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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八年的十月,大明朝堂开始稳定下来。 最大的任务是十一月二十八日的禅位及登基大典,最紧要的案子是山海关民变的审理,最万众期待的却是大明官场大补员!
吏部已经奉旨启动一次大规模的考功,只是考功,不是大察。目标很明确,完善因为万历怠政而千疮百孔的官僚体系,从两京到地方,应补尽补。
举国欢腾。
工部那边,贺盛瑞从泰州回来,擢升工部右侍郎,皇极门重建事宜提上了日程。
兵部在筹备十二月初二的播州献俘,还有播州叙功,再加上重新整训京营的方略。
户部则忙着对接各省,田赋征收解运工作一点也不能耽搁。
在这一派新气象里,徐光启赶在登基大典之前抵达了北京,比原计划的早了一些。
毕竟是一个难得的经历,像他这样提前赶来京城准备明年会试的举子不少。
广安门内炉神庵旁,三个士子和一个家仆走到了这里。
一個穿着稍体面一些,行囊由家仆背着。两个身上衣服已颇显陈旧,神情局促地背着他们的书箱。
他们两个的书箱又有一同,一个是杉木书箱,一个则是木架和麻布一同做成。
“到了,潞安会馆!”衣着体面一些的拉着两人,“开之兄,于时兄,我们这便投帖住下吧。如今还早,应当没有那么多山西同科抵京。”
到了门口,他便拿出了拜帖:“蒙提学指点,学生三人入京应会试,特来投宿。”
“三位老爷先请进来。”门房不敢怠慢,把他们先请进了会馆之内,然后去向掌柜禀报。
“开支兄,于时兄请看,这便是如今京城的两家山西会馆之一,另一处在青云胡同,叫平遥会馆。这潞安会馆更早,主要是经营铜、铁、锡、炭的几家捐建。每到大试之年,便广开大门,为我山西举子之试馆。虽不如江南诸省的会馆气派,却也让我山西举子多了个寄身之所。”
“……多亏了定远贤弟。”那两个家境贫寒一些的一边小心打量,一边向他道谢。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我与开之兄同年,又与于时兄相见恨晚,既知这等去处,焉能藏私?省下些纷扰,也好在此安心应考。”他热情地招呼着,“先把行囊搁下,一路入城也累了。”
刚没闲聊几句,却见那门房领着个掌柜过来了,掌柜拿着那拜帖面有难色:“魏老爷当面,程老爷当面,孟老爷当面,实在不好意思,鄙馆如今没有空房了。请稍歇片刻,小的遣人去不远处旅舍为三位老爷定好三间上房,再为老爷们引路。房钱鄙馆来付,绝无需三位老爷劳心。”
姓魏的愣了一下:“这么早便住满了?也是……登基大典在即……”
没想到立刻又有几个人过来了:“不必。”
掌柜的转身一看,立刻弯腰:“东主……”
“你去收拾好,既然又有举子持帖来,我们自去旅舍住下便是。”说罢到了三人面前行礼,“让三位见笑了,实在是我们几人今日也刚刚赶到。鄙人介休范元柱,还未请教。”
“……原来是范家主当面。学生上党魏云中。”
“原来是‘吾而不奇,谁当奇者?’的定远贤侄。”那范元柱笑着看他,又看向另外两人,“那么贤侄一同高中今科乡试的好友程开之也在了?”
“学生正是程启南,见过范家主。”
“这位是蒲州举子孟希孔孟于时,我们二人与于时兄路途相识,甚是投缘。于时兄学问精深,小弟也钦佩不已。”魏云中又介绍了那个看起来最穷的。
“定远贤弟谬赞了。学生孟希孔,见过范家主。”
“都是晋地大才,今日得识不甚荣幸,三位定能金榜题名!”
“借范家主吉言。”
范元柱又行了行礼:“馆中已有几位同科住下,我们都是粗鄙生意人,就不叨扰三位了。若有什么差遣,吩咐掌柜的便是。”
“范家主哪里话,是学生们叨扰了。”
看这几个会馆的“东主”自己让出了房间离开,魏云中随后才向程启南、孟希孔二人介绍了一下。
据说最开始是从江南兴起的,各地商帮渐渐开始捐建会馆,资助一些贫寒士子考举。
至于高中之后再如何加深情谊,那是之后的事了。
总之现在先结个善缘,不是什么坏事。
对两个家境稍差一点的人来说,以前虽然也有所听闻,但既然连举人都还不是,也就不曾亲眼目睹。
如今又多一份阅历。
他们不知道的是,范元柱等人离开会馆之后,刚才脸上的轻松和笑意不见了。
“先找个地方等王提督传话吧。本想就住在会馆,并不惹眼又能商议一二。”范元柱跟他们拱手,“不是要紧事,也不必遣京中管事通传商议。”
“范兄,是不是不必如此谨慎?既然……陛下相召,我等商议与否,当无大碍吧?”
“不可妄揣圣心。连王张二家都不敢有其余心思,你我还是谨慎些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频频商议,让厂卫探知岂是好事?就此先行别过。”
谁家在京城没个店?前店后院的,住下就好。
人人心中带着不安,不知道嗣君要他们在登基前赶赴京城是要做什么。
他们只是谨小慎微、处处都要低头弯腰的商人罢了。
但他们又隐隐知道,恐怕与山海关商民抗税打死钦差有关。
因此便更加不安。
此时此刻,慈宁宫中,李太后也板着脸训诫诸王府使臣,让他们恭体宗室之难,值此大位传承非常之际不得妄动,压力给满。
慈庆宫中,朱常洛则问道:“还有哪家京外勋臣家没到?”
陈矩回话:“魏国公病重,遣子徐弘基来贺;黔国公不可轻离,遣子沐启元来贺……”
他一个个地说着还没抵京的各位勋臣之家,朱常洛点了点头:“赐宴他们的事,就由你安排了。”
“奴婢领命。”
“努尔哈赤和朝鲜使臣已经过了山海关?”朱常洛又问成敬。
“是。若日行三五十里,该是下月初八左右抵京。”
“袁可立呢?”朱常洛问田义,“他就在河南老家,这都快一个月了。”
田义有点尴尬:“三位阁老都去信了,他还是说不是故意推辞,是事情没办完。”
“……他在办什么事这么要紧?”
“帮同是睢州人的河南巡抚李汝华在睢州老家丈量田土,厘清睢州田赋。夏粮征缴后,正是时候。”
朱常洛有点惊了:“丈量田土,厘清田赋?”
“正是……”
“李汝华已是河南巡抚了?”
“是,万历八年进士,如今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河南。”
朱常洛眼中异色连连,不愧是袁可立,能整事啊。
虽然他们大概率也并不能彻底去做什么大范围清丈田土的事,但就算只凭袁可立自己的名声,凭李汝华的官位在他们俩的老家搞事,也足见这两人有些不同了。
“那就再拖着辽东文武大员的选任。”朱常洛点了点头,“等他们做完这个冬天,年后一起去辽东上任!”
大典越来越近,各色人等都在等着那一天。
大明的新君虽然还不曾以他自己的名义颁过什么旨意,但透过沈一贯及之前群臣“凌迫”的阴云,大家都已隐隐看到他的光芒。
恰似即将破晓而出、光耀大地的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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