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继武担任指挥使的日子里,他仿佛成为了东厂的一道暗影,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对上级的命令惟命是从,他的手下们也纷纷效仿,如同一群失去自我意识的傀儡。平日里,东厂的人前来锦衣卫,无人敢出言阻拦,更无人敢有丝毫怠慢;这次,东厂提督顾朝生亲自到访,更是如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
顾朝生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连锦衣卫的通报都不等,就直接闯了进来,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一般。公孙遇春眉梢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随即堆满笑容,迎了上去:“王提督大驾光临,李某未能远迎,真是罪过,罪过。”尽管公孙遇春内心对顾朝生充满了鄙夷和不满,但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毕竟,眼前这个人,是他不能得罪的。
“李指挥使客气了。”顾朝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早已看透公孙遇春内心的挣扎,“来人,把东西抬进来。”说完,两名厂卫抬着一大箱子走了进来,箱子沉甸甸的,似乎装满了什么重物。
“这里面是什么?”公孙遇春好奇地问,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
“指挥使大人别推辞,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贺李大人高升!”顾朝生回答道,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公孙遇春本想拒绝,但忽然想起皇上的话:如果有人送礼,就收下,然后转交给朕。于是,他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提督,你我都身负重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顾朝生干笑了两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成国公朱纯臣究竟有何罪?为何会被羁押?”
公孙遇春一愣,没想到顾朝生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成国公犯了欺君之罪,被你们羁押。王提督为何这么问?”
“就因为害怕皇上索财,谎称家贫就是欺君,这个理由能服众吗?”顾朝生质疑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公孙遇春怔住了,他不禁看向顾朝生。确实,以这个理由下狱抄家,似乎有些牵强。当时朝堂纷乱,无人替朱纯臣说话,现在去留已定,那些勋贵大臣必定会设法反击。他心中暗自思量,却不敢表露出来。
“王提督的意思是……?”公孙遇春试探地问道,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顾朝生的意图。
“朱纯臣可以是刺杀皇上的凶手!”顾朝生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中充满了决绝。
公孙遇春心中一震,默然不语。他没想到顾朝生竟然会如此大胆地提出这样的想法。这分明是想把罪名加到朱纯臣头上,以此来讨好皇上。
顾朝生微微一笑,仿佛已经看透了公孙遇春的心思:“皇上如果要杀朱纯臣,昨天在朝堂上就可以斩了他。如果不想杀,仅仅抄家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定他欺君斩首之罪呢?”
“现在既不杀他,也不放他,这是为什么呢?”顾朝生再次问道,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公孙遇春仍然沉默不语,他心中明白,顾朝生这是在逼他表态。然而,他并不想卷入这场政治风波之中。
“皇上没有杀他,只是怕罪名不够充分!李指挥使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顾朝生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威胁和诱导。
公孙遇春眯起眼睛,深深地看了顾朝生一眼。他终于明白了顾朝生的险恶用心。皇上命令他短期内破案,他破不了案,就想把罪名加到朱纯臣头上。这样既可以破案,又可以讨皇上欢心。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然而,公孙遇春并不想成为顾朝生的棋子。他轻轻摇了摇头:“王提督多虑了,朱纯臣被你们羁押,刺杀一案也由东厂负责。你们想审就审,和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顾朝生皱了皱眉,显然对公孙遇春的回答并不满意。他冷哼一声:“李指挥使似乎误会我了,我这次来,只是想问两个问题。”
“哦?请说。”公孙遇春道,心中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第一个问题,朱纯臣被困在干清宫的时候,皇上遇刺之前,有没有人去看过他?”顾朝生问道,眼神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公孙遇春思索片刻,回忆起昨天的情景。昨天皇上索财,点了五个人的名:汤兴家、朱纯臣、张缙彦、王正治、成庆华。除了汤兴家被斩首,其余四人都留在了皇极殿。家产与所说不符的,都被下狱。皇帝遇刺时,朱纯臣还在皇极殿。但在此之前,确实有人去看过他……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的前指挥使郎继武。
公孙遇春的表情变得复杂:“有,郎继武去看过他。”
顾朝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片刻后恢复如初,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我想知道皇上当面是否提到过定国公?”
