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谁也没想到向来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会动手, 还是对自己?的妹妹。
萧芸沐更没想到。
要知道,从小到大父母与大哥别说打她了,就连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
可如今…
“哥……她捂着脸颊, 震惊地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人。
萧祁墨似乎对方才?的行为并无一丝悔意, 仍是直勾勾盯着她, 冷冷出声:“我让你道歉。”
见两人剑拔弩张, 卜幼莹赶忙上前安抚:“算了算了,芸沐只是一时生气口?不?择言, 你动手做什?么?”
话音刚落, 萧芸沐当即吼道:“我不?道歉!我没有错!”
萧祁墨一听, 立马又要上前。
卜幼莹急忙拉住他的手臂:“祁墨,你冷静些!”
原本?看?哥哥要过来,萧芸沐还有点怵,现下?见他被拉住, 她胆子便又大了起来。
一股脑将话全吐了出来:“从小到大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凭什?么邢遇不?可以?你口?口?声声说他是卜伯伯的人, 你不?好做主, 可如今卜伯伯都已经回去了, 你还用得着顾虑他吗?你是太子, 想要什?么不?可以, 给我一个邢遇就那么难吗?!我看?不?是你愿意,明明就是她不?愿意!”
她倏地抬起食指,指向一旁的卜幼莹。
说实话,卜幼莹也有些恼了。
自己?与萧芸沐相?识这么多年?,就凭她叫自己?一声姐姐, 自己?便是什?么都让着她。
儿时母亲常跟自己?说,芸沐这孩子可怜, 小小年?纪父母便不?在?身边,让自己?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有好吃的好玩的,她第一时间便想到芸沐。就连爹爹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只要她喜欢也都让她拿去。
可就是他们对萧芸沐的无限宠溺,才?导致了她如今这般蛮横不?讲理,想要什?么便一定要得到的性子。
若她只是个平头百姓,这性子也翻不?起多大风浪,但偏偏她现在?是公主,这性子若是不?收敛,只怕日后会害苦不?少人。
“萧芸沐,你够了。”卜幼莹松开?拉着身旁人的手,面对着她严肃道:“对,是我不?愿意,那又如何?邢遇他是人不?是物品,你一口?一个‘给我’,可曾对他有过一丝尊重?再说,你想要我就一定要给你吗,我小时候让你让得还不?够多吗?我欠你的啊?”
“你.”许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萧芸沐睁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今日就把话挑明了吧。”她接着道,“邢遇他不?愿意去做你的护卫,既然他不?愿意,我便会尊重他的意见。你是找陛下?也好,找皇后也罢,无论谁来我都不?会答应。大不?了大家?闹翻了脸,这个婚以后也别结了。”
说完,她看?向一旁的邢遇:“走吧。”
对方颔首,旋即几个跳跃离开?了庭院。
卜幼莹冷冷瞥了萧芸沐一眼,懒得再与她多说一句话,旋即也转身回了屋内。
萧芸沐被这番话冲击得僵在?原地,直到关门声响起,这才?被怒意唤回了思绪。
指着那关紧的房门道:“哥哥你看?她说的什?么话,你还要护着她吗?”
萧祁墨眉间蹙起,也冷然瞥了她一眼:“今日是你过分?了,也别想着去找母后诉苦,不?然我会如实禀报母后的,你回宫好好反省吧。”
话落,便也转身走进了屋内。
萧芸沐气得咬牙切齿,狠狠跺了一脚。无人再理她,她便只好灰溜溜离开?了东宫。
房间内。
卜幼莹眉头紧锁,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萧祁墨坐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柔声哄道:“别生气了,阿莹若是因他人之错而丢下?我,那我可太冤枉了。”
“我何时说要丢下?你?”她刚说完,便想起来方才?自己?说的气话,“那都是我气头上说的话,你不?必当真。”
闻言,他弯了弯唇角,凑近些道:“哦?那若是芸沐当真闹到父皇母后那里,他们强行要邢遇,你也不?准备闹翻脸吗?”
“.”卜幼莹撅着唇,略微低下?了头,不?知改如何回他。
自己?说闹翻脸不?结婚了,不?过是吓唬芸沐的,毕竟她极有可能去找陛下?和皇后告状。
说不?定他们一心?疼萧芸沐被打,就做主把邢遇给她了。
但吓唬归吓唬,若是萧芸沐依旧不?怕,那她自然也会反抗到底,只是翻脸嘛.
