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外来?
褚晏明白虞秋秋说的是什么意思后, 当即脸色就黑沉了下来。
还补偿?减轻负罪感?
不?就昨天大年初一没陪她过,他就这么十?恶不?赦了?
“什么礼尚外来?”褚晏明知故问,可看向虞秋秋的目光却明显比刚才冷了一些。
再给她?一次重新作答的机会, 若是再敢——
“你送了我红绸,所以回你一个平安符啊。”虞秋秋却是没注意?到褚晏的眼神?变化, 回得那叫一个不?假思索。
——“都是安慰性质的,这不?就是礼尚往来么?”
“……”
褚晏咬牙切齿,对虞秋秋这女人?记仇的认知瞬间又拔上?了一个新高度。
就这?
褚晏垂目看向自己手里的平安符,越看越不?平。
就一个平安符, 还是安慰性质的, 这女人?压根没用一点诚心!
亏他还想了一晚上?今天的安排,又做了一早上?的心理准备, 结果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他愤愤将平安符塞进了袖袋,死?死?地盯着虞秋秋, 越看越有?一种想要敲一下她?脑袋的冲动, 他怀疑她?那玩意?儿是木头做的。
褚晏深吸了一口气, 强制自己将视线移开, 这才险险将这股冲动给忍了下来。
他以后再干这种蠢事他就是狗!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 连回到府里时, 气氛都还怪怪的, 或者更确切一点来说, 是褚晏单方面地发起了冷战。
绿枝看了十?分纳闷,这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怎么同?游了一天回来,反而还楚河汉界分明了呢?
她?询问地看向虞秋秋。
虞秋秋却微微地耸了耸肩。
——“我今天配合得这么好, 鬼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
——“说不?准……”
虞秋秋眸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无声?地打量了一下那浑身都仿佛写着生人?勿进的某人?,心中?嗤笑了一声?。
——“说不?准是准备休妻了,在这做情绪铺垫呢。”
褚晏的眼刀霎时就杀了过来。
虞秋秋视线来不?及收回,被创了个正着。
——“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褚晏气得要死?,他什么时候说要休妻了?
“你!”
“夫君有?事?”虞秋秋当即走了过来,一副以夫为天的恭顺模样。
褚晏看着她?却语塞了,这女人?表面功夫还真是做得无懈可击,这与她?内心想的,都不?能说是背道而驰,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要不?怎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完全没踪没影的事,在她?那,竟好像已经笃定了迟早会成真似的。
褚晏没好气地瞪了虞秋秋一眼,正思忖着要怎么在不?暴露读心术的前提下跟她?解释。
结果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四五来,随从?却是进来了,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褚晏当即便起身,对上?虞秋秋的目光时,他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本?是想说些什么,可他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放弃了。
事有?轻重缓急,他现在没工夫跟她?解释。
再者,仔细想想,虞秋秋那自以为是的误会,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解释。
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褚晏从?虞秋秋身旁越过,径直去了前院。
来人?是他的心腹。
“人?找到了?”褚晏问道。
七皇子意?外死?于大火,瑶儿虽有?照顾不?周之嫌,但说到底这也是无心之过,除夕夜的烛火依照礼俗,本?就是要彻夜不?熄的,谁能料到七皇子明明已经睡熟了还会将烛台踢倒引起大火。
此事与瑶儿的干系,大有?大的说法,小有?小的说法,原本?只要好好运作,让瑶儿全身而退也不?难,但偏偏,瑶儿却告诉他,她?身边的一个丫鬟趁乱逃走了。
若是个无关?紧要的丫鬟也就罢了,偏生那丫鬟是自瑶儿未出?阁起便伺候瑶儿左右的,关?键,那丫鬟还因为瑶儿嫁去七皇子府后,没有?让其做一等?大丫鬟,生了怨恨。
这丫鬟本?就心中?有?怨,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了,说出?些什么颠倒黑白污蔑瑶儿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未了避免节外生枝,褚晏让心腹找的便是这个丫鬟。
原本?褚晏以为自己反应已经够快,找人?应该不?难,谁料——
“属下无能。”心腹俯身跪了下去,垂着首甚至都不?敢看褚晏。
闻言,褚晏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是没找到,还是——”
心腹两手撑地,躬起的背又往下塌了塌。
“人?、人?被礼部的陈侍郎抢先?一步带走了。”
礼部的陈侍郎?那不?就是九皇子的舅父么。
褚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扶手上?轻点着,人?落到其手上?,比起落在三皇子手里,倒是强了许多,只是……陈侍郎留着人?又想要做什么?
