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令, 虞小姐今日上午必须得搬离王府。”
褚晏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地听见了这么一句话?,整个人瞬间就醒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谁在拿鸡毛当令箭瞎传!
褚晏愤怒地从床上撑坐了起来,然而——
看?着卧室内这熟悉的陈设, 褚晏心里又是一咯噔。
这是主院的卧室。
他还在做梦?
惊疑间,“吱呀——”一声?, 门开了。
褚晏怔怔看?着绿枝从门外进来。
“小姐您醒了?呜呜呜呜呜王爷真是没有?心,他居然——”
一声?小姐,叫得褚晏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没等绿枝说?完,他便再?度躺了回去, 闭眼。
这梦可真长。
“嗝~”
绿枝哭诉到一半突然没了倾听对象, 急刹时哭声?侧漏打了个嗝儿?。
她愣愣地看?着床上的人。
小姐怎么又躺回去了?
这咋赖床还赖出仰卧起坐了呢?
若是平日里,绿枝肯定就任由小姐睡了,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小姐居然还没弄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王爷这回竟像是铁了心要与小姐和离了, 连其身边的小厮都不叫夫人改称小姐了, 她们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呀!
绿枝蹭蹭地蹲到了床边, 整个人气愤得很。
要她说?, 就这般着急赶人的态度, 哪里是和离, 分明就是休妻!
小姐又没有?犯什么大错, 怎么就至于落得这般下场了?
“小姐, 你快想想办法啊!”
看?着不肯醒来的“虞秋秋”,绿枝忧愁极了。
她家小姐又不像别的夫人, 被休了大不了回娘家,她家小姐的娘家五年前就没了, 甚至连曾经的虞府都被收去充了公。
想到这,绿枝又是一阵悲伤。
“要是老爷还在, 王爷胆敢这般对您,老爷一定会冲上门来把王爷腿打断!”
她家小姐乃虞相独女,虞相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可不是说?说?而已,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没原则没底线,哪怕错的是小姐,老爷照样能打上门去让人赔礼道歉。
思及老爷的行事作风,绿枝觉得自己想得还是太?保守了。
于是,她握了握拳,更正道:“不对,老爷若是还在,肯定会让您休夫的!”
虽然都说?夫为妻纲,妻子忤逆丈夫是大逆不道,但让小姐休夫,老爷绝对干得出来。
“不仅如?此,若是在老爷的鼎盛时期,老爷肯定还会用尽一切手?段打压王爷,非把王爷给踩得翻不了身、再?扒他一层皮不可!”
绿枝越说?越解气,可也越说?越叹惋,老爷怎么就不在了呢。
“这杀千刀的狗东西,分明就是欺负小姐您娘家没人!”
绿枝气得没忍住爆了粗口。
褚晏在一旁听得身下床单都快要撕烂了。
“够了!”他被子一掀坐了起来,怒斥道。
一个丫鬟骂谁狗东西呢!
绿枝被吼得愣了愣,她骂王爷,小姐生气了,那这意思是……小姐还对王爷余情?未了?
“小姐,要不咱去求求王爷吧?”小姐的立场就是她的立场,绿枝的态度切换得很快。
褚晏:“……”
他眉头几乎拧得几乎快要打结,他一边看?着绿枝,一边紧张异常地捏了自己一把,痛觉竟然格外清晰。
褚晏:“!!!”
那堵自欺欺人的城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褚晏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梦里怎么可能会感觉到痛!
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事情?好像真的发生了。
褚晏的脑子忽然一团乱。
关键抉择……选对了生选错了死……死前还会触怒神灵遭遇反噬?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曾在书房看?到的那张批言。
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纤纤素手?”。
难道这就是那所谓的反噬?
褚晏从不相信什么批命真言,可事实摆在眼前,却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选错了,而且很快就要死了?
这样的认知令褚晏瞬间如?坠冰窖,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大脑却根本没有?办法冷静地思考。
“小姐您怎么了?”见其忽然冷汗涔涔,绿枝关心地问道。
“不许叫我小姐!”
褚晏怒喝。
在这小姐小姐地叫个不停,他又不是虞秋秋!
等等,虞秋秋?
是了!他要去见虞秋秋!
褚晏意外地从混乱的思绪里捕捉到了一丝清明,当即便坐到床边将脚往绣花鞋里一捅,鞋后帮都没来得及翻出来,就这么踩着踢踢踏踏地往前院去了。
然而,到了前院,他却被自己的随从告知——
“王爷今日要主持朝会,已经去上朝了。”
“你说?什么?!”褚晏抓住随从一阵摇晃。
虞秋秋替他去上朝了?
