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战缨显然对神侯还是十分敬畏,虽然很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走了回来,到得桌边,齐宁笑眯眯道:“缨姑娘,这可有劳你了。”
西门战缨忍不住道:“不许这样叫我。”
西门神侯咳嗽一声,西门战缨只能垂手站在一旁,只是那张俏脸上却宛若布满了寒霜一样。
“缨姑娘,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其实......其实也不用勉强自己。”齐宁叹了口气,“我和神侯饮酒,你要是冷冰冰样子,这......!”苦笑摇头。
西门战缨心知齐宁这是故意火上浇油,恨不得拿刀砍死他,但被西门神侯盯住,只能道:“侯爷尽管饮酒,我只在旁伺候,不会打扰你们的心情。”瞥了西门神侯一眼,显然连西门神侯也被她一同怪上。
齐宁端起酒杯,道:“神侯,今日承蒙邀请,我先敬你一杯!”当下举杯一饮而尽。
西门神侯笑道:“看来小侯爷和令尊一样,饮酒也是这般痛快。”举杯饮尽,瞧了西门战缨一眼,示意西门战缨倒酒。
西门战缨抱起酒坛,面无表情给两人斟上酒,齐宁笑道:“缨姑娘倒酒的功夫真不赖,刚刚好。”
西门战缨狠狠瞪了齐宁一眼,但在西门神侯面前,也不敢说什么。
“据说侯爷那天晚上瞧见了凶手。”西门神侯夹菜道:“侯爷还记得他的身形样貌?”
齐宁知道神侯所说的是吸血凶手,摇头道:“神侯误会了,那凶手我确实看到,不过他的样貌,我却看不清。他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遮掩了身形,而且脸上戴了一张面具,看上去十分恐怖,那是有意要将真面容掩饰起来。”
“犯下此等大案,当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神侯微微颔首,“那侯爷可曾听到他说话?记得他的声音否?”
齐宁摇头道:“他从头到尾并无说话,只是.....唔,我记得他好像叫了两声,声音十分古怪,就像野兽的嘶吼一样。”
“那么小侯爷看到的就是一个身披大氅脸戴面具的凶手。”神侯道:“小侯爷,你能否判断出他是男是女?”
“啊?”齐宁一怔,奇道:“神侯难道以为会是一个女人?”
神侯神情严肃,道:“在证据还没有明朗之前,所有的假设判断都要考虑进去,如果凶手出人意料的是个女人,而我们从一开始就断定那是个男人,那么追寻线索的时候,就南辕北辙,越走越远了。”
齐宁心想姜还是老的辣,点头道:“神侯所言极是,不过从当夜他发出的声音来判断,应该不会是个女人。”
西门战缨在旁冷哼一声,齐宁笑道:“缨姑娘是否有什么见解?”
西门战缨道:“锦衣侯爷,恕我直言,你没有追查过案子,或许也是见得太少,有时候说话的声音像男人,却不能断定就是男人。宫里的那些太监,说话的声音都很尖细,像女人一样,难道你敢说宫里的太监都是女人?”
齐宁笑眯眯道:“缨姑娘,照你意思,我想请教,那宫里的太监,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西门战缨一怔,随即脸颊微红,扭过头去,并不理会。
“小侯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神侯笑道:“这丫头的母亲去得早,所以我也纵容了一些,平日里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你不要在意。”
齐宁摆摆手,大言不惭道:“缨姑娘还小,我不和她一般见识的,身后不必担心。”
“你......!”西门战缨眉头竖起,显出愠怒之色。
“神侯,你说那人为什么要杀人吸血?”齐宁不等西门战缨发作,已经看向西门无痕,“我瞧见那尸首,身体里的血液大半都被吸走,一个人的胃部,如何能够承受得了那么多的血液?”
神侯道:“其实这种事情,并不算奇怪。”
“不算奇怪?”齐宁骇然道:“难道神侯见过有人吸血?”
神侯道:“不瞒你说,在此之前,我并未亲眼见过,不过......江湖上倒也有这样的传闻。”
“爹,是什么传闻?你怎么从未和我说起过?”西门战缨立刻问道。
“这不是什么好事,何必对你说?”神侯看了西门战缨一眼,才道:“许多年前,我听人说过,有一些江湖败类,修炼一些极为诡异的功夫,那都是些旁门左道的邪术,等不得大雅之堂,而且也都是为江湖人士所不齿。不过凭心而论,那些妖邪之术,真要修炼成功,却是威力十足,十分厉害。”
“神侯是说,凶手吸血,是为了练功?”齐宁皱眉道。
神侯解释道:“修炼邪功,能够投机取巧,以一些骇人听闻的手段让自身的武功突飞猛进,譬如一些江湖败类利用采阴补阳的手段修炼邪功,又有些利用剧毒之物提升功力,吸人血液练功,虽然并不多见,却并非没有。”顿了顿,才道:“据我所知,七十多年前,有一位血手魔君,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杀人无算,他练功的方法,就是取人鲜血。”
西门战缨脸色微白,骇然道:“爹,这一次的凶手,会不会和血手魔君有关系?”
