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月吓得差点滑倒。
段祁州一把搂紧了她。
“出息。”他轻笑着数落一声。
阮明月怕被奶奶听到,赶紧捂住了段祁州的唇,示意他别出声。
“月月?月月?”
老太太不见阮明月,有点着急,她朝小木棚这边过来了。
阮明月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如擂鼓,咚咚乱跳。
“段先生,你在洗澡吗?”
段祁州推开了阮明月捂在他唇边的手:“是的,奶奶。”
“你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月月?”老太太问,“我让她在这里等你,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去帮我拿毛巾了。”
“去你房间里?”
“是的。”
“我从那边过来的,也没看见她啊。”老太太嘟囔着,“那我再去看看。”
“好。”
阮明月听奶奶的脚步声远了,一把将段祁州推开。
“我先出去。”
她说着,去拨动门上的插销。
段祁州把人拉回来,轻轻蹭着她:“你自己看看,我都这样了,你不先救火?”
阮明月目光向下瞟了一眼,像触电一样收回目光。
“你自己活该。”谁让他把她拉进来的。
“真不帮我?”
他眸色变深,扣她扣得越来越紧,阮明月有种预感,如果她现在不逃,估计又逃不脱了。
“帮你帮你,但你先松开我。”阮明月说。
段祁州不疑有诈,松开了她。
就那两三秒,阮明月快速打开了门,从段祁州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
“阮明月!”段祁州意识到被骗,低低吼了声,可他现在没穿衣服,也不能追出去,毕竟,老太太随时可能折回来。
“段总,别着急,我这个人讲信用,我说了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阮明月扒拉着门缝对他笑得狡黠,“我这就去给你打两桶井水,这个季节的井水冰冰凉,你洗个冷水澡,邪火就不会那么旺盛了。”
段祁州:“……”
行,好样的。
**
阮明月在奶奶家住了三天,段祁州就跟着住了三天。
段大总裁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样子,让阮明月觉得不自在极了,因为看到他的脸,阮明月总有一种是自己耽误了他时间的感觉。
三天后,阮明月主动提出要回榕城了。
段祁州当然不会有异议。
这三天,大概是大少爷出生以来过得最苦的三天了。
临走,奶奶准备很多土特产,塞了劳斯莱斯一后备箱,阮明月原本想制止奶奶的,毕竟,弄脏了劳斯莱斯的后备箱,光清洗费就可以买无数土特产了,可段祁州拦住了她。
他说:“这是老人的一片心意,你就让她塞。”
车主人放话了,阮明月当然不再阻拦。
临走,阮明月给奶奶留了一万块钱。
“奶奶,你要有什么事情,就去隔壁和小虎说一声,让他给我打电话,知道没?我都和小虎打点好了,你不要怕麻烦人家。”
“知道知道,你安心回去工作,有时间把你男朋友带回来给我看看。”
阮明月瞟了段祁州一眼,无奈点头:“好的,奶奶。”
两人离开了清野,回到榕城已经是下午。
段祁州把后备箱的土特产都给阮明月搬上了楼,自己留了一坛梅干菜。
“明天早上准点上班。”搬完最后一袋米,段祁州站在门口对阮明月说。
“嗯。”
“我走了,明天见。”他还要回公司一趟,褚飞早上刚打过电话,说办公室等待签字的文件快堆成山了。
“明天见。”
阮明月说完,关了门,可没三秒,门铃就响了,她一打开门,段祁州没走。
“怎么了?”她问。
“忘了一件事。”
“什么?”
他走到她面前,揽住她的腰吻她。
阮明月错神,睁大眼睛看着他,甚至忘了闭眼。
这个吻并没有深入,因为段祁州知道一旦吻深了,他很难全身而退。
他很快就松开了她。
“这次真走了。”他说。
阮明月点头,关上了门。
门外的脚步声远了,可她的心却不由跳快了。
这次清野之行回来,她总有一种他们更亲近了的感觉,虽然,他们在清野并没有做一次爱。
可她觉得,这种朝夕相伴的感觉,比肉体的负距离更像爱情。
“叮咚叮咚。”
门铃又响了。
阮明月忍不住笑起来,这人还没完了。
她拉开门,一边开门一边问:“这次又落什……”
门外,站着母亲翁美芯。
阮明月的笑容僵在唇角。
段祁州刚走,这前后没有三分钟,他和母亲翁美芯在楼下碰到了吗?