他生怕李若连误会,急忙解释:“指挥使大人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皇上是否怀疑定国公,并不是想探听皇上的言行!”
“刺客的尸体在定国公府被发现,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我的手下拿着画像找遍了京师,没有人认识他的身份。按理说,定国公的嫌疑最大。”顾朝生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但是皇上为什么不羁押审问,反而只是让厂卫围住他的府邸呢?”他再次问道,显然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王提督的意思是?”公孙遇春问道,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顾朝生的意图。
顾朝生正色道:“我认为,皇上已经认定朱纯臣是刺杀的凶手,只是没有证据。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有时候不能固守成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朱纯臣就是凶手!郎继武是他的帮凶!”
公孙遇春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顾朝生胆大包天,竟然当面说出诬陷的过程。他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把朱纯臣置于死地吗?
顾朝生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来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和你通气。”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我的行事风格,也是东厂的行事风格。只要跟着东厂走,我保证你荣华富贵。”
公孙遇春心中冷笑,皇上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他,已经说明东厂并不在锦衣卫之上。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王提督,郎指挥使以前跟着你们东厂走,下场似乎很惨,成了朱纯臣的帮凶!”
顾朝生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公孙遇春会如此反驳他。但他毫不在意地回身正色道:“你觉得皇上会相信你们这些无能的锦衣卫,还是相信我们这些内臣?”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可以选择不跟东厂走,但后果自负!”
说完,顾朝生高傲地转过身去,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出去。他的背影显得如此高傲和不可一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公孙遇春紧握双拳,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杀机。他从未如此愤怒过,也从未如此想要杀一个人。然而,他知道他不能冲动。他必须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应对这个棘手的局面。
……
在干清宫中,林小风端坐在龙椅上,命人前往司礼监取来近日的题本和奏本。题本只有寥寥数十本,而奏本则有一百多本。他明白,这些奏本中,必然有许多是关于成国公朱纯臣的。
明朝的所有奏疏都要先送到内阁,由大臣们阅读后写出内容概要,即“引黄”。然后,阁臣们会用小票写出对奏疏的应对方案,即“票拟”。大臣们再将“引黄”和“票拟”贴在奏疏上,呈送给皇帝。皇帝则在大臣们“票拟”的奏章上用红笔批示,即“批朱”。在明朝中后期,朱批多由秉笔太监代劳,皇帝只需口头指示即可。但林小风作为初登帝位的皇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批红的权力。
他拿着红毛笔,一本本翻阅着奏本。郭天阳站在一旁,负责传递奏疏。林小风批完题本后,开始审阅奏本。第一本就是为成国公求情的奏疏,言辞恳切地提到成国公祖上劳苦功高,希望皇上能念及他与成祖皇帝南征北战的情谊而饶恕他。第二本仍然是求情的奏疏。接着是第三本、第四本……一百多本奏疏全都是为成国公求情的。
林小风心中暗自思量,这些大臣们如此齐心协力地为朱纯臣求情,可见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之大。然而,他不能因为大臣们的求情就轻易放过朱纯臣。毕竟,刺杀一案尚未查清,他必须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他继续翻阅着奏本,发现除了为朱纯臣求情的奏疏外,还有一些是关于前兵部尚书张缙彦和前户部左侍郎王正治的。但这些奏疏的数量远远少于为朱纯臣求情的奏疏。
内阁的票拟意见大多出自李邦华之手。票拟权本应由内阁大臣集体拟票后再交给皇帝,但到了明朝中后期,这个权力就落到了首辅大臣的手中。林小风明白,李邦华作为首辅大臣,他的意见
林小风细细审阅了所有的票拟,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每一份票拟,他都仔细斟酌,却一一驳回,示意内阁需要重新审定。他主张,对于朱纯臣,应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而对于王正治、张缙彦,则应灭其三族,以示天威。在他看来,相较于朱纯臣和王正治的恶行,张缙彦的罪行更为深重!林小风之死,张缙彦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仿佛在为这些罪人的命运做最后的判决。
回想起那十七年二月,李自成逼近京师之时,张缙彦身为兵部尚书,本应挺身而出,保卫家国,然而他却如同缩头乌龟,不仅没有紧急招募士卒固守城池,也没有召集天下兵马前来勤王,反而隐瞒军情不报,自私自利。当李自成攻陷京师时,张缙彦与汤兴家竟率领百官前去祝贺并迎接,其行径令人发指。而八旗兵入关后,张缙彦则如丧家之犬,逃回了故乡。听说福王在江宁镇守,他便欺骗福王说自己聚集了义军,因此被封为总督河北、山西、河南军务。然而,当多铎率领八旗兵攻陷河南、江南时,张缙彦又再次逃遁,毫无忠臣之节。最终,他投降了满清,成为了民族的叛徒。若不灭其族,何以平息众怒!
