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序总算没辜负周芝白的耳提面命,年级排名往前窜了一大截,从上学期的五十名窜回了二十七,也算不辱使命。周芝白暂时放过了他,鼓励了一句“继续保持。”
更引人注目的是转学过来没多久的池钺。
这次月考,池钺在年级里小小的出了两次名。
第一次是在月考时,在最后一个考场和人差点动起手,被年级主任老高当场逮住。
第二次是出月考成绩时,班级排名第九,年级排名第三十,直接实现了倒数第一考场到第一考场的连跳,速度堪比火箭。
用周芝白的评价就是:“从天而降拯救了上学期差的那两分班级平均分。”
从天而降的池钺同学因为座位轮换,这半个月都坐在靠门口的第一排,接受门口各种路过的同学有意无意地偷瞄和打量,其中最多的还是成群结伴的女生。
池钺仿佛没看见,别人纷纷扰扰,他自巍然不动,出了别人搭话时会回答,很少有主动开口的时候。
除了每天晚上晚自习放学,他背上书包站在门口,等着最后一排的蒋序收拾好东西窜过来,轻轻拍一下他的背。
“走了。”
两个人便在夜色里,踩着一地的路灯往家里走。
宁城最后的秋暑在这样的奔波里终于落下帷幕,再一次月考后,蒋序校服里的短袖换成了薄薄的毛衣。
池钺的成绩依然稳在前列,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只有看到成绩单的时候乔合一和钟天瑞抱头假哭,指着蒋序和池钺成绩和长相都不给广大男同学活路,自己坐在他们旁边压力真的好大。
池钺这时候通常只扫他们一眼,并不说话。前面的蒋序一把揽过乔合一的脖子阻止他胡说:“少装!”
乔合一顺势靠在蒋序身上叫屈:“我才没装,不信你自己去看校园墙,全是打听你们俩的!早上还有理科班的女生问我池钺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蒋序闻言去瞅池钺,池钺看了一眼乔合一,目光左移,落到了蒋序身上。
蒋序心跳一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靠着蒋序的乔合一对两人的对视毫无察觉,嘴上还在喋喋不休:“我说我怎么知道,要不你自己去问他!”
池钺总算移开目光,淡淡道:“不要。”
乔合一闻言从蒋序身上爬起来,回头冲着池钺道:“是吧,我就和她们说,你一看就是要好好学习的人,怎么会拘泥于儿女情长。”
他说完他转头告诉蒋序:“还有你,我也是这么和她们说的。”
蒋序抓住重点:“她们?”
乔合一 一脸娇羞:“每次其他班女生跟我打听你们俩,都会给我带小零食诶——主要还是我乐于助人,别人问我也不好意思不回答。”
蒋序:“……”
他重新一把揽住乔合一脖子往下压:“好啊,你这个禁不住诱惑的叛徒!”
乔合一拼命挣扎:“我又没说什么隐私——诶诶诶,痛——好好好我错了!”
两个人闹做一团,乔合一整个人都被压在了蒋序的腿上,看起来就像是抱在一起。后面的池钺皱了皱眉,看了眼窗外,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乔合一的凳子。
蒋序也感觉到了,暂停打闹,一头雾水回头去看池钺。池钺淡淡提醒:“班主任来了。”
周芝白果然踏着高跟鞋进来了,蒋序连忙松开乔合一,两人手忙脚乱的坐好,顺手理了理校服。
周芝白没看他们,敲敲黑板示意所有人安静。
“晚上语文老师有事,自习和我的换一下。”
一群人乖乖把语文课本收下去,换成英语,周芝白却不急着上课,继续往下说。
“还有,这个月25号是学校百年校庆,学校要求高一高二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文艺委员。”
第三排的小姑娘脆生生答了个道。
“你来负责出个节目,最好参与的人多一点,让大家都有参与感。班上其他同学积极配合排练,有任何困难找我说。”
乔合一用气声道:“上课摧残我们的灵魂,校庆还要摧残我们的身体……”
“乔合一。”周芝白立刻接上,“说什么呢,大声点。”
乔合一站起来,紧急变脸:“我说我们学校终于是百年名校了,我以母校为荣。”
周芝白冲他露出一个微笑,笑得乔合一心里发毛。
“太好了,那你为百年名校奉献一下,这次表演我必须在名单上看到你。”
乔合一:“……”
全班的哄笑声中,乔合一默默坐了下去。等到晚自习上完,乔合一又开始抱着蒋序哭诉。
“周姐什么耳朵啊,这都听得见!我不想上舞台去当大马猴!”
