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 这?样真的行吗?”姚柏桦和江南站在一处,看着揽完件的邮递员骑车走远。
和录音带一起寄走的,还有姚柏桦撰写的稿子, 其中?包含他和童夏这几天的调查结果。
他们找了四五个受害人, 却?只有当日精神崩溃的那位女同志,在童夏两个多小时的无声陪伴下,跟他们吐露了实情。
姓崔那?伙人经?常打着招工、调动工作、跳舞、有偿拍照这?样的名头, 诱骗受害人到其家中?或舞会上进?行侵害。
事后?,崔彦祥和包明辉会拍下她?们的不雅照片, 甚至对她?们进?行采访录音, 用?这?些东西威胁她?们不许报警, 且嚣张地告诉她?们报警也没用?,因为他们是?干部子弟,公安局也要卖他们面子,如果闹起来,遭殃的只会是?她?们和她?们的家人。
所以, 敢闹出来的人很少?,找到崔彦祥和包明辉单位去的,多?是?家中?对女同?志尤其爱护的, 或者其家人想利用?这?件事勒索崔、包二人, 前者被权势压退,后?者得了钱, 哪儿管受害人的感受。
那?位女同?志虽然告诉了他们真相, 却?不愿意作证, 也不愿意报警, 甚至以死相逼,要求他们不准将她?的姓名、经?历报道?出去。
姚柏桦正愁得掉头发, 托福课件就遭到了下架,学姐便来找他要了写好?却?无用?的稿子,说要给一位可靠的领导寄去。
江南看着渐行渐远的邮递员身影,“没用?,再?想别的法子。”
今天是?八月十七日,距离严打还有八天,若是?这?封信无用?,就再?让他们逍遥八天。
而两日后?收到这?份信件的领导,还未来得及听录音带,被稿件的内容气得手抖,震怒拍桌,“混账!”
这?动?静惊了歪在一旁看报的革命伴侣一跳,只见人放下报纸,无奈道?,“又是?哪个‘混账’惹领导生气了?”
说着,人站起身,从领导手中?,将信抽出来看,只没瞧两行,嘴角也拉平了,看完后?她?只问领导,“这?说的是?宣传部老崔家的小崔?”
那?个每日打扮得斯文白净,见人礼貌有加,记者工作干得有声有色的小崔?
而后?,她?将桌上的信封拿起瞧了瞧寄件人,“班马杂志江南”,她?仔细回忆后?疑惑道?,“我怎么瞧着这?杂志社的名字这?么眼熟?”
只听领导哼了一声,“这?就是?几年前我让人从邮局撤下来的那?份,后?来补全了手续,f大的老秦亲自上我办公室说情,我让秘书调查了确实和海外没关系,才松的口。”
领导夫人皱起了眉,“那?怎么会寄到家里?”
这?信件属于工作范畴,为什么不寄到单位?而且这?家杂志社是?怎么知道?他们家里的地址?披露的又是?风评极佳的小崔的“事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领导太太能想到的,领导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论是?真实检举还是?诬陷,这?稿件上侮辱、威胁妇女的行为都令人发指!
领导愤然起身,到儿子房间里把收录机提出来,将录音带放了进?去,开始播放。
十多?分钟后?,录音在一阵摔摔打打声中?,并着疑似f大保卫科人员的一声“怎么回事”而结束。领导听完后?并未出声,只将录音带回放,重复听了几次开头,才向妻子确认道?,“像小崔的声音吗?”
领导夫人沉默点头,虽然不清楚这?“包处长”是?哪个部门的处长,但有一个叫“包明辉”儿子的处长应该很容易查到。
但录音中?的内容并不十分明确,信件也只是?一面之?词,一切都待核实。
领导原打算明天再?找人调查,不想晚饭桌上,妻子问起小儿子,就将这?件事确认了大半。
“……崔彦祥和包明辉?怎么突然问起他们?”只见小儿子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奇怪地看着他们问道?。
“这?么说,小崔确实有一个叫‘包明辉’的朋友?”领导夫人不动?声色地问。
小儿子嗤笑一声,“这?两人何止是?朋友,简直好?得穿一条裤子,你们不知道?外头人怎么说他们的……”
小儿子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这?是?爹妈,不是?可以胡吹乱侃的朋友,忙将后?面那?句“如果包明辉有老婆都可以让给崔彦祥”的诨话咽了回去。
“怎么说的?”领导冷下脸直直盯着小儿子。
小儿子缩了缩脖子,避而不答,故作不乐意道?,“你们老问他们干甚呀,不如多?关心关心我!”
领导夫人闻言好?笑一声,便道?,“好?,那?就关心你,听说小崔他们经?常举办舞会,你怎么不去玩儿?”
