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接受断袖◎
赵轻鸿一愣, 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
他随即恼怒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私相授受?什么苟……苟……简直胡说八道!”
私相授受是形容男女的,苟合更是无稽之谈!
他和孔潇不过是……不过是搂抱了一下,还比不得眼前这两人亲密呢。
那个躲在披风里的人, 到现在都不敢露脸,到底是谁在私相授受啊?
赵轻鸿指着贺云琛道:“你连你自己都骂进去了?”
孔潇有点小小的欢喜和忐忑, 小心地问:“你们二人也是……”
贺云琛冷冷地看他们一眼没搭理。
赵轻鸿被贺云琛的态度弄得有点冒火了, 沉声道:“你们两个人凑不齐一张嘴吗?”
江婷赶紧扯了扯贺云琛的袖子。
贺云琛琢磨着自己方才说的话,感觉确实不妥, 冷声道:“你们方才说了什么,我们都没听见, 今夜之事, 你们不说出去,我们也会守口如瓶。”
赵轻鸿这才态度稍缓, “说话算话?”
贺云琛破天荒地反问道:“你这么害怕别人知道?”
他看了一眼孔潇, 知道这是江婷的朋友, 他早就想通了, 既然江婷在意自己的朋友, 那他也就接受她的朋友吧, 江婷的朋友,那就是他应该帮衬和维护的。
赵轻鸿脸色一变, “关你何事, 难道你不怕?”
贺云琛冷冷道:“害怕就别开始。”
江婷听得暗自点头, 非常赞同贺云琛的观点。
原著里赵轻鸿和孔潇二人纠缠了上百万字,最后才修成正果, 这一路坎坷, 很大原因是因为赵轻鸿在感情和复仇之间摇摆不定造成的。
赵轻鸿捏着拳头道:“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大家都是断袖, 你以为你们二人被人发现了就会有好下场吗?好自为之!”
贺云琛脸色一沉,搂着江婷的胳膊一紧。
“我们走。”赵轻鸿扯着孔潇离开了。
江婷拍了拍贺云琛的胳膊,闷声道:“可以松开了。”
贺云琛赶紧放开了手。
江婷后退两步,把头释放出来,喘了几口新鲜空气。
贺云琛的怀里很暖和不假,但也很闷,主要是一股烤红薯的味道。
“唉,憋死我了,可算走了。”
她指了指贺云琛的兜里,“这烤红薯太香了,弄得我都想吃了。”
怀中一空,贺云琛有些不适应,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了一样,怅然若失。
赵轻鸿方才的话更是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里。
是啊,要是他对江婷的那点心思被江婷发现了怎么办?就算他们二人能心意相通,外人知道了怎么办?
更何况……
江婷似乎只把他当朋友。
他把烤红薯从兜里摸出来,还暖乎乎的,“吃吗?”
江婷果断道:“吃。”
贺云琛把拳头大的红薯掰开,一人一半,里面是橙红色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甜香软糯,直甜到人心坎里。
两个人一边啃红薯一边往火头营走。
江婷琢磨着说点什么。
虽然她觉得方才那是权宜之计,好朋友之间搂抱一下怎么了,但贺云琛是个保守的人,被人说是断袖,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所以她默默地啃着红薯,半天才憋出一句,“赵轻鸿说的话,你别在意啊。”
贺云琛正在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拥抱着江婷的感觉以及江婷身上传来的气息。
在江婷对他没有好感的前提下,他一定不能越过半分朋友的界限。
听见江婷说话,贺云琛回过神来,点点头,“嗯。”
他扭头看着江婷,见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有点笨拙地捧着红薯啃着。
他试探道:“你之前不是说讨厌断袖么,那为什么你对你的朋友……”
江婷笑道:“别人的事我管不着啊。”
贺云琛又道:“但你自己不接受断袖是吗?”
江婷果断道:“不接受。”
因为她是个女的,怎么接受?那岂不是辜负人家小伙子的一番爱意?
