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个全是缩头乌龟王八蛋!”
“还跟我这拿腔拿调, 老子给他脸了!”
“一朝翻身就?不知道自己从前长什么样了,老子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
隔屋门还有些距离, 虞秋秋就?听见里面的人在破口大骂,时不时还混杂着瓷器碎裂或是各种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动静当真是震耳欲聋。
虞秋秋脚步微顿,光听着这些,她仿佛就?已经穿透门窗看?到屋内的一片狼藉了。
这老爹……有点暴躁啊。
她又回头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绿枝,却?见绿枝一脸淡定, 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 不仅没有半点害怕,看?见她停了下来, 反而还有点疑惑。
“小姐,怎么了?”绿枝问道。
虞秋秋朱唇微抿, 定定看?了她一会儿, 而后便?转回了身继续往前走:“没什么。”
守在屋外的下人看?见她, 毕恭毕敬行了个礼, 然后就?直接将门给打开了, 根本就?没有要去通报的意思。
虞秋秋眉梢又是一挑, 看?来, 她在虞老爹那里地位还真是不一般呐。
她没有停顿直接跨了进去, 这是一间书房兼会客室,面积很大, 虞秋秋进去走了十几步绕过了一座屏风才见到虞老爹真容。
只?见其身长八尺,不胖但也绝对不清瘦, 穿着身暗青色的广袖锦袍,生了一副极为儒雅的文人相?, 但偏偏……此刻虞老爹两手插着个腰,横眉怒目,气得?那三寸胡须都在颤抖,那怒骂得?唾沫横飞的样子,却?又活脱脱像是个土匪。
虞秋秋沉默。
“还敢嫌弃我女儿,套麻袋!今天晚上就?给我去套麻袋揍——”虞青山余光瞥见站屏风旁的虞秋秋,剩下的话顿时收了音。
“囡囡来了。”虞青山脸上瞬间堆出了笑,眼角都笑得?起了褶,跟方才那叉腰狂喷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和蔼极了。
虞秋秋:“……”
这老爹……风格还挺多变。
见虞秋秋没有说话,虞青山叉腰的手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她刚才听到了多少,赶忙紧急自澄清白:“爹方才就?是说说,没打算去套人麻袋。”
那老东西今晚上要是被?人打了,那也是巧合,跟他虞青山有什么关系。
“哦。”虞秋秋点了点头。
虽然虞老爹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气弱,但他都信誓旦旦地说了,那她也就?勉为其难地相?信吧。
虞秋秋一声哦了之后便?没了下文,虞青山心?里有点打鼓,女儿向?来都不喜欢他喊打喊杀,平日里他在女儿面前都会收敛许多,这次意外让她撞见,还怪心?虚的。
谁能想到他虞青山这歹竹,居然出了棵好笋。
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女儿那如小鹿般纯净的眼眸,心?里更是忧愁极了。
他女儿太单纯善良了,嫁给谁他都不放心?,怕被?人给欺负了去。
可一想到近日皇上对他那日渐失去耐心?的态度,他又不得?不防一手狠心?将其嫁了。
但这许给谁,却?着实?是个难题。
他女儿娇生惯养的,这门户低了没有底蕴的可不行,他怕委屈了他家秋秋,可这门户高的吧,又都是些老狐狸,都搁那观望呢,没一个给他句准话的,偏生时间紧,他就?只?好在那些不上不下的里面扒拉,这其中吧能力低的不行,城府太深的不行,长得?寒碜的不行,品行风流的更不行……
一堆条件筛选下来,还真就?没几个。
好不容易挑挑拣拣出了个宣平侯府二公子,他瞧着那周家二郎也算是一表人才,再加上宣平侯又对这嫡次子极为偏爱看?重,待其入仕少不得?要为其铺路,想必日后也定是前途不可限量,最关键的是,宣平侯之前曾上门为他这嫡次子提过亲,只?不过那时候秋秋刚及笄,他舍不得?那么早把女儿嫁出去,这才拒绝了。
本以为这次递话过去应该是十拿九稳,谁料宣平侯那狗东西居然回绝了!还说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往日。
把他给气得?!
他虞青山如今就?是再不行,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得?罪了他,那老东西还想改立世?子?休想!看?他不卡死他!
