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阁扫了一眼桌上已押好的筹码,押在大小点数上的最多,堆得像座小山一样,看来还是求稳的赌徒多,押大小点数毕竟赢面要大一些,另外单押六点以下的小点数的人也比较多,因为今天已经出了一个十八点,大家根据经验推测,出大点数的机会要相对少一些,要知道,因为十八点赔率达到一赔十,庄家若要出这个点数,那是慎之又慎,有时能有几天都见不到一个十八点!
不过赌徒就是赌徒,她们身上天生就带有一股冲劲,此时庄桌十八点面上居然还有赌徒押有几十两银子的筹码在上面!
再说这赌场的庄荷,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担当的,首先记忆力要超强,庄桌上不管有多少人押注,只要你出手,输赢多少,他都能给你记得一清二楚,手里拿着一个长耙,你输了就把桌上你押的筹码给搂过去交给身边助手,若是你赢了,他就用长耙再把赔给你的筹码推给你,加上他们本身的鼓惑力也极其强大,有时连一些进来凑热闹的看客都能被他们摇唇鼓舌拉进赌局!
见李剑阁迟迟不押注,庄荷笑道:“大爷,要不你再细细捉摸一下,我先把这宝开了,你稍等一下,押后一宝吧?”
李剑阁一摆手:“不,我就押你这宝!”
话音刚落,便将握在手里的五枚铜筹码“哗啦”一声全部拍到庄桌十八点面上!
周围的赌徒瞬时都惊呆了,接着都议论纷纷,她们没想到临近开宝的时候,还有人上来就押注五百两银子,关键还是押在人人都不看好的十八点上,老赌客都知道,这吴家赌场一天之内出现两次十八点几乎就没有过,何况离上次出现十八点还不到半个时辰时间。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庄荷还没回过神来,后面有几个一直犹豫不决的赌客,也都跟风把手里的筹码投到十八点的点数上,虽然不多,但也有百两之数,这一下搞得连久经赌场庄荷都紧张起来。
最终在赌客们开,开,的叫喊声中,庄荷猛一下拿开骰盅,众人一看都惊呆了,三颗宝子,每颗上面都点有六个红点,赫然在目,整齐摆在骰盘里,十八点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里竟然又出现了一次,这上那说理去!人群里顿时响起各种懊恼声,庄荷自己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几个最后跟风李剑阁押注的赌客,个个喜笑颜开,对着他连连拱手表示感谢,这时庄荷递过来五张盖有赌场长方红印的兑换条,每张为一千两的面额,让他到柜上兑成银两或者是银票,同时又用长耙将五枚铜筹码推还给他。
李剑阁一手接过兑换条,一手抓起桌上的铜筹码,在众人的一片唏嘘声中,转身头也不回离开庄桌。见好就收是一个心智成熟赌徒最起码底线!
在赌场柜面上,李剑阁将手中的兑换条和铜筹码分别兑换成每张一百两或二百两的小面额银票,而后走出赌场,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想,门口有一辆带车厢的马车停在那儿,刚才领他上楼见吴光禄的家丁童二毛正站在车旁等着他,见他出来,童二毛也不多说,向他拱拱手,便爬上前面驾车的位置。
李剑阁进到车厢里,这才发现车厢上的两个车窗都已被用黑布蒙了起来,他在车厢里刚坐定,马车便开始一阵急跑,不过急跑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久就慢了下来,接着前方传来开门的声音,马车随后好像是进了一个院子停下来,没容他多想,厚厚的车门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掀起来,吴光禄那张胖脸出现在车门外,他笑哈哈道:“总捕大人,下来先欣赏欣赏我这处新宅子,再顺便为你引见一位贵人!”
李剑阁从车上一跃而下,哈哈笑道:“好啊,你吴员外在新京城内的宅子应是数不胜数了,若是每个宅子都看一遍,那里能看得过来!本官倒对你介绍的这位贵人更感兴趣!”
吴光禄闻言,满面笑容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带总捕大人看敝人的新宅子了。”
李剑阁手一挥:“吴员外,请头边引路。”
吴光禄的这处宅子是个三进门四合院,其中院为主院,李剑阁跟在他身后穿过二进院门,眼前豁然开朗,中院面积很大,回廊,假山,观鱼池一应俱全,中院主屋是一排五间雕梁画栋的大房,此刻这五间大房,只有正中间这间房的房门是半开半掩,其余四间都是房门紧闭,房门两边各挺立一个面无表情,身穿朝廷御林军服饰的带刀侍卫。
看这架势,李剑阁立刻就心如明镜,知道他要见的这位贵人是谁了,虽然同在新京城里为官,但是李剑阁并不认识诸葛成,俩人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这其中关键因素就是他们两个品级官职还有地位,相差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
事实上,李剑阁若不是前些天在抓捕被朝廷通缉赫赫有名的反贼王连山时立下大功,到现在还是个没有品级的普通捕快。
要知道,这王连山可是混迹江湖多年,江湖人送外号金刀独行客,一身上上乘功夫让朝廷多年抓而不得,故而当苏乘轩得知王连山被李剑阁给抓住后,愉悦之下,直接就封李剑阁为新京府正八品总捕头,并另赐白银二百两,不过因朝廷没钱,这笔赏银到现在还欠着。
俩人一前一后穿过院落,走到正房门口,吴光禄转身示意李剑阁暂且在此等候,让其先行进去通报,跟着他挺起腰板,从两个侍卫面前傲然而过,伸手推开房门,对里面的人报道:“太尉大人,新京府的李捕头前来拜见!”