江婷的话又给了贺云琛心上一记重锤。
他脚步一顿,脑子有一瞬间发懵。
寒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这都抵不过他内心的冰凉。
“好吃,我这烤红薯的手艺真是绝了。”江婷吃完一半烤红薯,打了个嗝,轻舔一下唇,意犹未尽。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江婷这才发现贺云琛落后了两步。
她扭头一看,见他手里的烤红薯就吃了一口。
她最近感觉贺云琛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你的红薯都凉了,不吃给我。”
贺云琛微怔,“我吃过的。”
江婷翻了个白眼,“谁让你不喜欢呢,不能浪费。”
她探过身子,作势要就着贺云琛的手直接咬一口。
下一瞬,贺云琛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地把红薯一收,而后一口吃了,随后被噎到了。
“唔,咳咳……”
“我又不是真跟你抢,你急什么?”江婷笑道:“火头营到了,成了,我先回了。”
贺云琛一边努力把红薯咽下去,一边把食盒和油灯递给她。
江婷的手指轻触到他的手背,发现他一直露在外面提东西的手冰冷刺骨。
“我不要油灯,你还要走夜路,你拿着吧,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
想到这里,江婷又把自己的手套取下来,冲他一招手。
“来,戴上,你手冷得很。”
贺云琛垂眸看着那毛绒绒的手套,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来啊,年轻要注意身体,这样老了才不会有那么多小病痛。”
江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右手提着油灯,便把食盒挎在胳膊肘,伸手抓起他的左手帮他戴手套。
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她在营帐里也经常和谢宁等人互相帮忙擦头发,套衣服什么的。
江婷的手暖乎乎的,手指很纤长,很轻松地抓紧贺云琛的手。
贺云琛一惊,感觉自己的手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抽回手,甚至下意识后退两步,神色警惕,冷硬道:“不用了。”
江婷一愣,“你今晚是咋了?心情不好?”
贺云琛抿唇:“没有。”
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甚至不敢看江婷的眼神。
就这样,他连手套都没拿,转身就落荒而逃。
只剩下江婷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
距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所有休假的将士都被统计安排好了出营时间,梁叔便去找同知大人批时间,准备全营加餐。
这次加餐就相当于军营里的团年饭。
火头营被批了五头猪,十头羊,再加所有的菜。
梁叔和江婷商量着,还是决定在校场加餐,比较方便,但是得选一个没有下雪的日子,还得临时搭一些棚子。
为着这次团年饭,可谓是全营上下齐开动,将士们提前几天就将棚子给搭好了,整个校场宛如一个临时的驻扎营地。
这棚子不能挡风,但可以遮阳,挡雨和挡雪,平日里各个大营里都有,可以用来放推车、放柴火、放杂物,甚至当牛棚。
这天梁叔突然把江婷叫了过来,高兴道:“你前两天不是说煮火锅的调料不够嘛,你猜怎么着?”
江婷笑道:“看你高兴的,有啥好事儿啊?”
梁叔手上拿着一张账房票据,声音都提高了八个度,“大好事儿!指挥使大人说今年将士们辛苦了,为了给大家过个好年,大人自掏腰包,批下了五百两银子给我们加餐。”
“五百两?!”
“多,多少?!五——百——两!”
火头军们发出要把房顶掀翻的尖叫声。
普通火头军一个月军饷六百文,江婷一个月军饷二两,五百两于他们而言,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能直接把人砸晕。
但贺家辉煌了上百年,家底丰厚,光是在边城的产业就多不胜数,更别提京城的了。
江婷默默算了一下,如果她一直不升职的话,要二十几年不花一分钱才攒得够五百两,更别提普通的火头军了。
梁叔笑道:“是啊,除了咱们营里自己养的猪和羊还有菜,煮火锅还需要什么东西,江婷,就麻烦你跟着周东他们去采买回来吧。”
火头军们可算反应了过来,叫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买很多很多的肉,让大家吃个够了?”
