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异国恋◎
“怎么?别看你长得不男不女的, 但你始终是女人,我对女人提不起兴致。”
李长泓颇为嫌弃地坐回位置上,心想幸好自己当初没把江婷弄到手, 否则发现自己垂涎已久的少年成了女人,他说不定要吓阳.痿。
突然, “哐当!”一声巨响, 一把长剑被狠狠拍在旁边的桌子上,把李长泓吓得差点弹跳出来。
他暴跳如雷, 揉了揉被震聋了的耳朵凶狠道:“你做什么?”
说罢他一把取过放在旁边的佩剑,唰地一下就想抽出来。
“要打架是么?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他还没见过江婷这么嚣张的人, 身为北戎奸细, 居然敢直接跑到军营里来对他一营指挥使下手?
他只需一声令下就可叫来上万人,任她江婷单打独斗再厉害, 她能打过千军万马吗?
但江婷比他想象得还嚣张, 她眼疾手快地一抬剑, 剑尾搭在他手背上, 在李长泓的剑出鞘前往下一压, 促使他的剑锋又被迫没入了剑鞘。
李长泓手骨都差点碎了, 他气得要死,江婷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她真是女人吗?
他咬牙道:“你们北戎人就是如此野蛮!”
江婷乐道:“一个男人打不过女人, 就开始地域攻击?”
李长泓气愤地又坐回去, 恼怒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让我和你合作, 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江婷挑眉道:“保住你这条小命还不算好处吗?还有你们李家上下几百口人。”
李长泓扭头, 眼神凌厉道:“你……”
江婷道:“想必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 四皇子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虎, 你们李家和贺家都被恶虎盯上了,要么被恶虎吞食,要么与虎谋皮,但这仅凭你们李家,办不成吧?不然你如今也不会憋屈在这小小的豫州了。”
李长泓被道破心思,脸色阴沉又难看。
江婷继续道:“想必你也苦于寻找破局之法吧?你不希望有个同盟么?”
“如今你没有选择,太子难当大任,你们李家想扶持五皇子登基,我正好也有这个想法,所以为什么不合作?”
“到时候你们李家还是能保留原有的地位和权势,良禽择木而栖,这不正是王朝更迭,世家不倒的定律吗?李大人,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李长泓沉声道:“你懂得倒是多,谁教你的?贺云琛?”
“李大人,你看不起女人吗?”
“你们北戎人有几个识字的,你这么能说会道牙尖嘴利,想必北戎培养你,费了不少功夫吧?”
江婷笑道:“我可是正儿八经在大郢长大的,要不是四皇子逼我,我当个大郢人也挺好。”
李长泓又道:“那你为何愿意扶持五皇子登基?你如今已是北戎的掌权人,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你何不直接趁着中原内乱挥师北下直接攻占皇城呢?”
江婷凉凉道:“然后就让你们这些世家捡便宜是吧?”
李长泓一噎,神色莫名。
江婷不客气地揭穿道:“北戎的权力关系简单,百姓也好收服,加上我叔父本就是曾经的可汗,是以我才能有登基机会。”
“而大郢,面积广大,南北东西横贯上千里,世家豪强无数,政局已定数百年,不是那么好打破的,所以还不如扶持一个皇子坐享从龙之功来得划算。”
“不然到时候我和四皇子打得死去活来,你们世家就躲在后面等着捡漏是吗?”
李长泓皱眉道:“啥?啥叫捡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早说啊,别说你们北戎蛮子的鸟语。”
江婷:“……”
她吸了口气,捏紧拳头道:“再说了,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皇帝,又累又麻烦的,还不如在边关待得自在。”
李长泓对这点倒是深以为然,他就不爱回京城,会被自家老爹老娘压着,被家里那个母老虎管着,哪有边关悠哉。
“那贺云琛呢?他不想称帝吗?”
江婷瞥了他一眼道:“不想。”
“他又是为何?”
