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来到公司大楼下,停好自己的自行车,遇到刚刚上班来的赵伟诚,正准备打招呼,只见赵伟诚紧走几步径直朝对面轿车里下来的人走了过去。“潘总早!”
“赵经理早!”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从汽车后排坐位走下来,回头打了声招呼,等着后排车门下来的人。江涛没有见过这位男人,只见他的面容平淡,浓密的眉毛,刮得发青的下巴,远远的都感到一股威严。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声:“江涛!你怎么在这里?”
江涛疑惑地环顾一下四周,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这里!”中年男人身后、刚刚从轿车的后门下车的一个女孩朝他挥手,江涛定睛一看,这不是昨天被小混混欺负的女孩吗?江涛缓步走了几步,打了声招呼:“你好!你在这里上班吗?”说完就准备进公司大楼。
“哎,你等等!”潘美馨回头对身边的中年男人说道:“爸,这位就是昨天帮助我们的那个年轻人。”
“哦,是吗?”潘盛荣转眼看向江涛,继而走向赵伟诚,“赵经理,这位年轻人你认识?”
“你说江涛吗?他是我们工地上施工班组的组长。你找他?”赵伟诚疑惑的问道。
“要不是在这里碰到他去哪里找去。”潘盛荣连忙走到江涛身边表示感谢。并邀请一起去他的办公室坐一下。
宽大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江涛坐在赵伟诚的边上,心里平静如水,要是在以前,这样的场景江涛肯定会紧张至极。
潘美馨坐在她爸爸的身边,清澈的眼睛时不时地盯着江涛,目不转睛。潘盛荣的余光早已感知到女儿的情绪,依然亲切地说道:“江涛,非常感谢你的仗义出手,昨天我因为去市里开会,也知道后来市委的领导都出去处理什么大事,根本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和我女儿有关。”继而示意赵伟诚和江涛面前的茶杯,继续说道:“我爱人说一定要感谢这个年轻人呢。”
江涛微笑着说道:“潘总,请你转告阿姨不用太在意了,我是碰巧遇到了,我弟弟还在为是否闯祸而担心呢。幸亏另外一个女孩通知了她的爸爸,不然我们这会肯定还在局子里呢!所以幸运的是我。”
潘盛荣很欣赏地看向江涛说道:“就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宜城市政坛都震动了,江宁分局局长停职、副局长被纪委调查,还牵涉到常务副市长被诫勉谈话。紧接着全市会很快迎来又一次严打。”
赵伟诚严肃地对江涛说道:“你小子昨晚咋都没说一声呢?”
江涛笑道:“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那打架、斗殴的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好拿来随便说的啊?”
潘盛荣觉得这小伙子很沉稳,于是问道:“江涛,你什么文化程度?”
“高中文化,因为家里太困难了,我考上了本省一所大学,因为家庭的原因,所以就没上了。”江涛回答道,然后又补充道:“关键是家里太困难了,父亲重病在床,母亲身体也不好,还有弟妹需要上学。”
“潘总,我正是因为这小子聪明、好学、勤奋,就有意培养他,那个水务局的项目就是安排他去做的。”赵伟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把项目的事情说了出来。
“是吗?”潘盛荣惊愕,随后解释道:“哦,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彭副市长,找过我好几回了,都被我搪塞过去了,就在昨天刚刚开完会以后他亲自找上门来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能回绝,又一想这个项目不大,就让他试试吧,没成想昨天被你打了,连他老子都进去了,哦,对了,那个副局长就是副市长的小舅子,被你们打的那个小子就是要做水务局项目的人。”
“那不就是一帮混社会的吗?”这会儿连到江涛惊愕了。
“唉,我也是才知道的,昨晚副市长才跟我说了实话,知道被欺负的也有我女儿一个的时候,连声道歉,说对不起。我也很生气,这个副市长喜欢插手下面的工程,我看他早晚要出事,他们哪里是做工程的,不管那个行业的业务只要拿到手,就转手包给别人。到处都是烂摊子。”潘盛荣摇头道。
“那水务局的项目现在是怎么安排的呢?”赵伟诚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假装不经意似的问道。
“江涛,是这样的,也不是因为你救了美馨和她同学,这件事原本就是我的失误,这个项目还是按照赵经理原来的计划来安排。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赵经理,也可以直接来找我。”潘盛荣笑道。
“江涛,你打架的功夫真帅。”潘美馨的大眼睛里闪着星星,兴奋地对她爸爸说道:“爸,你不知道,他一个人把一大片小混混一眨眼之间就撂倒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纷纷鼓掌呢。”早已没有昨天的惊惧、懦弱表现了。
“是吗?没想到你小子还深藏不露的啊”赵伟诚又一次惊到了。
“哪有,小时候我们村人人习武,我因为身体不好没人愿意教我,别人练的时候我就跟在后面比划,全村就我不用叫别人师父,可又都是我的师父,现在是我会的比较全面,但是都不精。在村里就是一个挨打的主,都把我当靶子练。”江涛笑笑道。
“啊,那不是被揍惨了啊?”潘美馨的手不知不觉地收紧了一些。
“你们村怎么会人人习武呢?”潘盛荣不解地问道,他也是军人出身,对功夫比较有兴趣。
“现在已经成为历史了,早些年,我们村因为水源的问题,每每到春耕的时候都会跟邻村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械斗,规模之大,惊动全国,由于我们村地处水源下游,如果输了就是全村一千多人口无法生存,所以,每次都是生死之斗。”江涛轻描淡写地说道。
潘盛荣若有所思,“将无贪生念,士怀必死心。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开口对江涛说道:“江涛,你们村的苦难历史,给你们留下的也许就是这句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也是我们企业的生存之道,现在我们公司看起来很风光,但是将来所面对的问题、国家的政策走向都无法预测。”
江涛点头道:“潘总说得是,我在一份资料上看到,目前国内外的舆论对国家政策都持猜测、怀疑的态度,我认为一定程度上误导了国内的企业经营者,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初期阶段,国家政策的制定,也是在不断摸索、修正阶段,我们现在走的是世上没人走过的路,比如目前的企业改制,由于政策的不完善,必定会有部分国有资产的流失,但是这都是暂时的,将来国家除了一些重要领域的国有企业以外,像我们这样的企业都会被改制成私营性质,或者政府控股、私人经营的模式。作为企业经营者必须相信国家,我的观点是:国家的政策不是变不变的问题,而是一定会变,只是会越变越好,相关法制也会越来越健全。”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江涛,江涛是不知不觉地将脑海里的一种观念脱口而出。看到大家的表情时,才尴尬地笑笑说:“我业余时间喜欢接触一些经济类的书籍和国外的资料。有时候也喜欢信口开河地瞎掰扯,让你们见笑了。”
赵伟诚凝视着江涛:“你这些言论以后少在外面讲了,在这里是没有关系的”
潘盛荣打断道:“哎,老赵,没关系的,这套理论使我耳目一新,抽空我们好好聊聊。”
“那就不打扰潘总了,那个水务局的项目我就着手安排江涛了,后天项目碰头会就安排开工时间了。”赵伟诚起身说道。
“行,你看着办吧。”潘盛荣又对江涛说道:“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找我。”
“好的,谢谢潘总。”江涛也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