九皇子的母妃陈贵人?出?自陈府,其父陈御史在世时,陈府在这京中?倒还算得上?是有?一席之地,之后陈御史逝世,陈府就后继无人?败落了,就是这陈侍郎在朝中?也不?过是个边缘人?物,甚至他那礼部侍郎的官职,都还是她?妹妹生下九皇子那年,皇帝一时高兴提拔的,之后多年,其位置便再也没动过,说白了,那就是个无能又没有?存在感的人?。
这姓陈的到底想做什么?
且不?说他原本?想要扶持就是九皇子,就是现在七皇子也已经身故,他们甚至都不?必担心他倒戈,在这节骨眼上?,陈家若是聪明,就应当不?会想要和他交恶才对。
褚晏眉心微拧,只觉一阵头痛。
此时他若是去找其要人?,反倒是显得他心虚了。
搞不?好没把柄都变成有?把柄了。
褚晏思忖了一会儿,决定静观其变。
……
老皇帝没想到自己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居然还能遇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即便其之前对这七儿子威胁自己的皇权的事有?诸多不?满,但却也从?没想过要置其于死?地。
如今亲子突遭横祸惨死?,老皇帝大受打击,本?就病恹恹的身体?,立马雪上?加霜,当初一听到消息,人?就昏厥过去了,这些时日,紫宸殿汤药不?断,御医更是日夜轮班守着不?敢离身。
宫中?人?心惶惶,宫外也是人?心散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储君没有?正式确立下来。
几日后,皇帝悠悠转醒,其自知已时日无多,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见了连同?褚晏在内的几位文臣武将以及皇族宗室。
次日,老皇帝强撑着身体?亲自现身朝会,宣布立九皇子为太子,并册封褚晏为摄政王,于九皇子能够独理政事前代理朝政,同?时着宁王在内的几位大臣辅政,国丈也就是皇后的父亲,则被钦点为太傅,行教导太子之职。
至此,前朝后事已然安排妥当。
老皇帝早年便迷信于制衡之术,如今安排身后事,也依旧作风不?改当年。
太子年幼,即便再信重褚晏为心腹之臣,甚至册立了其为摄政王代理朝事,但老皇帝也不?会全然没有?防备。
褚晏及其身后手握重兵的唐、陆两家是一股势力,宁王及其麾下大臣是一股势力,皇后极其母家又是另一股势力。
宁王乃是老皇帝的胞弟,历史上?不?是没有?兄终弟及的例子,老皇帝为了防着他,令其辅政的同?时,又钦点了皇后的父亲为太傅。
皇后出?身百年望族,其后势力盘根错节,再加之皇后没有?嫡子,九皇子被记到了她?名下,其父亲又是太傅,关?乎己身利益,自会全力辅佐。
而为了防止皇权旁落外戚,老皇帝又册封了与军方关?系密切的褚晏为摄政王。
同?时,宁王辅政也有?一箭双雕利用其牵制褚晏、以防其坐大日后不?肯放权的用意?在里头。
至此,三股势力核心利益各不?相同?,却又形成了一个相互制衡的闭环。
理论上?,老皇帝的安排是完美的。
但在现实之中?……
作为九皇子真正的母族、甚至本?该成为立储最大赢家的陈府,却是别说吃肉了,那是完全被排除在外,连喝汤都得自己努力。
九皇子的亲舅父陈侍郎对此气得要死?,当天晚上?就按捺不?住亲自登门去找了褚晏。
其目的自然是想要搭上?褚晏这艘船,只是在搭船之前,他首先?得解决一项隐患。
“你说什么?”
褚晏听了只觉荒谬极了。
“你让本?王休了自己的妻子?”褚晏给气笑了,声?如寒刀:“本?王的内事何曾轮得到你来置喙?”
虽是自己上?的门,但听到褚晏的质问,陈侍郎不?仅没有?慌张,反而还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茶,显然是有?备而来。
如若可以,说实话他也不?想做到这一步,但虞秋秋的父亲当年倒台,他爹陈御史功不?可没,这是死?仇。
以前陈府和褚晏没有?往来的时候也就罢了,虞秋秋一妇道人?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现在陈家既决定要搭褚晏这艘船,那就不?得不?防了。
枕边风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
当年他屡试不?中?,父亲对他失望至极,还是靠着妹妹吹枕边风,才替他谋到了礼部侍郎一职,只是后来妹妹又失了宠,他的位置才多年未动罢了。
如今天大的馅饼掉入了他陈家,翻身的机会近在眼前,他自然不?能容许有?任何差池。
先?前褚晏和虞秋秋可是出?了名的感情不?好,京城是个人?都知道褚晏对虞秋秋那是爱答不?理。
可现在呢?褚晏听到自己要他休妻,居然还会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