“妈,你怎么来了?”阮明月掩住慌乱,故作镇定地看着母亲。
“怎么,我来看看我女儿,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翁美芯神色有些严肃,不像往日那般亲和。
阮明月觉得今天的母亲总有些不对劲,她心头莫名不安。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让我进去?”
“哦,你进来吧。”阮明月侧身让母亲进门。
厨房门口,堆了很多清野带回来的土特产。
翁美芯一进门就看到了。
“这些是什么?”
“番薯。”
“我知道是番薯,你哪里来的?”
“我去奶奶那里了,奶奶给我的。”
“你回清野了!”翁美芯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你又回去了?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和那里的人和事产生瓜葛,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翁美芯气急败坏地抬脚,一脚踹在那袋番薯上,高跟鞋的鞋跟将塑料袋扎出一个洞。
“这些破烂玩意儿,菜市场要多少有多少,你是没钱买还是怎么的?要特地回去拿?你缺这三瓜两枣吗?”
“妈!”阮明月皱眉,“你何必要这样,我知道你恨那个地方,恨那个家,恨你曾经的丈夫,可是奶奶对我们不薄,她没有亏欠我们,她是无辜的!”
“生养出禽兽不如的儿子,她有什么无辜?”
“生养那样的儿子并不是她本意,我们和奶奶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奶奶人好不好,三观正不正,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你不要和我说这些废话,总之,我再警告你一遍,不要再回去了,不要再和那个地方的任何人任何事产生纠葛,我们现在的身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要是让榕城的那些富太太知道我们曾经生活在那个穷乡僻壤,会被人笑死的。”
“你可以不回去,但奶奶永远是我亲奶奶,她一个老人无依无靠生活在乡下,我做不到对她不闻不问。”
“阮明月,你……”翁美芯指着阮明月,很多话到嘴边了,又生生咽回去,“算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说这件事情的。”
阮明月沉默不语,俯身收拾地上的特产。
“你先别弄了,我问你,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祁州的车了,祁州是不是来过了?”
阮明月手上的动作一僵,但很快又恢复自然,她继续收拾地上的特产,以此不去和母亲对视。
“你看错了,他没来。”
“是吗?”翁美芯一把握住阮明月的手腕,将她往上一提,厉声道:“我让你别弄了!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妈!”阮明月也有点生气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吃炸药了?”
“是的,我吃炸药了,我快要炸了!”翁美芯情绪失控地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做到沙发上,“阮明月,你老实告诉我,段祁州刚才到底有没有来你这里?”
“……”
“他来了是不是?他来了是不是?”
阮明月猜想,母亲肯定是看到了段祁州的车,她刚才故意说“好像看到段祁州的车”,只是为了诈她。
可母亲为什么要诈她?
段祁州是她上司,就算他来她这里,拿个文件拿个资料都有可能,并非一点解释的空间都没有。
难道,母亲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阮明月一阵心虚。
“你为什么不说话?”翁美芯咄咄相逼,“我问你呢?这会儿又成哑巴了?”
她沉了口气,坦白:“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你承认了!”
“嗯。”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撒谎?”
“怕你误会。”
“怕我误会?”翁美芯瞪着阮明月,“到底是怕我误会,还是你俩有一腿?”
阮明月心头猛颤,万丈高楼轰然倒塌。
母亲都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瞬间把自己可能漏出马脚的时刻全都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
“为什么不说话?又叫我说中了是不是?”
“妈……”
“你去了清野几天。”
阮明月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扯开话题,下意识地回答:“三天。”
“三天,这么巧,正好祁州也是三天不在家,你们还一起去清野了?”