“缨姑娘,血手魔君是七十年前的人物,哪里能活到现在?”齐宁笑呵呵道:“除非他已经变成了长生不死的魔鬼。”
“那又有何不可能?”西门战缨冷笑道。
“就算他真的能长命百岁,那也活不到现在。”齐宁道:“这样一个邪魔,你觉得江湖上能放过他?神侯,如果我没有猜错,那血手魔君肯定早就死翘翘了。否则那家伙要是不死,都过了七十多年,那武功一定是天下无敌,还能有人杀的了他?”
神侯笑道:“小侯爷说的不错,血手魔君在江湖上猖狂了不过几年,就被人围剿杀死,早已经不复存在。”
“难道他就没有徒弟?”西门战缨依旧不甘心,“爹,说不定如今在京里为非作歹的,就是那魔头的徒子徒孙。”
神侯摇头道:“那倒不会,那魔头狂傲自大,也没听说有徒弟,如果真的有,也不可能在江湖潜藏七十多年才突然露面。”微皱眉头,道:“如果这次的凶手真的是吸血练功,那定然要尽早将此人抓获,否则给他留出时间,只怕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齐宁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神侯,我觉得那凶手的身份可能非同一般。”
“哦?”神侯道:“小侯爷为何这样说?”
“我看到那人的身影,不像一般人,很有些威风。”齐宁皱眉道:“当时他站在屋顶上,大氅飘动,居高临下瞧着我,那气势.....,这么说吧,我当时瞧着他,就像看到一个大将军在检阅自己兵士,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那种感觉,可是.....当时那种感觉很是强烈,所以我觉得那凶手绝非一般人。”
神侯微微颔首道:“小苍也和我说过,说小侯爷那天晚上就提供过那人的线索。”微一沉吟,才道:“一个人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拥有,而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而拥有那样的气质之后,举手投足之间,也很难掩饰。”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齐宁道:“神侯,你说那凶手如果只是有人想要修炼邪门妖术,为何会选择在京城作案?谁都知道,京城乃是我大楚的心脏之地,高手如云,而且卫戍森严,更是神侯府所在之处,此人杀人吸血,不可能不被注意,他这样做,岂不是自讨麻烦?这天下这么大,真要吸血练些邪门功夫,随便到一些偏僻之处,要杀人取血,也并不困难,偏偏在京城,一定是有古怪。”
西门战缨本来对齐宁颇有些反感,可是听到这里,却是蹙起眉头,道:“爹,他......他说的不无道理,那凶手不可能不知道一旦犯下这样的案子,一定会被朝廷盯住,可他为何还要这样做?”
神侯看着齐宁,问道:“小侯爷有什么见解?”
齐宁道:“我也想了想,最大的可能是,那人......根本离不开京城,又或者说,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长时间离开京城。”
“哦?”神侯饶有兴趣道:“小侯爷,你这个推测倒是大有道理。”
“他为何不能长时间离开京城?”西门战缨看着齐宁问道。
齐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看了看酒坛,西门战缨本来满是好奇之心,被齐宁这样一弄,又有几分火气,却也只能抱起酒坛斟上。
齐宁这才道:“缨姑娘,你自己想一想,什么样的人不能离开京城?而且一旦离开的时间长了,就会引人怀疑?”
西门战缨只是皱眉,并无回答。
“依我之见,那人应该是被人瞩目之人,至少大部分人对他都很熟悉。”齐宁缓缓道:“他不能像商人或者游子那样,走到哪里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这样的人,他不能离开京城的原因是因为在京城还有职责在身,一旦离开,即使不是被大多数人知道,至少也会被他身边的人察觉,甚至因此而生疑。”
神侯凝视齐宁,神情肃然,目光变得炯炯有神。
“所以我想来想去,加上目前所知的一些线索,吸血凶手,很有可能是朝廷的官员。”齐宁正色道:“而且此人甚至可能是一员武将。”顿了顿,才道:“还有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
“什么线索?”西门战缨忍不住问道。
“我刚才说过,那人不能长时间离开京城,但并非说不能离开几天。”齐宁道:“很多在京官员离京几天,其实也不会太引人注意,只是时间长了,就会让人生疑。如果那凶手只是为了吸血练功,那么大可以偶尔抽出时间离京两三天,也一定不会特别引人注意,可他为何冒着被朝廷追拿的风险还要在京里作案?”
西门战缨显然被齐宁的分析所吸引,问道:“为什么?”
“因为凶手很可能连自己也控制不了时间。”齐宁一字一句道:“他杀人吸血,不能按照自己的时间来设计,而是随时需求,他自己无法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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