至于王正治,他的名字赫然列在《贰臣传》的甲等之中,他为满清助纣为虐,恶行累累,简直是人间的败类!
内阁的票拟再次呈上,但李邦华并未遵从林小风的意愿。他认为朱纯臣的罪行不至于死刑,只是将其收押治罪。而王正治因犯有欺君之罪和贪污军饷,被判灭族。张缙彦则因谎报军情、贪污军饷、欺君犯上,同样被判灭族。
林小风虽然对李邦华的票拟不满,但他也理解其中的缘由。毕竟,每个人的身份不同,所承受的压力也不同。在那些大臣们眼中,朱纯臣只是贪财,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因此罪不至死。然而,内阁却忘记了,一等公爵的职位不仅仅是权利,更是义务!享受了皇家的赏赐,却在皇家有难时不伸出援手,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被诛杀吗?林小风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他再次命令内阁重新审定票拟,决心要为这片江山除去奸佞。
政事处理完毕后,时间已经接近辰末。林小风走出书房,只见窗外阳光明媚,微风拂面,然而他心中却是一片沉重。他嘱咐道:“郭天阳,让皇后带上百名伶俐的宫女和百名太监来这里。同时命令锦衣卫和勇卫营备好车马,朕和皇后随时可能出宫。”
“遵旨。”郭天阳应声答道,心中却有些疑惑,不知道皇上为何要如此安排。
在坤宁宫内,周皇后正在织布。自林小风登基以来,后宫一直遵循周皇后的意愿缩减开支。无论是衣食住行,都尽量节省。即使不能节省的部分,也都会精打细算。周皇后身为皇后,却常常穿着布衣,吃着素食。她擅长烹饪和女工纺织等事务,都亲自动手完成。这样一位能够烹饪、洗衣、纺织纱布的皇后,在历史上实属罕见。
她一边织布,一边思考着邸报的内容。每当想到一句合适的话,就会用笔写在纸上。不久之后,纸上就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她的面容温婉而坚定,眼中透露出一种不屈的光芒。
听到林小风的旨意后,周皇后立刻梳妆打扮,并按照嘱咐寻找宫女和太监。她来到干清宫前施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皇后近日辛苦了。”林小风看着这位娇柔的美人,阴霾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在历代皇后中,论贤德能够超过周皇后的寥寥无几;而论持家能力,她必定能够位列前三甲,甚至不输于马皇后。
周皇后略显娇羞地穿着白衣飘飘的衣服,宛如仙子下凡。随行的太监和宫女们都跪在地上,片刻之间干清宫就跪满了人。他们低着头,不敢直视皇上的威严。
林小风随口问道:“梓童,邸报撰写得如何了?”