“你来得?正好,来看?看?这里头有没有合眼缘的。”虞青山指了指案桌上的那一堆画像。
虞秋秋:“……”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地上一片狼藉,她两手提着裙摆,要想不踩到东西都得?踮着脚尖走路,还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避个障碍避得?跟走迷宫似的。
走了没几步,虞秋秋看?虞青山的眼神?就?多了些怨念。
“呵呵呵呵……”虞青山见状干笑了两声,连忙走上前亡羊补牢,用脚两边划拉给宝贝女儿清出了一条小道。
其中一张名帖被?他踢散了,虞秋秋略微垂眸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记在了心?上。
……
与此同时,去往虞府必经的一处酒馆中。
褚晏已经在那喝第三壶酒了。
其身旁的随从很是不解,这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反倒在这喝酒,算个什么事啊?
就?算是以酒壮胆,那也不用喝这么多吧?
眼瞧着褚晏手就?要伸去第四壶,随从连忙眼疾手快地将酒壶给夺走了,瞅大人这样子,他要是不制止,大人怕是能喝到天荒地老去。
酒喝多了伤身,就?是酒量好也不能这么造啊。
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酒壶被?夺走,褚晏掀眸看?了随从一眼,见其护卫酒壶的态度坚决,褚晏叹了口气,到底也没说什么。
这酒一个人喝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他的酒量鲜少能碰见对手,上辈子,也就?虞秋秋将他灌醉了一次。
脑海里猝不及防又蹦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褚晏怔愣了一会儿,待回过神?——
简直恨不得?将那名字抛到九霄云外去!
就?那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想着她做什么?
褚晏对自己很是唾弃。
旁边的随从等了一会儿,结果?发现他家大人酒是不喝了,开始死死盯着斜对角的那虞府大门,不知到在想些什么,眉头紧锁,一动?也不动?的。
随从:“……”
这心?思还真是琢磨不透啊。
你说他没想法吧,人都到这了,你说他有想法吧,又在这坐了半天不进去。
大人行事一向?都深思熟虑,决定好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更改,这么摇摆不定,他还是头一回见。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随从活动?了一下站得?有些麻的脚,躬身问道:“大人,咱今天还去么?”
褚晏瞪了他一眼,然后倏地站起了身。
“去什么去?”褚晏很是没好气:“我只?不过是来着喝酒的而已,谁说我要去提亲了?”
随从:“……”
他悄摸打量了一下这小酒馆,寻思着这也没啥特别?的呀,在京城里甚至都排不上号,下酒菜一般般,酒闻着也没多香,比这好的酒馆多了去了。
随从看?着他家大人起身离开的背影,将信将疑、若有所思。
真的假的?
回府路上,随从看?见了成远伯府世?子,眼见着其直奔那不三不四的地方而去。
随从赶紧提醒:“大人,贺姑爷进乐坊了!”
褚晏顺着其指的方向?瞥了一眼,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却?是直接打马而过,眼不见为净,根本就?没有要去理会的意思。
随从愣了一下,赶忙跟上。
大人今天怎么了,看?见姑爷进了乐坊居然也不管?
当初二小姐执意要嫁给这成远伯府世?子的时候,大人就?对世?子很是不看?好。
原因无他,这成远伯府世?子贺景明,人虽生了副好脾气,但却?是个终日游手好闲、不求上进的。
大人对其是顶顶看?不上,奈何?二小姐偏是非他不嫁,大人无法,也就?只?好松了口。
只?是在二小姐成婚后,少不得?会对姑爷多几分鞭策。
像这种进乐坊玩乐的事情,那是看?见一回,便?要敲打一回的。
是以,刚才大人视如不见,随从很是意外。
他抓了抓后脑勺,总觉得?他家大人今天怪怪的。
……
乐坊中。
成远伯府世?子贺景明,熟门熟路地上到了最顶层的雅间。
推开门,果?不其然,酒瓶子倒了一地。
贺景明啧啧了两声,袍子一撩便?坐到了周崇柯对面,略带嫌弃地对好友道:“我就?知道你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我听说,你那弟弟又给你找不痛快了?”贺景明拎起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过去和周崇柯的杯子碰了一下,问道。
周崇柯身下坐着软垫,整个人却?倾斜向?一边,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闻声掀眸瞥了来人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端得?是比贺景明还嫌弃。
贺景明这厮本就?和那姓褚眉眼有几分相?似,加之他这会儿又有点醉了,看?人迷糊得?很,见到贺景明这张脸,三分相?似都被?他扩大成了七分,猛一看?,就?好像看?见那姓褚的在他面前晃悠似的。
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人哪里是来陪他喝酒的,分明就?是来雪上加霜的,关键,你特么还娶了褚晏的妹妹!
“看?你这张脸就?心?烦!”周崇柯没好气道,有一种被?全世?界都背叛了的感?觉。
贺景明:“……”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咱俩三岁起就?认识了,我这脸都一直都长这样,以前也没见你说烦。”
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这周崇柯完全就?是在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