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虞秋秋不来找他商量对策,居然跑去上朝了?
褚晏此刻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虞秋秋什么都不懂,人都未必能认全,跑去上朝万一露馅了,那后果坚持不堪设想!
她是怎么敢的?!
随从被摇得有?点头晕,虽然他也很理解夫人突然被和离的崩溃心情?,但是,事已至此,王爷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必然有?其不得已为之的用意。
与其胡搅蛮缠,不如?见好就收,最起码,夫妻做不成,还有?仁义在不是?
再?说?了,就算和离,王爷也没有?苛待她,那可是真真切切地舍出去了大半身家呢?
哪对夫妻和离能做到这等程度?她拿着那些?,不说?衣食无忧,就是日日挥霍都未必用得完。
“虞小姐,您要日后要住的宅子,主院已经收拾出来了,仆从婢女、护院管家这些?也都已经安排妥当,至于王爷许诺的那些?金银钱财,为了不惹人耳目,日后会慢慢地运过去,另外,王爷的意思是您今日便可以先搬过去了。”
“虞小姐,王爷已经待您不薄了,您就是搬出去,说?到底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住而已,那条件,比之京城的富贵人家,也不差什么了。”
随从从“虞秋秋”的魔爪里挣脱了出来,重?新?声?明了一遍王爷的立场后,又放低了声?音劝道。
然而褚晏听了却是半点不领情?,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要那些?做什么?
褚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准备去宫门口堵人。
褚晏在前头嗖嗖走,绿枝在后头嗷嗷追。
“小姐!您先换件衣裳再?出去呀!!!”
……
与此同时,虞秋秋却是在朝会上狠狠地来了个杀鸡儆猴。
“陈侍郎收受贿赂意图拉帮成派、结党营私、混乱朝政!”
“且所收受的金额巨大,证据确凿,即日起罢其官职,抄没其家产,府中一应人等与其一同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话?毕,陈侍郎当场就被扣住了。
变故来得太?突然,他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只知道他好好地来上了个朝,结果突然就官丢了,家也被抄了。
“你胡说?!”陈侍郎挣扎着不肯走。
“什么证据确凿,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他分明才物色了几个人,这还没来得及结成伙呢,他褚晏哪来的证据?!
“你分明就是在公报私仇!”
虞秋秋笑了,公报私仇又如?何??
朝中现在本就是三足鼎立,这姓陈的居然还妄想来分一杯羹横插一足?他不该死谁该死?
你看?这朝上有?人为他说?话?、提出异议么?
恰在此时,负责去陈府搜查的廷尉司属官来复命了。
虞秋秋接过汇总的罪状,略微看?了一眼。
“啧啧啧,不在账上的有?五千多?两?呢,这不就证据确凿了么?”
虞秋秋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陈侍郎听了却气炸了。
五千多?两?算什么数额巨大,那些?个贪官哪个不是万两?起步,再?说?了那五千多?两?里面还有?一半是他的私房钱呢!
甚至就连这所谓的证据,都是这姓褚的刚派人去现搜的。
简直卑鄙、无耻、欺人太?甚!
“你们廷尉司就是这么办案的?”陈侍郎大叫。
虞秋秋却挑了挑眉:“怎么,陈庶民觉得我冤枉你了?”
陈庶民?
光是这个称呼,陈侍郎听了就差点背过气去,他可是未来天子的舅父,这姓褚的居然说?他是庶民?
还有?,他质疑的是程序,这姓褚的却跟他扯结果,这分明就是在避重?就轻、偷梁换柱!
这是在欺他人微言轻啊!
陈侍郎不甘心地将视线扫过想要与他结派的那几人,谁料一个个竟是连看?也不看?他,关键时刻竟做了缩头乌龟!
“带走!”虞秋秋示意廷尉司的属下道。
“放开我放开我!”陈侍郎再?度挣扎,可双拳难敌四手?,眼见着就要被拖出去,他也顾不得太?多?了,在被拖着往虞秋秋身边过的时候,指着虞秋秋孤注一掷道:“我要举报——”
“你该不会以为我派人去你府里,只是搜了这么点东西吧?”虞秋秋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
陈侍郎目露惊愕,难道他掌握的那些?证据……
虞秋秋唇角勾了勾,几乎是堂而皇之地肯定了他的猜想。
证据这种东西,只要销毁了那就是没有?。
“说?话?之前先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家人,再?想想构陷摄政王是什么罪名?不要逼我把事情?做绝了。”
陈侍郎心头一跳,神智猛然回笼,是了,他的家人还在这姓褚的手?里。
现在是这姓褚的为刀俎,他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