江婷道:“一来他自小学的是忠君爱国和领兵打仗之术,治国理政的事儿还是交给文臣吧,二来……我在北戎,他在京城,那不是异国恋?”
李长泓用他有限的知识水平理解了一下她的意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李长泓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词挺有趣。”
江婷懒得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黑黢黢的小圆球来搁在桌上。
李长泓道:“这是什么?”
“炸弹。”
“什么!?你他娘的!来人来人!!!”
李长泓吓得一下蹿起来仓皇后退,左右飞快看了两眼也没找到趁手的可以充当护盾的东西,只能一下蹲下去把头挡在椅背后面。
江婷无语道:“你做什么?”
李长泓脸色又青又白,惊恐万分,“你怎么把炸弹随便揣在怀里?”
自在边城守卫战中,炸弹一战成名,军中便流传出了诸多传言,比如炸弹可以移山填海,可以比得上千军万马,可以改天换日,可以毁天灭地什么的。
没亲眼见过炸弹威力的,都把它想象得十分恐怖。
但它在江婷手里,就跟个玩具一样。
“放心,没点燃引线,炸不了。”
李长泓盯着炸弹看了一会儿,这才小心地站起来坐下。
李长泓道:“你把它拿出来干嘛?”
江婷道:“让你见识一下啊,若是要打仗,少不了武器吧,但我在中原要人没有,要地也没有,也弄不来这么多原料,所以我想把制火药的事交给你。”
她也不怕他会偷走□□,因为火药的配比并不难,多次实验也是可以弄出来的,在炸弹这种武器问世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研究它。
古代人只是消息闭塞但不是蠢,况且火药的威力远不如旁人想象中那么大,而火药要变成炸弹,就需要更精进的技术,李长泓的人一时半会是破戒不了的。
如今她以炸弹拉拢李长泓,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
李长泓果然抵挡不住炸弹的诱惑,或者说男人都抵挡不住武器的诱惑,眼睛盯着炸弹都转不动了。
他有点激动道:“真交给我来做?你不怕我把方子泄露出去吗?”
江婷无所谓道:“随便啊,又不难。”
李长泓:“……”
江婷又道:“而且你做的只是火药,能可以做成炸药包,但要成为炸弹,还需要几步呢,这几步暂时不能给你。”
李长泓也是知道炸药包的厉害的,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咬牙道:“炸药包就炸药包,先说好,我与你合作,你至少要保证,事成之后,我们李家要保住如今的权势地位。”
“没问题,不信的话可以签字画押。”
李长泓扬声道:“来人!取纸墨来!”
亲兵很快送来了上好的笔墨纸砚,两个人都懒得挪窝,就在会客的厅里写了一份协议。
江婷念,李长泓写,这让他有种被使唤的感觉,但一看江婷在旁边的宣纸上写的几个字,丑得人神共愤,得亏他长了两只眼睛才认出来。
是以他只能在写完一份协议后又誊抄了一份,两个人签字后按上手印,每人一份保管好。
江婷笑眯眯地把协议放进信封又塞进怀里,“那就这样了,合作愉快啊李大人,我今儿就先告辞了,后面有事我会及时给你送信来。”
她拿出火/药的配方放在桌上,大摇大摆地走了。
李长泓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大骂“小人得志”,却又拿江婷无可奈何。
孔潇李泽他们正在外面等着江婷,双方汇合后便不再多耽误时间,骑上马就直奔京城。
他们这次秘密回京,最初的一段路还能隐藏行踪,但临近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眼线,怕是很快就瞒不住了,只能尽量抓紧时间入城。
十二月的京城一片银装素裹,但已经在北戎待了几个月,又在寒风中疾驰十余日的江婷等人倒没觉得有多不能忍,他们一路急行,于半夜的时候抵达皇城脚下。
此行除了谢宁以外,其他人皆是武艺高强者,尤其是江婷和雅茹,一个五感比常人敏锐数倍,一个轻功绝顶,擅长探查,来无影去无踪,就算真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了,也不敢跟踪他们超过两里地。
雅茹先一步主动到最前面去开路,很快便折返回来道:“江大人,我摸清楚了,城墙上巡逻的人每隔半炷香的时间就会经过同一处,若是我们从城墙爬上去再入城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江婷抬眼看向那在风雪中模模糊糊显示出微弱光芒的城楼,沉声道:“不可冒险,走其他路。”
京城如今的防守加强了三倍有余,强行翻越城墙进去,她和雅茹赵轻鸿等人没问题,其他的人就很难在半柱香之内完成了。
未免多生事端,还是低调一点好。
李泽道:“师父,我们要不要等天亮了再混进去?”
