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怡心捧着记录下未来的笔记本, 手不住颤抖,不是激动,而是气的, 她生吃岑静秋的心都?有了!
十多年的未来信息多而杂乱, 程怡心且来不及理顺,只?眼下?这一事,她看?得最清楚。
在岑静秋描述的未来中, 她在毕业后早早拥有了自己的小工厂,虽然?规模并不大, 但程怡心略一估算, 就知道以她手上的资金和资源是做不到的。
单说布料这一项, 因为?岑静秋上辈子的二婚丈夫是纺织厂的干部,所?以她格外清楚政策,现下?的布料生产其实已过剩,但群众手中布票量少,所以就出现了工厂卖不出、群众买不到的矛盾情况, 八一年开始,许多工厂开始不收布票促销,但八三年才正式取消布票。
她八二年创办私人工厂, 想要拿到大批量的布料, 必须有关系。
这个?关系是谁?以程怡心目前对身边人的了解,有这个?能量的, 只?有梁孟。
就这, 岑静秋还劝她和梁孟分手!
还有她为?什么和梁孟分的手?
因为?梁孟查到她和岑静秋被举报的案底, 而岑静秋会找她做生意, 恰恰是因为?她知道这些未来。
因果循环、牵一发而动全身,程怡心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这两个?词的含义。
而这样的坑害她的岑静秋, 在她将其身上最重要的利用价值压榨出来后,程怡心依旧不能踢开她。
不是因为?她是笑笑未来的婆婆,而是她是赵瑞儿子的亲生母亲。
岑静秋的前夫果然?如她所?料,是个?十分重要之人,九十年代末资产就有几十亿!
几十亿,不管对于现在的她还是未来的她,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
而这样成功的人却不同意笑笑和他儿子的婚事,岑静秋这个?蠢货又不知道原因,为?了维持这一丁点?儿与赵瑞的微弱联系,她暂时不能抛开岑静秋。
而且,程怡心念着赵瑞的巨额资产,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既然?赵瑞本身就不同意笑笑进门,那她是不是可以采取别的法子……
“你为?什么离婚了?”程怡心垂眸,突然?问岑静秋。
在知道赵瑞未来有此成就,为?什么能轻易放弃?
只?见岑静秋面色怪异,咬牙不甘,许久后才道,“他也知道未来。”
程怡心一听这话,惊得猛站起身,手上的笔记本掉落在地,“什么?!”
为?什么、凭什么是他们?二人有此奇遇!如果赵瑞知道未来,是不是能获得更大的成就,程怡心忍不住吸气。
岑静秋却只?摇头说不知道。
程怡心险些质问出声,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但此时还不能撕破脸,因此她缓缓坐下?,平复下?心情后,将笔记本捡起,牢牢的护在怀里,仿佛谁也不能抢走?的宝贝,“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宿舍了,明天有空再过来。”
她得消化消化,才能找岑静秋询问细节。
路上,程怡心的脑海中不停浮现这些纷杂的信息。
她未来的丈夫居然?叫“韩烁”?
如果是她认识的韩烁,那是陆霖的战友,另一个?团的营长,几年前和陆霖一起出任务受过伤,两人在一个?病房,她抱着广撒网的心态,照顾陆霖的同时,给人送过几次饭和补汤。
她离开部队前,陆霖战友给她凑钱凑票就是他组织的,可当?时韩烁已经结婚了,如今有妻有子,尚在部队服役,几年后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如果不是这人,那未来的“韩烁”不知比蒋绍、梁孟如何,甚至……比赵瑞如何?
程怡心胡思乱想着,忽然?,面前出现一人,阴影笼罩住她,她抬头看?了一眼,侧身避让,不想那人不走?,反而右跨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程怡心瞬间心生警惕,抓着包带退后两步,戒备地看?向这个?男人。
来人却只?勾唇一笑,“程怡心是吧?梁孟的前对象?”
程怡心不说话,打量着这人,半长发、价格不菲的松垮衬衫,单手插兜,一副站不直的二流子模样,她很肯定?自己不认识。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而且是来帮你的。”只?听那人吊儿郎当?道。
“我不需要帮助。”程怡心如此说着,就准备绕路离开。
不远处就有人,只?要这人不是抢劫的,她就不怕。
“梁孟跟你交往大半年,转头把你甩了,你不想报复他?你那么多?布料被人偷了,不想找回来?”
程怡心闻言,停住脚步,抬眼盯着来人,问他,“你是谁,想做什么?”为?什么知道这些事儿?