梁叔道:“想得美呢,不可能大人批了五百两我们就要一次花完吧,差不多够吃就行,剩下的攒着下次加餐不好么,这不后面还有元宵呢,再说平摊下来,每个将士也就几十文。”
但大家还是高兴不已,几十文也能买两斤肉了呢。
江婷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跑去和周东等采买的火头军商量,列了好长一张单子出来。
她决定,既然钱到位了,那肯定就要把做火锅底料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在列香料单子的时候,江婷突然想到,贺云琛为何会自掏腰包五百两给将士们加餐,难道是因为她前段时候跟他抱怨钱不够,做不了火锅底料吗?
想到这里,她笑叹一声。
一群火头军聚在一起,商量了大半天,总算把单子列出来了。
一共两份,一份是马上就要用到的煮火锅底料的东西,一份是煮火锅那天需要的食材。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江婷就打着哈欠和周东等人爬上牛车出发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起过早床,再加上这两天她又来月信了,整个人就感觉比平日里累,有点困顿。
火头军们驾着牛车,她就拿宽大的毛皮大衣和围巾把自己裹起来,只剩两只鼻子在外面出气,随着牛车的前进呼呼大睡。
睡着睡着,牛车突然停了,她听见周围有说话的声音,而后她感觉自己旁边站了一个人。
她没在意,以为是周东他们。
下一瞬,有人拍了拍她。
江婷睁开眼,把围巾往下一扯,发现来人竟是有些日子没见的贺云琛。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咋来了?”
说起来,这小子也不知道犯什么病了。
自那天晚上听墙角被发现,贺云琛莫名其妙地变脸后,第二天就让人转告她,说自己最近很忙,不用送饭了。
不用送也好啊,江婷正好乐得清闲。
但如此过了快半个月,她终于怀疑贺云琛是在故意躲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了,她这个人最讨厌麻烦的人,尤其是麻烦的男人。
男人心,海底针,果然不假。
她看了看周围。
发现十来个骑兵和几个斥候正围住了采买的队伍。
接触到江婷的眼神,贺云琛心里一抽痛,面无表情道:“有北戎人潜入,我们来护送。”
江婷道:“北戎人又来了?”
贺云琛淡道:“每年都有。”
毕竟漠金山横贯上百里,支脉更是多不胜数,想要避开巡防军偷偷翻越漠金山还是简单。
巡防军也只能防住大量的北戎军队偷渡。
很多北戎人是因为冬天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跑来大郢找吃的。
江婷便又躺了回去,“好吧,我好困。”
贺云琛皱眉,道:“别睡,很冷。”
去年行军的时候,很多将士就是在雪地里睡过去了,就醒不过来了。
江婷努力睁开眼睛,嗤笑一声,“要你管?”
贺云琛脸色一变,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给江婷气得,一骨碌就从牛车上爬起来了,叫道:“站住!”
贺云琛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任由寒风吹得他的发梢在脸上乱舞。
不知咋的,江婷就感觉眼前的贺云琛有点可怜兮兮的。
见周围的火头军和骑兵都看过来了,她拧着眉头,跳下牛车,走近几步,低声道:“我说你,你犯什么病了?”
贺云琛一言不发。
他就觉得,既然江婷不接受断袖,而他又压制不住自己的心,那就只能离江婷远点了。
但远离后,情况似乎也并未有什么好转。
他痛恨现在的自己。
所以他决定要继续和江婷保持距离,只做普通朋友,不能让江婷为难,也不能让江婷知道自己的心思。
所以他冷漠道:“没有。”
周东走过来把手搭在江婷肩膀上,笑道:“江廷,这是你朋友?”
江婷笑道:“是啊,斥候营的。”
周东揉了揉江婷的脑袋,“睡醒了?我看你睡得跟猪一样,都没忍心叫你,只给你搭了一件旧衣服。”
江婷感激道:“我就说那衣服哪儿来的呢,我猜也是东哥你的。”
贺云琛看着两个人的亲热互动,只觉得心里的情绪要炸了。
他捏紧拳头,扭头就走。
周东道:“诶,那小子好像心情不好。”
江婷点点头,“我去问问他咋回事。”
说罢她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揪住贺云琛的袖子,“站住,你最近到底咋回事啊,怎么这么不对劲啊?”
她围着贺云琛转了半圈,在他面前站定,抬头一看。
“哟,咋了这是,咋眼睛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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