阮明月无论是气势还是立场,完全被母亲翁美芯压得死死的。
她无数次想过,有朝一日母亲得知了她和段祁州的关系会是什么场面,但她没料到会是今天。
太快了。
这一幕来得比她想象的更快。
翁美芯见阮明月沉默不语地站着,一副任由她审判的样子,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原来是真的,你们真的有一腿。”
翁美芯喃喃着,往后仰靠在沙发上,揉按住太阳穴。
阮明月和段祁州私下有一腿这件事情,是段元溪临出国的前一天晚上告诉翁美芯的。
那天晚上,翁美芯原本很开心,因为一直针对她的段元溪终于要离开段家了,这意味着,她在段家的日子将会舒坦很多,至少,不会有人天天明面上冲撞她、阴阳她了。
可段元溪临走还忘放狠招,她把翁美芯单独拉进了书房,说有个秘密要告诉她。
这个秘密就是,她的女儿阮明月和段秋明的儿子段祁州有私情。
翁美芯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觉得荒谬,她甚至觉得这是段元溪故意不让她好过,编个离谱的谎言骗她。
可段元溪一口咬定,说亲眼看到阮明月和段祁州抱在一起接吻。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段家其他人?”翁美芯问。
“如果段家人知道了,第一,哥哥会颜面扫地,我不想让我哥丢人。第二,以爷爷狠辣的手段,他肯定会让阮明月消失,阮明月要是突然死了或者不见了,那她将会成为我哥心头永远抹不开的朱砂痣,她不配被我哥惦记一辈子。”段元溪说。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要让你痛苦,我要让你日日煎熬,我要让你难以抉择,到底是放弃自己豪门阔太的生活成全女儿的爱情,还是为了自己拆撒女儿的姻缘。”
段元溪说完,哈哈大笑着离开。
如段元溪所愿,翁美芯这几日夜夜不得安眠,她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包括段秋明,也不敢来找阮明月确认,因为她生怕这个荒唐的消息被证实。
可逃避是没有用的。
纠结了几天后,翁美芯终于下定决心来找阮明月,那么巧,她的车一进小区,就看到了段祁州的车离开。
答案就这么摆在了她的眼前。
“月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妈妈?你为什么会这样?”翁美芯痛心疾首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快昏过去了你知道吗?”
“妈,你别这样。”阮明月跑过去,制止了翁美芯捶打自己的动作。
翁美芯一把甩开阮明月的手:“你别碰我,我现在觉得你好陌生,你还是我的女儿月月吗?”
翁美芯眼泪簌簌地落。
“那是你段叔叔的儿子,那是你哥哥啊!天下的男人是死绝了吗?你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
阮明月的脸在母亲翁美芯句句带泪的控诉中,滚烫如被火炙烤一般。
“我前半辈子为了你和小葵,有多苦有多累有多屈辱,如今,我好不容易遇到你段叔叔,可段家的人欺我没背景,阻拦我和你段叔叔领证,让我空有名头在段家,我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我过得有多不容易谁知道?”翁美芯打开自己的包,从包里倒出瓶瓶罐罐的抗抑郁和抗焦虑的药,“我每天在靠着这些药物坚持,每当我被人看不起,被人轻视,我回到房间里我都想去死!可我告诉自己,只要我坚持,我就一定可以熬出头,得到段家人的祝福,我做梦都没想到,在背后背刺我的会是你,我的好女儿。”
“妈,我没有背刺你,我和段祁州在一起的时候……”
“你闭嘴,我不要听你解释。”翁美芯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抵住了自己的手腕,“母女和父子,两对璧人,这说出去,不止你不止我,连你段叔叔和祁州,都会被千夫所指,被笑掉大牙,如果真的是这样,不如我去死,来成全你们。”
阮明月吓地双手发抖:“妈,你别这样,你放下刀,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累了,死了也不错。”
翁美芯说着,刀口向下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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