“我是梁孟的仇人,”
程怡心只?听这人神经兮兮笑道,又见他目露阴狠,“找你的目的也很简单,我们?合作搞梁孟,你丢的那点?儿东西算我的。”
程怡心沉默,能跟梁孟结仇还敢报复的,来头恐怕也不小,她搅合进去了,那就跟游走?在大象群里的蚂蚁没两样,轻易就能被踩死,她可不是傻子,不做这种自找死路的事儿。
于是她拒绝,低头要走?。
那人却道,“不跟我合作,你的生意可就做不起来了,毕竟现在小偷扒手那么多?,被偷被抢挺正常的对吧?”
程怡心被如此威胁,满身怒火,却只?咬紧牙根走?了。
如果是今天之前,她可能会心动,但现在她知道可以在两年后光明正大重新开始,甚至换地方创业也行,那又何必受人威胁。
进宿舍前,她调整情绪,换了一副面孔,舍友们?已不再讨论杂志,而是各做各的事儿,程怡心笑着打了声招呼,小心把包放到安全之处,转头却仍然?见到了刊登着江南名字的杂志,眼神一暗。
岑静秋居然?没有任何有关江南的信息,她口中的笑笑也没有,江南如今又远在沪市,程怡心且想不出法子对付,只?得生闷气。
洗漱后,程怡心放下?帐子,躺在床上整理信息。
忽地,猛地坐起身。
她鞭长莫及、没有办法,不代表别人没有!
程怡心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一身邪气的男人,想到了一个?借刀杀人的好法子,心情瞬间大好,嘴角带着微笑慢慢躺下?,一夜好梦。
次日课后,程怡心便在校门口徘徊,正愁怎么找到那人,就发现不远处有人盯着她。
程怡心主动找了过去,让他告诉那人来一趟。
这人只?是个?盯梢传话的,听了程怡心的话,点?了下?头就走?了。
两个?小时,那人果然?来了。
程怡心坦言她的条件,“只?要能让她身败名裂退学,我就答应合作。”
这人既然?不用别的法子报复梁孟,而选择来找她,那就说明梁孟和梁家没有别的空子让他抓,程怡心衡量了她的分量,既然?如此,就得付得起她的“价钱”!
这人记下?程怡心给的信息,哼笑两声,上下?打量了一圈她,笑道,“你这性子,我喜欢,就是年纪大了点?儿!”还是梁孟不要的女人,否则,倒是可以留在身边玩玩。
程怡心一听这话,恶心得冷着脸转身就走?。
等报复完江南,看?我让你怎么死!
而被人算计中的江南,正在和莫敏杨玲一起迎接着疯狂而猛烈的抨击。
《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歌词被批色.情、低级趣味,听了会腐蚀人的心灵,令人萎靡不振,而传播这类歌曲的江南等人,当?判流氓罪云云。
当?然?,此时的收录机和磁带已在校园里流通,不少人喜欢港湾音乐,反击者不少。
宿舍里,苏丹感?慨,“你们?真是一期也不消停。”
江南嬉笑道,“谢谢,你这句话是对我们?最大的肯定?!”
不消停说明有讨论度有热度,说明她们?的报纸很成功。
吴慧等人听得一笑,苏丹摇摇头,又提醒她们?道,“你们?也注意点?儿,不要太过,校园报那边意见不小,已经找到团委,说你们?哗众取宠,有损报纸形象,要求团委下?发通知勒令你们?整改。”
江南闻言沉默,杨玲不满,“凭什么,我们?已经绕开时政热点?,刻意不与他们?相争,文?章也多?选他们?拒稿的内容,这样还针对我们?,心眼儿未免太小了!”
“所?以团委拒绝了。”苏丹接着解释道,“只?让我私底下?透点?消息给你们?。”
团委也不过分要求,只?要稍稍收敛一些就好。
江南闻言点?头,向苏丹道谢,请她替《狂瞽》向团委的老师们?道谢。
杨玲察觉自己态度不好,向苏丹道了歉,“我不是冲你。”
苏丹不在意笑道,“我知道。”
江南也无奈,有竞争意识是好,可你得往内容上使劲儿呀,搞这种小动作算什么?
好在学校明理,没有闹出什么水花。
而这场五月中旬掀起的论战,在一场真人弹唱表白中攀至巅峰。
一日午后,广播如约响起,广播员播完稿之后,没有照例进入音乐环节,而是开了麦,在两声吉他调音和男声起调后,响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歌词,“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一时间,校园内所?有人惊讶地驻足回头,面向广播站的方向,宿舍里的人聚到阳台、窗边、侧耳倾听。
不是所?有人都?会看?简谱,也不是所?有人都?听过录音磁带,所?以大多?数同学只?知热议的歌词是怎么样的,头一回听曲调,新奇不已。
真是人的心神和身子骨都?伴随着曲调徜徉,又软又酥。
进入第二小节后,会唱的同学已经跟唱起来,氛围更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