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一个人睡怕冷啊?◎
江婷果断道“没有!”
她神色有些冷凝, 郑重地看着谢宁道:“以后这话别再说了,叫人听了容易产生误会。”
她扪心自问,她真的只把贺云琛当朋友, 且贺云琛不是断袖。
再说她并不打算恢复女儿身份,那样的话且不说会受到什么惩罚, 就单说继续留在军营, 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她在这个世上所有的朋友都在贺家军营,她不想离开, 离了这儿她能去哪儿,她不可能真的待在边城种地吧。
再说这个封建时代, 对女子的束缚颇多, 哪怕是女主孔潇,在恢复女儿身成了女将军后, 最后还是嫁给了赵轻鸿, 且在朝中并不受待见, 旁人总把她当做是赵轻鸿的附属。
江婷并不想这样。
她既不想离开军营, 又不想嫁人, 更没有什么行走江湖游山玩水的志向。
她就想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有吃有喝有朋友陪伴,偶尔能去边城待几天就好。
谢宁扭过头去, 嘟囔着:“那你别对人家那样好啊。”
江婷摸着下巴沉思, “我对每个朋友都很好啊。”
只不过她最初就是有目的地接近贺云琛, 所以使了点小手段,叫人感觉她很热情, 直到后来发现他这个人真的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谢宁摇头:“不一样, 不一样。”
江婷笑着拍拍他帽子上的雪, “行了, 别在这儿装深沉了,我们也去登记吧。”
火头营的火头营一百三十多人,有一百来个是老兵,过年留在大营里的将士有一半左右,是以除去今年新入营的火头军,其他的火头军还得按顺序来休假,有的不一定能赶上回家过年,可能年后才轮得上。
但这对于从未放过假的火头军们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了,是以大家都没抱怨什么,全凭梁叔安排。
因为江婷是管事儿,谢宁几人是关系户,所以他们排到了最好的休假时间,那就是除夕前后十天。
次日将士们便开始收拾行李,家离得近的开始勾搭着,约好一起镇上,到时候可以搭一些商队的马车。
谢宁几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去过了,再加上是去过年,是以准备得很隆重,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揣兜里,再备上最合身,料子最好的衣服。
谢宁感叹道:“唉可惜何敬不能和我们去了。”
何敬收拾行李的手一顿,背对着他们道:“来年我一定去。”
他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钱袋子,走到江婷面前,郑重地交给江婷。
“江廷,你的乔迁酒我不能去了,这是我的礼钱,祝你们过个好年。”
江婷一愣,接了过来,道:“谢谢,但是你此番回去,用钱的地方是不是很多?”
何敬道:“我这几年攒了一些的,够用。”
谢宁担心地问:“你真的要骑马吗?”
何敬点点头,“没事,有老乡和我同行。”
江婷几人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秦玦计划道:“那我们明日去边城,先去帮江婷收拾房子,再去买东西来布置,江廷,你的乔迁酒准备什么时候办?”
江婷想了想,笑道:“年前来不及,年后大家要走亲戚,就回军营的前一天吧,没那么复杂,也就请朋友们来吃个饭。”
秦玦道:“嗯,我应该会在我姐家过年,你们呢?”
谢宁托着腮趴在桌上,“我和江廷只有三个选择,一是在东哥家,二是在你姐家,三是在江廷的新家。”
江婷看了一看秦玦,意有所指道:“秦玦哥,你姐家过年客人不少吧。”
秦玦“嗯”了声,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江婷道:“过年是亲人团聚的日子,我们就不去打扰了,谢宁,那就我俩一起过吧,除夕我给你做好吃的。”
谢宁笑嘻嘻道:“行!听说边城过年的时候还有庙会呢,你得陪我去瞧瞧。”
江婷道:“行行行,去,带你玩个够。”
秦玦有点艳羡地看着两人,垂下了眸子没说话。
次日天没亮,激动不已的将士们就开始在军营里跑来跑去了,他们提着包袱,赶到军营门口集合,由武将点了名册后,一个一个放行。
倒也不怕这些将士放假以后不再回来了,若敢不回,那就等着全家连坐,一起蹲大牢吧。
从军营去镇上要走小半天,去边城要走一天一夜,为了节省时间,指挥使特别批准了大家可以坐牛车去边城。
这下火头军们又成了抢手对象,因为火头营的牛都倔得很,只有火头军赶车它们才肯走。
牛车很大,一车可以坐十几个人,坐不下的就只能靠腿走了。
江婷谢宁和秦玦三人驾着牛车,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排排坐着,从后面看像三只胖狍子。
“哟嚯——终于出来了!”
谢宁忍不住高声叫喊起来,结果刚好一阵冷风卷过来,灌进嗓子眼里,差点把他呛晕。
江婷道:“你坐好,等会儿要是掉下去了,我可不下去捞你。”
这时,一列骑兵飞驰而来,汇入了他们的队伍,骑兵们笑道:“有要上马的吗?”
没爬上牛车的人赶紧叫道:“我我我!”