随即李剑阁听到房里的人用淡淡语气说道:“嗯,叫他进来吧。”
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位太尉大人还比自已大了十来级,当下李剑阁不等吴光禄向他招呼,赶快躬下身子,走着小碎步进到房内,低头拱手道:“下官参见太尉大人。”
“罢了,坐吧!”诸葛语气平和,并随手指指摆在他下首的凳子。
李剑阁小心翼翼歪着半边屁股在凳子上坐下,并借机迅速观望一下四周,只见屋里正中摆放一张长条几,长条几下面又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下又摆着一个里面火光闪闪的取暖炉,桌子两边,各摆一把铺有厚垫的太师椅,在靠近自己这边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着朝服,五短身材的皓首老者,可能是长年在朝为官的缘故,老者坐在椅上,那怕没做一点造作,脸上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神色。
在老者对面的太师椅上另坐着一位清丽脱俗,雍容华贵的二八妙龄女子,特别是那张白嫩脸上,一双眸子顾盼生姿。
李剑阁乍看不由一呆,老者看在眼里,重重咳嗽了一声,一脸愠色道:“你就是新京府衙的李捕头?”
“是,是,下官便是!”李剑阁回过神来赶紧拱手应道。
老者望一眼坐在妙龄女子旁边的吴光禄,问道:“我听吴员外说,你有计策能助他脱离眼下困境,可有此事?”
李剑阁连连点头:“太尉大人,下官确实对吴员外说过此话。”
“哦,那你说来听听。”诸葛成边说边端起桌上的茶碗,揭开碗盖,轻轻啜了一口。
李剑阁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太尉大人,下官听说这新来的陈通判是当今皇上的面首,不知可有此事?”
诸葛成听说将手里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正色道:“此人原是陈国的六皇子,领兵打仗确是有一套,倒不知是何人传出面首之说,此话,以后休要再提!”
“是,是。”李剑阁闻言连连称是,跟着又说道:“太尉大人,其实下官想说得是,这陈通判仗着皇上的恩宠,在今天午时喝得酩酊大醉,却不理会旁人劝说,硬要升堂问案,这不,先是派衙差去鸭味馆,要把人家的鸭子抓回来审问,接着他又偏信那季老婆子的话,不分青红皂白让我带着两个衙差来陈员外家将六夫人缉拿归案,你说这不是胡闹吗?”
“啥?他说要审鸭子!”吴光禄闻听不禁瞪眼哈哈大笑,就连他身边的那位端庄妙龄女子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诸葛成眼中精光一闪,含笑道:“李捕头,你能确定他真的喝醉了?还是故意装醉的?”
李剑阁一拍胸脯,保证道:“太尉大人,这个你放心,今天午时府衙里为他在膳厅里举行接风宴,当时府衙里凡是有品级的官员都参加了,就连庄同知都过来了,大约有几十号人排队向他敬酒,你想想即便他再能喝,也架不住这么多人轮番向他敬酒呀!”
“好!”诸葛成猛一拍桌子,兴奋道:“如此看来这位驸马爷并没有抓住王良娣的什么真凭实据,完全是酒后乱来!李捕头,事不宜迟,你即刻和两个衙差将王良娣带去公堂,正好皇上召集我们在哺时进宫商讨救济流民之事,到时我会设法让皇上亲自去新京府衙大堂,看看她这驸马是如何审鸭子的!哈哈。”
吴光禄闻言心里一紧,急忙道:“太尉大人,这样不妥吧?若是内子被带到公堂上,那醉鬼贸然对她动刑怎么办?”
诸葛成瞥了他一眼,哼哼道:“到时有皇上在场,你还怕没人替你作主吗?”
见诸葛成没理解自已意思,吴光禄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连连摆手道:“太尉大人,我是怕皇上没到之前,那醉鬼就先给内子用刑,倘若内子一时受刑不过,真的把什么都招出来,那岂不是麻烦了!”
诸葛成想想也是,他有握能说动皇上去府衙公堂,却没有把握确定皇上什么时间能到,真的来个弄巧成拙,那到时候他这张老脸真没处放了!
就在 这时李剑阁对吴光禄笑道:“吴员外,这个你不用担心,回头我对府衙里站堂的那班衙差悄悄递个话,即便是这位驸马爷真要对夫人用刑,也能保她不受那皮肉之苦,你别看那板子打得啪啪响,其实一点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