“回陛下,臣妾还未完成。”周皇后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
“既然如此,那六个区域中,你只负责撰写民生、故事、金融这三个区域的内容即可。其余的部分让郭天阳来撰写,他对朝廷的事务比较熟悉,撰写起来会更快一些。”林小风显得有些焦急,因为报纸早出就能早占据舆论的高地,同时募兵也会更加顺利一些。
“陛下恕罪,臣妾耽误了陛下的大事。”周皇后自责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梓童勿自责,是朕恐怕连累了你。”林小风说完伸手握住周皇后的纤手,稍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坚定,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她。
周皇后感到有些惊讶,以为林小风想要亲昵。虽然他们已经做了十数年的夫妻,但在这么多宫女和太监面前如此亲密还是第一次。她不敢抗拒,白皙的面颊顿时变得通红。
林小风嘿嘿一笑,附在她耳畔说道:“梓童,借你的发簪一用。”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嗯?周皇后的面颊更加通红了。在国家危难之际,她竟然还在胡思乱想,真是该死!她心中暗骂自己,却不敢表现出来。
林小风缓缓取下周皇后头上的发簪,那是一根精致的金簪,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轻轻地拍了拍周皇后的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周皇后身体颤抖着,不知道林小风想要做什么。她只觉得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林小风向郭天阳使了个眼色,郭天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崽子们,抬头,皇爷有话要说。”郭天阳大声喊道,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威严。
一众宫女和太监愣了一会儿后,都纷纷抬起头来。他们看到林小风身穿铠甲,内着红黄相间的团纹圆领袍和祥云红纹交领衣,面容消瘦,龙眉凤目,在天子之气的加持下显得威严肃穆,令人不敢直视。
众人想要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时,林小风举起手中的金簪问道:“你们知道朕手中拿的是什么吗?”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人心。
“是皇后娘娘头上的金簪!”一个宫女颤声回答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
周皇后心里揪得紧紧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根发簪。那是林小风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她此生最珍爱的东西。她不知道林小风为什么要拿走它,但她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们觉得这根簪子能卖多少钱呢?”林小风接着问道,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一众宫女和太监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根金簪是皇后的最爱,别说卖了,平时他们不小心碰到一下都会受到斥责。他们心中暗自嘀咕,皇上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卖皇后的金簪吗?
宫女和太监们都跪在地上沉默不语,他们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触怒了皇上。郭天阳眨了眨眼睛说道:“皇爷,这根金簪是无价之宝,不能卖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
林小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皇宫里的东西有些能卖有些不能卖。能不能卖朕也不能决定,得由皇后来决定。一会儿皇后会指出皇宫里能卖的东西,你们就把这些东西搬出去随朕出宫到西四牌楼附近摆摊卖掉。所得的钱都用来充当军饷!”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摆摊?”宫女和太监们互相看了看对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却不敢开口询问。
郭天阳站在林小风身后低声说道:“皇爷,不可啊!这样如果传出去的话会有损皇家的颜面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和担忧。
皇帝卖家产来充当军饷如果传出去的话大明朝的颜面何存啊?他心中暗自思量着,却不敢直接说出来。
“你在质疑朕吗?”林小风严厉地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郭天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敢再妄言了。林小风只是口头警告了他一下并没有真的惩罚他。因为郭天阳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摆摊确实会有损皇家的颜面。但是这样做却能够拢聚民心让百姓们以为皇上也是贪官污吏的受害者。如此一来他们才会真心地拥护皇上和朝廷啊!林小风心中暗自思量着,却并没有说出来。
“如果卖得多的话朕会有奖赏给你们;如果一文钱都没卖出去的话朕也不会责怪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林小风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和不容置疑。
“奴婢们听明白了!”