两家?的关系在?这,那两位又是长辈,怕是翻不?了这个脸。
想罢,她长叹了声气:“我也不?知该如何办了,邢遇不?愿意,我自然不?可能让任何人逼迫他妥协,不?然我与当初的爹娘有何区别。只是,若陛下?皇后执意要将他送给芸沐,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话落,萧祁墨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抬手将她鬓边的发丝捋至耳后,温声细语道:“你还有我,无论发生何事,应当是我站在?你前面替你去面对。放心?吧,在?他们二老面前,我还是说得上话的,我不?会让父皇下?旨,更不?为让你陷入为难的境地。”
有了这番话,卜幼莹便放心?了。
自己?在?他们面前说话的分?量,自然是比不?过萧祁墨的,想必若真有那么一日,祁墨也一定会阻止。
她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手,道了声谢。
桌上的晚膳早已失去热度,于是萧祁墨便吩咐未央又拿去热了一遍,两人用过晚膳后便一同歇下?了。
之后几日,萧芸沐似乎真的被吓唬住了,并未去找陛下?皇后提及此事。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卜幼莹照常生活,照常与萧祁墨相?处。
祁颂起初经常会来东宫,但也许是因为最近朝堂之事太忙了,他来的频率逐渐降低。
直至一日夜幕刚刚落下?,她同未央一起散步消食,走到青凌池边时,停了下?来。
池子里豢养着数十条锦鲤,她命未央去取来鱼食,一把洒下?去,颜色鲜亮的鱼儿们便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抢夺食物。
“它们都那么胖了,也不?知道少吃点。”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她回头,便见萧祁颂款步走来。
“吃胖点怎么了,它们是鱼又不?是人。”她说。
萧祁颂笑了下?,从装鱼食的碗里也抓了一把,丢了进去:“那就多吃点吧,吃胖了我把它们都蒸了。”
卜幼莹闻言也轻笑一声:“这是养来观赏的鱼,你吃了它们不?怕陛下?又罚你啊?”
“那你想吃吗?”
她转过身去,将鱼食递给身后的未央,回他:“不?想,我才?不?吃锦鲤呢。”
两人自然地沿着池边往前漫步。
夏季过半,晚风吹在?身上有些温热,卜幼莹侧眸看?了他一眼。
比如月初时他的瘦削,如今脸上终于长出些肉了,像一切还未开?始之前那般,……了些许当初的意气风发。
“祁颂。”她忽然出声。
“嗯?”
卜幼莹脚步站定,望向他,眼底漾着一丝心?疼:“你这段时日,很不?容易吧?”
萧祁颂一怔,扯着唇角笑了笑:“没有,只不?过忙了些,不?过也是好事,等父皇认识到我已不?是从前的自己?,说不?定会考虑一下?我。”
她微微垂眸,默了须臾。
小声道:“其实……不?考虑你也没有关系的。”
话落,他略微蹙了下?眉:“阿莹这话是何意?”
当初争储,是他们之间说好的。
只有得到皇位,他才?能将她抢回自己?身边,可现在?她又说这话,是想劝自己?放弃吗?
他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难不?成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阿莹真的爱上了萧祁墨,打算跟他过日子了?
卜幼莹不?知他所想,只微微侧身,接着说:“我的意思是,即使陛下?不?考虑你,也并不?影响什?么。你每日都能来东宫与我相?见,也不?会有人阻止你,这样的日子不?是很好吗?”
闻言,萧祁颂的眉头稍稍松了些。
自从卜幼莹的身体开?始好转以后,萧祁墨的确履行了他的诺言,并未阻止自己?与阿莹相?见。
甚至他的关心?,他的在?意,他偶尔越线的话,萧祁墨也都不?介意。
有时候他还会想,自己?这个哥哥是怎么忍得住的,若是换成自己?,恐怕早就把对方按在?地板上揍一顿了。
不?过……正如阿莹所说,这样的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好。
她身体康健,他与萧祁墨也不?会再发生冲突,惹她担心?,他也不?会再被父皇惩罚,相?反,父皇因赈灾一事对自己?多了几分?重视,与母后的关系也有所和解。
若不?是自己?无法?接受她嫁给兄长,这样的日子他倒愿意自己?过下?去。
思落,他定定望着卜幼莹,沉声问道:“阿莹,若是我现在?放弃目标的话,你将来便是别人的妻,你愿意吗?”
“……她犹豫了。
少顷,她声音越发小了些:“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愿意?”萧祁颂眉间紧锁。
“不?是愿意。”卜幼莹搅动着手中的丝帕,不?知该如何回他。
纠结半晌,只道:“我不?该如何跟你说,我愿意,也不?愿意。但我的意愿跟我嫁给谁无关,是与婚姻这件事有关,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摇摇头:“不?懂,但我不?想你做他的妻子。”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妻子。”她突然道,“不?对,是我没准备成为一个人的妻子,我没准备好接受自己?新的身份,更没准备好余生都住在?这座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