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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几个男人欺辱两名女子, 别说可能是跟原主有亲戚关系的人,哪怕只是桥州的普通平民,陈云州也不可能不管。

    他命人按住那三名男子, 开口询问道:“怎么回事?”

    三名男子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知道是遇上了硬茬子,连忙开口求饶:“公子饶命,这不怪我们, 是她们母女欠我们的钱,还不上。”

    “胡说, 是他们跟我那恶仆勾结, 骗光了我们的家产, 还想将我们母女卖进那等不干净的地方。”妇人愤怒地反驳。

    陈云州示意三名男子闭嘴,然后看向妇人,淡淡地道:“你先说。”

    妇人看着这张跟记忆中有五分像的脸,抽泣着说明了原委。

    妇人陈氏,京城人, 出身定北将军府。丈夫姓毛,原在太仆寺任职,八年前调任余州, 目前担任余州通判一职。

    上个月, 龚鑫的兵马不知为何,有向南移的趋势。

    龚鑫大军的名声不好, 毛通判又是官员, 除非投敌, 不然一旦余州城破, 他的妻女定然受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此, 他提前安排了几名忠仆护送妻女回京城。

    但因为余州地处东南,直接北上会经过龚鑫的地盘,太过危险,所以他们转道从青州入桥州,再去兴远州,然后一路北上。

    虽然这样会绕一个很大的圈子,多花不少时间,但据余州城中的商贾说,这一带会更太平些。不但没有兵痞勒索敲诈,而且沿途连土匪都很少,路也比江南好走。

    只是进入桥州后,护送他们的老管家感染了风寒,不治身亡。陈氏母女又都是柔弱貌美的妇人,在这乱世不方便露面,所以对外的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另一个能说会道的仆人张强。

    谁料这个张强竟勾结其余两名仆人,动了私吞它们财物,还要将她们母女占为己有的念头。

    陈氏察觉到张强的阴谋后,在客栈闹开,到底人多眼杂,张强怕事情闹大,卷了银子带着两名小弟跑路了。

    陈氏母女财物尽失,连客栈的房钱都付不起,只得将身上穿的绸衣当了,换了点钱,付了房钱后,母女俩换上了粗布衣裳,雇了辆牛车,打算进了桥州城再想法子,看能否碰到余州的商贾借些银钱度日,再托人给毛通判送封信回去求援。

    谁料还没进城,就遇到这三个泼皮无赖,非说已经花钱将她们母女买了,逼着陈氏母女跟他们走。

    赶车的老汉见到这情形,怕沾染麻烦,丢下陈氏母女就跑了,然后便是陈云州他们方才看到的这一幕。

    陈云州点了点头,看向那三人:“是这样的吗?”

    三人缩了缩脖子,掏出一张纸,小声说:“那张强收了我们三十两银子,这有契书。他说是家里婆娘不守妇道,家里又穷,过不下去了,就把她们卖给了,攒点路钱去外头寻个生路。”

    “他胡说,张强只是我家的奴仆,怎能卖我们母女!”陈氏捂住脸,悲泣道。

    陈云州没看那张所谓的契书,只问三名男子:“张强可向你们证明了他跟陈氏母女的关系?怎么证明的?”

    “是,是……”三人编不下去了。他们昨日便看到了张强带着这母女俩住进客栈,顿时被她们母女的美貌给吸引住了。

    所以今天早上,张强找到他们,只要三十两就把母女二人都卖给他们。

    他们也就没多想,这样漂亮的女人,不管是自己带回家,还是都卖进勾栏院,都不亏。

    至于她们跟张强什么身份,这重要吗?只要张强不管她们,两个弱女子在异乡,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陈云州严肃地说:“既然无法证明张强跟陈氏母女的关系,他就没权力卖她们母女,你三人手里的这张契书无效。”

    三人听到这话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不服,但见对方人多,而且按住他们的还是衙役,很可能是官宦出身,也不敢反驳,只是懊恼地垂下了头,可惜了他们的三十两银子,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张强他们,要回这笔钱。

    陈氏闻言,紧绷的身子一下松懈下来,抱住女儿又哭又笑。

    但陈云州还没完,他微抬下巴:“无契当街强抢民女,将他三人押回大牢,择日审问。”

    “是,大人。”几个衙役里面拿出随身携带的绳子,将三人捆绑了起来。

    三个家伙傻眼了,连忙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都是那张强他们骗小的,大人……”

    陈云州没理会他们,安排了几个人去事发的白云镇寻找张强几人,若发现其踪迹,一并抓到衙门。

    几名随从连忙转头,往跟桥州相反的方向而去。

    眼看要强抢自己母女的三个恶霸被抓走,张强他们也逃不了,陈氏又惊又喜,震惊地看着陈云州,眼神带着希冀,张了张嘴,想问陈云州又有些不敢。

    倒是陈云州主动开了口:“我也出身定北将军府,可能真与你们母女有些渊源。你们母女如今无处可去,暂时跟我回衙门吧,到时候写封信,我派人送去给毛通判。若你们想回京,我可安排几个人护送你们回京。”

    陈氏闻言喜极而泣,不住地点头:“谢谢,谢谢……不知您是定北将军府哪一支,怎会跟我家二哥长得如此之像。”

    陈云州不答反问:“夫人跟宣武将军是什么关系?”

