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发生了地震!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将摆在地面上的暗红石片连同帛画一块儿放回了金棺之中,然后将金棺塞到背包中。
可还是不放心,索性将背包反背在身前,似乎帛画石片要揽在自己的怀里才安全。
又一次剧烈的晃动,地宫墙壁上的石砖已经开始零零散散地脱落下来了。我猫着身子蹲在供台边上,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山外的地震剧烈程度怎样,但是地宫之中就仅仅是摇晃了几次,便停了下来。
在确认了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我慢慢地站起身来,墙壁上的那三盏棘鳞蛇鲭油灯已经被震落在地面上,碎成了瓦片。
万幸的是,那盏我摆在供台上的棘鳞蛇鲭油灯虽然歪倒在废墟中,但灯心的火还没有熄灭。
我端起了油灯,朝着四周旋转了一圈,不由得一阵阵毛骨悚然。
地面上,皑皑白骨,几乎要堆到我的脚边。
难道地宫之中,还有密室或者夹层,刚刚的地震将墙壁上的砖块震落,使得藏在里面的骨骸都滚落出来了。
在油灯微弱的光圈下,成堆的白骨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金光,我不由得蹲下身子,强忍着胸中巨大的恐惧,在白骨中翻找。
突然,一枚金镶玉戒出现在我的眼前,板戒套在一节白骨之上。
我继续翻找,越来越多的宝物出现了,金手镯、玛瑙手串、玉珠钗等等,越翻越多。
难道这地宫之中,不单单只是这一单间,可能是一个古墓,而我眼前这数量巨大的骨骸,都是殉葬之人。
我似乎看到供台后面,成堆白骨的背后,有一个黑咕隆咚的洞,不由得战战兢兢地往前挪动着脚步,朝着洞口走去。
地面上的白骨散落得到处都是,我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又生怕不小心踩到了这些骸骨,会引来什么东西,因而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终于到达了洞口,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潜伏着什么危险,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身子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石洞,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呈十二边行,几乎接近于圆了,很空旷、有点高,洞壁是经过人工打磨的,很光滑,但是上面没有任何图案装饰,就是空空的一面墙,有种感觉跟我在碎石滩上掉下去的那个石洞是一样的。
洞中也是塞满了骸骨,数量之多,让人不寒而栗。
这墓主人也太过残忍了,居然要这么多人殉葬,通过残存在骸骨身上的金银珠宝来判断,这些骸骨生前的身份应该也不会太低,为何会集体殉葬呢?
我不得已踩在骸骨之上,在洞穴之中寻找了一番,却除了骸骨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但是却有些发现,我脚边上的几处骸骨的头盖骨上都有一条细微的裂痕,从天灵盖一直延伸到了后脊椎处,直接将头颅分成等量的两半,虽然头颅并未裂开,但是那条细痕却清晰可见。
他们死前到底遭受了怎样的一种外力,能够使得所有的头颅都受到同样的伤害?
突然,一个细小的头颅映入我眼帘,我蹲下身来,将覆盖在其上面的残肢断臂捡开,心中不由得一阵难受。
这应该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脖颈上带着长命锁,金质、正面是麒麟送子图,背面浮雕着四个字,但用的是他们族人特有的那种图文合一的文字,我没有看懂。
孩子仰卧在另外一副女子骸骨的身上,应该是他的母亲,没有例外,一条细微的裂痕穿过她淡蓝色的头盖骨,往后延伸着。
这孩子,也拥有蓝色骸骨,只是有可能因为年龄太小,所以那种蓝色还不明显,但是在一堆白骨之中,仍能够一样认出来。
而且,从尸骨上的骨盆结构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子。
至此,我大概能够肯定,这些骸骨出现在此处不是因为殉葬,而是被屠族了。因为这个拥有蓝色头盖骨的女孩子,应该就是祭司的继承人,根本不可能是殉葬的对象。
怪不得这里骸骨的数量如此之多,看起来是入侵者将这座古祠的所有族人都屠杀后扔在这里。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就是入侵者屠族之后,为何没有将他们的图腾之物——那个藏匿于阿育王塔中的暗红石片带走。
如果说入侵者当时找不到这暗红石片,那么这些骸骨身上所佩戴的金银珠也都分毫未动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入侵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站在原地,脑袋里像起风一样纷乱,抓不住一点头绪。
但是,在这混乱之中,我却看到了一条生路。
这石壁与古塔的地宫原本就是各自独立的,这就说明,当时古祠的族人应该是从另外一个入口进入到这石洞之中,而后被屠杀的,亦或者是被屠杀之后,入侵者将他们的尸体扔到这里来。
无论是那种方式,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石洞有另外一个出口。
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一下子就振奋起来。
但是,这时我手中的棘鳞蛇鲭油灯光苗突然闪了一下,大概是快要油尽灯枯了吧。
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尽快找到出口。
我举起棘鳞蛇鲭油灯,朝四周转了一圈。
瞬间却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从脚底下凉到了头发尾——
刚刚我爬进来的那个洞口,居然不见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难不成是有人在我翻骸骨的这十来分钟之间,就把我身后的那个半米来高的洞穴给填平了吗?而且做得没有丝毫的痕迹。
我的腿不由得一软,一个没站稳,一条腿插入了嶙峋的白骨之中。
小腿应该是被硌到了,钻心的疼,但却条件反射地咬住下嘴唇,连喊都不敢,生怕惊扰了脚底下这些幽灵,只觉得背后的冷汗簌簌地流淌下来。
我无法相信这么大的一个洞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蹲在刚刚洞口的位置边上,静下心来,仔细地观察着。
但是,洞壁被打磨得特别光滑,我几乎都看不出这一块石壁与洞里的任何一块石壁有何区别。
但是我仍不死心,附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洞壁上,我想确定,这面石壁的后面,是不是就是古塔的地宫,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一阵齿轮相互摩擦之后发出的微弱的“咯哒咯哒”声,有规律地钻入我的耳朵,震动着耳膜。
我焕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