骑兵大笑,一手扯住缰绳,上半身弯下去伸出手,“来,手给我。”
底下的人抓住骑兵的手爬上马车,只能死死抱住骑兵的腰才敢睁开眼睛往马下看。
这时一个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到了江婷几人的牛车跟前,对着江婷旁边的将士道:“你来骑马,位置让给我。”
那将士一看贺云琛的斥候服饰,不敢得罪,赶紧挪动屁股下了牛车,高高兴兴地骑马去了。
虽说大多将士都是练过骑术的,但能经常骑马的只有骑兵和斥候,普通将士只有眼馋的份儿。
贺云琛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对方,神色从容地走过来,手一撑就坐在了江婷旁边。
江婷扭头看他,笑道:“好好的马不骑,来坐这硌屁股的牛车,先说好,等会儿屁股被颠成两瓣别怪我驾车技术不好啊。”
地上的雪没过了牛蹄,天地一片苍茫,只能辨别方向,却看不清脚下的碎石土块和坑洼,牛车还没走几步呢,整个车已经开始哐哐当当了。
她瞅了一眼贺云琛的手,那手方才没戴手套抓着缰绳,被寒风吹得手背通红。
“你不冷?”
贺云琛道:“不冷。”
他穿得比一般人都少,若不是知道他有内力护身,江婷只会觉得这是个傻子。
她手上抓着牛车缰绳,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我包袱里还有一双手套,自己拿出来戴着。”
贺云琛闻言,见牛车上的人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他,他有点不自在道:“不必了。”
谢宁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我帮你拿,有啥不好意思的。”
他把江婷包袱打开,翻找了一下,抬起头来,“江廷,你这里面没有手套了啊。”
江婷闻言伸过去一个脑袋看了看,讪笑一声,“我好像给落床上了没揣进来。”
谢宁把包袱系好,道:“那怎么办?”
江婷不甚在意道:“没事,把手揣我兜里,暖和。”
她给自己的大衣缝了两个大兜装东西,里面毛绒绒的。
她挪了挪屁股,靠近贺云琛,“喏,手放进来。”
这时,坐在谢宁旁边的秦玦突然道:“我这儿有多的。”
一双手套伸到了贺云琛面前。
贺云琛抬眸和秦玦对视,两人眼神交锋了一下,秦玦温和一笑,贺云琛颔首:“多谢。”
他把手套戴好,而后沉默地坐在江婷身边,秦玦也不说话,闭着眼睛似乎精神不太好。
过了会儿肖丞骑着马过来了,他假装没有看见贺云琛一样,热情道:“江廷,你们三个准备住哪儿?”
江婷抬头笑道:“秦玦回他姐家,我和谢宁住客栈。”
秦玦闻言睁开眼道:“我先不回,先帮你清理房子,除夕再回。”
江婷点点头,“那就我们三个住客栈。”
肖丞道:“嗨呀,怕是不行哦,这临近过年,城里有庙会,好多人进城来了,客栈怕是早就没有空房了。”
江婷三个人一滞,“啊……满了?”
他们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谢宁道:“那我们住东哥家去?”
肖丞哈哈大笑道:“正是你们东哥让我来的,他家来亲戚了没空屋了。”
江婷看着他,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住你家吗?肖哥。”
她一想到肖丞的妹妹肖妤,就感觉太阳穴一跳。
肖丞道:“对啊,还能让你们睡大街去?”
他现在的心思很简单,那就是江婷既是他的兄弟,又是指挥使大人在意的人,那他多帮衬点是应该的。
江婷道:“那就多谢肖哥了,这次还是我们三个睡一间吗?”
肖丞正想点头,贺云琛突然插了一句:“那我呢?”
几个人都看向贺云琛,贺云琛却定定地看着肖丞,肖丞脸色一变,指挥使这是啥意思啊?难道他不准备住贺家别院吗?!
他在心里疯狂尖叫起来,不会吧啊啊啊!!!大人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啊啊啊!虽然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江婷,但你要考虑下你的身份啊!
江婷笑道:“你在边城没有去处吗?哦对了,你那房子卖给我了,那你还有别的房子吗?”
贺云琛面不改色道:“没有。”
“那你之前过年住哪儿的?”
“军营。”
“额……”江婷无奈扶额,“那你去住你同袍家?”
贺云琛淡然道:“不去。”
江婷心想,贺云琛是个演技派吧,要不是她早就识破了他的伪装,现在兴许真以为他是个无处可去的小可怜呢。
但转念一想,贺云琛的家人都在京城,他在边城确实没有亲人,一个人过年也蛮孤独的。
她看向肖丞:“额,肖哥,你看这……”
肖丞脸都要绿了,恨铁不成钢,但又不好拒绝,结巴道:“那你,你也住我家?”
贺云琛果断应下:“好。”
肖丞抓抓头发,在风中凌乱,只希望指挥使大人别嫌弃他家吧。
“我家倒还有两间空屋,那就,那就你们三个睡一间,宋暇一个人睡一间吧。”
江婷几人正想点头,贺云琛又突然插了一句:“为什么?”
他眉头微皱,“为什么不两人一间?”
肖丞的脸色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变了又变,无奈叹气,像哄小孩一样,“你们身份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作为亲兵,又比贺云琛年长这么多岁,有必要尽职尽责地提醒一下贺云琛悠着点。
他话中有话,但贺云琛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提醒。
肖丞嘴里发苦,在贺云琛的眼神威胁下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责任心。
“你是不是怕一个人睡太冷啊?”
突然,江婷哈哈笑起来,“那你就和肖哥一间吧。”
肖丞脖子一梗:“……?”
贺云琛脸色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