    陈氏擦了擦眼泪:“妾身是宣武将军的堂妹,我父亲是他的亲三叔。他在家中排行第二,妾身排行第七。”

    陈云州也不知真假,毕竟他不是原主。而且只怕原主在这里,也弄不清楚,毕竟原主才一岁时,定北大将军府就树倒猢狲散了,他也没见过这些所谓的亲戚。

    不过世界这么大,都让他给碰到了,不拉一把说不过去。

    陈云州笑了笑:“那巧了,我是宣武将军的儿子陈云州。这么说起来,妇人还是我的七姑,七姑请受小侄一拜。”

    陈云州拱手行了一礼。

    那妇人惊呆了,然后是克制不住的喜悦。

    她拉着陈云州的手,上下打量,一个劲儿地说:“你是云州?你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当年咱们府上出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何有传言说大爷爷通敌?”

    陈云州不动声色地挣开了她的手,叹道:“七姑,这事您都不知道,当时还是个婴儿的我哪知道啊。我这些年都在南方,这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和表妹随我进城安顿好后,咱们再细说。”

    妇人连忙点头:“是,你说得对,是七姑太急切了。”

    陈云州将马车让给了她们母女,命人送她们母女去后衙的空院安置,并让人送去一些换洗的衣物和银钱。

    而他自己则带着童良柯九步行回城。

    童良一开始就看陈氏母女不顺眼,这会儿人走了,说话更是毫无顾忌:“大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咱们出个城,办个事,回来都能遇到你八百年没见过的亲戚?我觉得这母女俩肯定有问题。”

    柯九挠了挠头说:“大人,要不让小的派人去查查她们的身份吧!”

    陈云州侧头看他一眼,余州在桥州的东北方向,中间还隔了个青州,单程都得七八百里,来回一千多里,至少也得要半个月的时间,这母女俩要真有点什么问题,未必能等到半个月后。

    “大哥,不是,你别是真信了她们吧!”童良见陈云州不说话,急了。

    陈云州客观地说:“她确实知道陈家蛮多事的,派两个人去余州悄悄打听打听吧。不过咱们还有更近的选择,柯九,你安排个人去请童将军过来一趟。”

    当年的事,还是只有他们这些老人才清楚。

    所以陈云州打算派人去请童敬过来,看看童敬是否认识对方。

    童良一听这话,总算是舒展开了眉头:“那也行,让我爹的火眼金睛来照一照她们。”

    陈云州被逗笑了,这二愣子,把他爹当猴哥了。

    这事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对陈云州没什么影响。

    毕竟他不是原主,而且即便是原主,跟这些所谓的亲戚也没什么情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二十年甚至是此前从未见过,跟陌生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什么情分可言?

    他是今天碰到了,又是举手之劳的小忙,所以顺手帮一把。

    如果是太麻烦的事,比如这母女俩落入了龚鑫手中,龚鑫让他让一城或是投降才肯放人,那陈云州想都不会想直接拒绝。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走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陈云州招呼童良。

    一行人回到府衙,陈云州将桥州各级官员召集过来议事。

    首先,陈云州要了解目前桥州的基本状况:“丘大人,桥州目前总共有多少人口?耕地面积有多少?”

    丘梁站了起来,捧着册子念道:“回大人,目前登记在册的总人口有九十七万,耕地面积还有一千一百三十亩。”

    一百万都不到!陈云州皱眉:“可有两年前,葛家军占领桥州之前的数据?”

    丘梁点头说道:“库房很多资料都被葛家军毁了。这段时间,我们寻找了一些官府的老人,又通过搜集的资料,粗略估计,两年前,桥州的人口应该在一百四十万到一百六十万之间。至于耕地面积,应该接近两千万亩。”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大人,桥州的百姓可能不止九十七万。乱军入桥州,各级官府的卷宗都有损失,后来葛家军让登记,估计有一批人躲了起来,没有登记。”

    桥州也有山,一部分百姓看战乱来了,为避灾祸,躲进了深山老林。还有一些,住得比较偏僻的,登记时,他们会有意瞒报少报,尤其是家中有青壮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