赵轻鸿接口道:“昨日我们已经探听过,如今不管出城还是进城的人,都要停下来接受盘问,检查行李和路引,我们没有通行令牌也没有路引,很容易被发现。”
李泽抓抓头,“啊,那还有什么法子吗?”
所有人都思索起来。
江婷沉吟道:“进城无非就是天上地上地下三条路,既然天上地上都行不通,那地下呢?”
“地下?我们要挖地道吗?”
这来得及吗?
“什么挖地道。”江婷笑道:“不是有个现成的地方嘛,都下马随我来。”
他们弃了马,背上行囊,行走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逐步向城墙靠近。
漫天飞雪中,人在高大的城墙下显得极其渺小,眼前的可见度只有几步远,哪怕是站在城墙上特意往下张望,都不会注意到他们。
他们绕过了正门,贴着墙根走,走了几里地,终于见前方出现了一条结冰的大河。
那是一条贯穿了京城的长河,与护城河相连接。
平时的护城河和大河都深不见底,需乘坐小舟才可跨越,但如今却结着厚冰,虽说远比不上北戎的冰河,但江婷踩上去试了试,站一个人还是能承受得住。
“我们从河里进去,前后的人隔开点,免得冰面碎裂。”
江婷说罢当先就要埋头先进去,一只胳膊伸过来拦住了她:“我先进吧。”
赵轻鸿说罢弯下腰,弓着身子就先探入城墙中。
这城墙很厚,足有十几步深,高度距离冰面只有半人高,人只有蹲着往里面挪动或是爬行前进。
李泽把包袱甩到背上,拍拍胸脯道:“师父,我先,你们三个女人走后面。”
他拉了拉谢宁和秦玦,“你俩跟我一起?”
秦玦点头:“嗯。”
谢宁挣扎道:“谁要跟你一起?!……诶,别拽我,我自己会走。”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猫着腰进去,而后蹲下来往里面挪动。
但等他们到了出口时候才发现,出口的地方被一排竖着的铁栏杆拦住了,前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栏杆比手指还粗,饱受河水冲刷,虽锈迹斑斑却仍然结实牢固,也不知道涂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赵轻鸿等人用力掰了下,却发现栏杆只是晃动了下。
李泽低声道:“师父,这栏杆有点结实。”
江婷跟了上来,示意后面的人先停下,低声道:“我来试试。”
她拿着火折子,检查了一下情况,估算了一下栏杆的硬度,感觉问题不大,而后取下手套搓了搓,把手搓暖和,又戴上手套,这才膝盖跪在冰面上,稳住身子,找准着力点,伸手抓住一根铁杆子,气沉丹田,用力往旁边一掰。
只听铁杆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而后慢慢地弯曲成了一个大大的弧形。
江婷舒了口气,感觉也不是很难,便又如法炮制,把旁边的一根也掰弯。
她把包袱丢过去,再把厚厚的大衣脱下来丢过去,灵活地从两根被掰弯的栏杆中间钻了过去。
面对着后面一群人呆滞的表情,江婷轻轻敲了敲栏杆,道:“快过来啊,傻愣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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