低声音说:“陛下昨日又派人来府中了,奴婢听夫人的意思,似乎是陛下有意小姐进宫为妃呢,松了好些珍奇物件过来,只为博小姐欢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