小儿子张大嘴,头一点一点道?,“您可真是?我的好?妈妈,就是?这?么关心我的?”
“老实回话!”领导一拍筷子,小儿子吓得身子一颤,条件反射答道?,“以前我年纪小,二哥不让我去,今年放假回来,他们倒是?叫过我,但钱哥说那?就是?群臭鱼烂虾,让我离他们远点儿,省得沾上一身腥。”
“小钱,钱或光?”
领导夫妻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如果说小崔在他们眼里是?个优秀能干孩子,那?钱或光就是?最不老实的那?个,就他在外头鼓捣那?些事儿,幸而没损害国家利益,否则,钱老早亲手把他送进?去了,而这?样的钱或光居然称呼小崔为“臭鱼烂虾”?
只见小儿子点点头,“钱哥还说就他们干那?些事儿,迟早要吃牢饭的。”
说着,还扒了一口饭进?嘴里,浑然不觉别扭。
领导夫妇见状,不约而同?对这?傻儿子无奈摇头。
饭后?,领导对妻子道?,“如果这?事儿是?真的,可不止吃牢饭这?么简单!”
夫人只摇头叹息,“我记得有一年小崔还揭露过一个电影厂的导演借职务之?便,侵害那?些有演员梦的年轻女孩,他是?知道?后?果的,怎么也走上了这?条路?!”
领导冷哼一声,“他与那?导演最大的不同?,是?他有个好?爹!”
领导在家踱步两圈,思?来想去,带着信件和录音带叫车出了门,到了公安部一位老战友家里。
老战友家也刚歇下碗筷,对于他的到来很是?惊讶,忙请人到书房坐,领导将事情来龙去脉一讲,又将信件和录音带拿了出来。
老战友看完稿件后?,也是?气愤地直拍桌,“这?事儿属实吗?”
领导叹息一声,“这?就有劳你们来查证了!”
他担心明天找下头人查,走漏了风声。
“崔正民养的好?儿子!”老战友咬牙道?。
虽然上头的文件还没正式下发,但各地公安部早得了消息,甚至协助这?次严打的部队军人都到位了。
“上级领导指示这?次打击要从严、从快,抓典型、杀鸡儆猴。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就是?典型中?的典型!”肯定?是?要枪毙的!
领导点头,他预计也是?这?个结果。
老战友仔细翻看了这?份信件,来信人倒是?大胆,也不匿名,便道?,“看来这?些小同?志很信任你。”也不担心老友徇私通知老崔什么的。
领导只冷哼一声道?,“连门牌号都能一个不错地对上,显然在咱们内部有‘内鬼’,就算我这?里不成,他们也会有别的路子。”
老战友闻言一笑又正色,若是?寻常报警能处理,这?些学生也不至于剑走偏锋。
两人又聊了会儿,领导便回家了。
老战友看着信件摇了摇头,次日,便秘密安排人展开调查。
而已被监控的崔彦祥几人浑然不知。
崔彦祥和包明辉被打得破相,整日在家养伤,两人原本打算自己调查究竟是?哪个兔崽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料被家人知情后?,直接报了警。
只警察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两人气得跳脚,就在这?时,小团伙里的另几人聚上崔彦祥家,猜测道?,“彦哥,我们可能被人盯上了,舞会又被举报了。”
上回是?在包明辉的房子,这?回可是?在阿文家,两地相隔十来公里,他们搞舞会两三年了,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我们找人打听过了,说是?举报的人很眼生,瞧着不像附近的居民。”
崔彦祥闻言,碾了碾嘴角伤口,声音森冷,“你们说动?手的和举报的会是?一伙人吗?”
包明辉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不能确定?。
他们这?几天也在排查,原本近期与崔彦祥和包明辉结怨的只有江南一行,只那?就是?几个外地学生,不太可能短时间内就找到这?么一群身手好?又出手狠辣的人,要知道?崔彦祥和包明辉一个上过军校一个服过两年役,身手都不算差,能压着把他们打伤成这?样可不容易!
两人只暗恨,不知是?他们哪个对头!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来一招引蛇出洞,我倒想瞧瞧,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使这?种阴招!”崔彦祥厉声道?。
而后?就跟几人策划起来,等过几天就在他这?儿布置一场舞会,然后?找人去盯着,把举报的人按了或者把举报电话查出来。
几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待这?件事儿定?下之?后?,崔彦祥便问起班马的动?静。
负责盯梢的人面露苦色,“彦哥,他们那?磁带根本不愁卖,从书店里退出来,人就地在书店门口摆个摊儿就卖出去不少?,你看上那?个女人还到人民公园摆摊,跟人一边讲英语一边卖,我们找人去捣乱、找工商局去查,人还没靠近摊子,就被那?些买磁带连拉带拽地挤出去,根本搞不了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