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这小子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死了。”

        二刀摘下手套，坐到椅子上。

        他先前在用特殊仪器测试水色的身体状况，结果不容乐观。在水厂意外遇上水色时，水色身体就已经全面崩坏。他用自己的方法“抢救”水色，可惜没有一点儿好转。

        听到二刀开口，洛九天没有说话，他自己靠近水色，检查水色的身体情况。

        身体没有活力，精神也趋于消散。

        他精心培养的药材，他一手绝妙的医术，此时毫无用处。

        “不出三天，他就会彻底死亡。”二刀在洛九天检查完之后，给出自己的判断。

        也仿佛判决。

        对水色命运的判决。

        夏含清沉默不语。

        她的感知能力，远超仪器。

        玄之又玄的“生命力”，对她而言也仿佛一种可以数据化的东西。

        洛九天魂体融汇，二刀精神合一，两只魇兽破而后立，重获新生。

        今日之前，她尚未发现自己对于生命的感知已经到达如此细微而精准的地步。

        直到此时。

        水色就像是飘落在高温熔炉旁的白雪，就像是大风过境前的青烟。

        一触即散，片刻消融。

        说起来，也没有多么特殊啊。

        只是偶然遇到的一个人。

        没有太多脉脉温情，也不曾攒下美好回忆。总是危难相伴，脱险后又各自分离。

        哪怕曾经遍体鳞伤，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死。

        生命，真的会逝去。

        纵然他看上去，是最美青春年华。

        留不住，便是留不住。

        “怎么办啊？”

        夏含清问自己。

        她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现在的她，能救活任何一种植物，就算它再如何特殊。

        现实告诉她，她只是一个渺小的人。

        只能眼睁睁看着水色的生命流逝，什么都做不了。

        “你要死了吗？”夏含清抓住水色的胳膊。水色的心脏还在工作，努力把血液输送到身体的每一处。可是，夏含清清晰感受到，指尖以下，血液裹挟的生命力，已经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我怎么可能要死了？”水色大声反驳。

        他怪异的眸色灼人，下一瞬却渐渐黯淡：“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会有多长。

        但他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死。

        明明，他还有太多的疑问，没能追寻到答案。

        怎么会，突然被死亡打败呢？

        就像，他曾经看不起的，那些渺小的人类。

        在水中无力地挣扎，然后渐渐僵硬。

        又或是病痛缠身，油尽灯枯。

        甚至前一刻还在高谈阔论，下一秒永远安眠。

        他以为，自己是主角。

        现在才发现，他只是个活在别人故事里的，不起眼的龙套。

        就连杀青，都不由自己决定。

        “夏含清！”

        凌黛忽然尖叫。

        声音太刺耳，仿佛融入某种魇兽一族不为人知的天赋，直击灵魂。

        所有人都先看它，然后看夏含清。

        “怎么会这样？”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二刀猛然站起，顾不上戴手套，直接拿起仪器扫描夏含清。

        “未命名物质已入侵。”

        刺耳的机械声音响在耳边，夏含清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还真是，惊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