蒋序还记着他拿自己和池钺换小零食的事,积极落井下石:“加油,为母校争光。”
“你别嘲笑我。”乔合一怒道,“我看你们俩也跑不了。”
乔合一预判准确,就隔了一天,蒋序和池钺就被找上了。
文艺委员叫楚瑾,平时里就是个活泼的小姑娘,说话也大大方方。趁着午休后先找上了蒋序,说话也开门见山。
“班主任的意思是希望人多一点,我们想了一天,要不就出一个合唱吧。”
蒋序预感不好,谨慎回答:“所以?”
楚瑾冲他一笑,积极鼓动:“所以你也参加吧!”
蒋序还没说话,旁边的乔合一噗嗤一声:“你让蒋序唱歌啊?你知不知道他这辈子唯一擦着及格线过的科目就是初中的音乐课考试,唱栀子花开跑了八百个调——”
蒋序耳朵通红,一把捂住乔合一的嘴手动闭麦。
楚瑾大手一挥:“无所谓,再难听还能难听到哪儿去!”
蒋序还想挣扎:“我真的不太会唱歌……”
楚瑾双手合十,一脸的可怜兮兮。
“求你了,你和……”她顿了一下,“可是我们班的排面诶,就上去露个脸就能拉高节目分,不会唱也没关系,到时候合唱听不出来的!”
蒋序刚要开口,楚瑾接着道:“最后一次了,等到高三肯定没有文艺活动了,我这个文艺委员也要退休了,你就当满足我的小愿望,拜托拜托拜托!”
蒋序哑口无言,眼看着楚瑾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节目单上。池钺扫他一眼,知道他又因为别人的恳求心软了。
楚瑾搞定完蒋序,又转头去看池钺。
池钺接触到她的目光,抬眼和她对视。楚瑾缩了缩脖子,坚持开口:“池钺同学,要不要一起参加啊?”
池钺直接答:“不会唱歌。”
楚瑾就没想过对方会立刻答应,依旧笑眯眯地,“没关系,你看蒋序同学也不会啊,刚好你们俩可以一起练。”
池钺扫了蒋序一眼,没说话。
楚瑾见好就收:“那你考虑一下哦,离校庆还早呢。”
说完又对着一脸忧心忡忡的蒋序安慰:“很简单的歌,我会教你的,放心啦。”
然后蒋序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做放心早了。
怎么说呢,蒋序也不是音色不好或是声音难听,他声音清冽,是标准的少年音,说话的时候轻快又明亮,让人忍不住喜欢。但是等到一唱歌,每个音调都有自己的想法。
在音乐教室练了两天,楚瑾一边教一边硬着头皮安慰对方:“很好啊,也没有很差。至少你音域满宽的,一次可以唱很多调。”
蒋序:“……”还不如不安慰。
“没办法,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多少人来问我你和池钺会不会表演,万众瞩目啊。”
她叹了口气:“池钺我找了两三次,简直铁石心肠,确定是弄不过来了,我们就全靠你了。”
“……靠我跑调吗?”
“帅哥就算跑调也是帅哥,更何况还有我们。”楚瑾拍拍他,“没事啦,大合唱,要的就是一个氛围!你跟着别人的调唱就行!”
练到周六,许亭柔夜班,蒋正华也出去了还没回来,蒋序吃完了饭实在无聊,发消息问池钺要不要上来一起写作业。
他几次月考都和池钺一起复习,周末也和兄妹俩一起写作业,现在自己写,有时候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池钺回了个“好。”隔了几分钟,蒋序就听见了敲门声。
打开门只有池钺一个人,蒋序让他进来,问:“芮芮呢?”
池钺回答:“和我妈去超市了。”
窗外风声呼啸,房间里却很暖,池钺写完地理,目光落在蒋序身上。
蒋序脱了校服,只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针织毛衣,显得皮肤干净如玉。没有时间剪头发,他耳边的发梢已经有点长,遮住了一点轮廓。
他看着蒋序对着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发了三分钟的呆,然后用铅笔在“请证明efgh是平行四边形”题目下面写:证明不了。
池钺:“……”
蒋序写完才惊觉:“靠,忘了这个不是考试卷,老李要批的。”
池钺拿出橡皮递给他:“不想唱歌可以不唱。”
蒋序一愣:“你怎么知道?”
池钺不回答。蒋序也没追问,叹了口气:“可是大家都挺辛苦的,我不好意思中途退出。”
池钺淡淡道:“你对所有人都心软。”
这话他以前说过,听不出是褒是贬,蒋序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大家一起唱歌也挺有意思的,只有我拖后腿,总是进不去调,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一不小心就跑了。”
他说完,趴在书桌上叹了口气,又扭头去看池钺。
“怎么办啊?”
他趴在桌上,声音低低的,有点含混不清,看着池钺的一双眼睛像是玻璃,清亮透彻。
池钺安静的注视了他一会儿,直到蒋序察觉气氛有点古怪之前,池钺收回了目光。
蒋序的吉他还在墙上挂着,池钺伸手把它取了下来,轻轻一拨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