京师之地,有一处名为西四牌楼的所在,它静静地坐落于皇城的西北方向,距离那威严耸立的皇城不过四里之遥。自打明成祖皇帝将都城迁至北京以来,这西四牌楼便承载了厚重的历史与沧桑,它见证了无数风雨变迁,更成为了历代明朝执行罪犯斩首的地方,那冰冷的石板路上,似乎还回响着往昔的哀鸣。然而,时移世易,满清的铁蹄踏破了中原的宁静,这一仪式也随之改在了菜市口进行,西四牌楼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却未曾想,今日,它再次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此刻的西四牌楼,四周人潮涌动,宛如沸腾的海洋,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亲眼目睹这一热闹非凡的场景。今日的热闹与往常大不相同,因为皇帝要亲自监斩一位官员,这可不是小事。被斩之人,往往是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勋贵朝臣,他们手握重权,掌握着百姓的生死大权。如今,这些昔日的权贵却如同断翼的凤凰,沦为了阶下囚,百姓们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懑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们渴望亲眼看到这些贪赃枉法之徒受到应有的惩罚,以解心头之恨。
随着林小风皇帝的御驾一到,整个西四牌楼广场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外围的五城兵马司、锦衣卫以及东厂的厂卫们如临大敌,他们将百姓们驱赶到三十五步之外,围城一圈,戒备森严,那冰冷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在空地的一侧,摆放着一列桌椅,显得格外庄重,那是为即将到来的审判所准备的。
刑部左侍郎张忻、大理寺卿、左都御史三位大员分列而坐,他们身着官服,神色凝重。见到林小风御驾亲临,他们纷纷起身相迎,行三跪九叩之礼,以表敬意。君臣之间的礼节完毕后,林小风面色冷峻,双眸如炬,他吩咐道:“将人犯押上来。”一声令下,厂卫和锦衣卫们如狼似虎,分别将张缙彦、王正治押至法场的中间。同时,还有百余名兵士将张缙彦、王正治的三族百余口人也押至一旁,场面肃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虽然顾朝生已经找到了朱纯臣刺杀皇帝的证据,但林小风今日并无意杀他,因为朝廷的水太深了,暗流涌动,他还需要让子弹飞一会儿,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做定夺。
“带张缙彦、王正治!”刑部左侍郎张忻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两名锦衣卫推着张缙彦走到监斩台前,张缙彦面色苍白,眼神中闪烁着绝望的光芒。张忻问道:“张缙彦、王正治,你们可认罪?”
“冤枉!冤枉啊!”两人几乎同时呼喊起来,声音虽然沙哑,但语气却坚定无比,宛如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咆哮。围观的百姓们听到这声音,都感到十分错愕,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皇帝亲自监斩,刑场上却有人喊冤,这两人到底是死不认罪,还是真的有冤情呢?
张忻的嘴角闪过一丝奸笑,他冷哼一声,说道:“你二人罪恶滔天,时至今日还不认罪,真是冥顽不灵,该死!”说完,他就要下令处决两人。然而,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呼:“侍郎大人!他如果有冤情为何不让他说出来?朝廷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如果有一天我们被诬陷了,是不是也会有同样的下场?”
“流贼就要来了,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错杀一个好人!如果错杀了,那就是自掘坟墓,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这些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西四牌楼上空炸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张忻的脸色骤变,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大胆!何人喧哗?给我抓起来!”周围的警戒士兵立刻上前,将十余名书生控制住,押至张忻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扰乱法场!按律该打五十军棍!”张忻怒不可遏,他瞪着为首的书生,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那书生虽然面带稚气,但却丝毫不惧,他挺身而出,大声说道:“我们是国子监的贡生!听说此事后前来围观,见犯人喊冤便挺身而出!”
“贡生?”张忻皱眉,他没想到这些敢于出头的人竟然是国子监的贡生。贡生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享有诸多特权:见县官不跪、审讯时不受刑、免徭役等。这些特权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超脱于普通百姓之上,但此刻,他们却选择了站在最前线。
“生员不得议政,你们忘了吗?还不速速离开,否则我将上报国子监监丞,以正视听。”张忻威胁道,他试图用权势压制住这些年轻的书生。
然而,那为首的书生却毫不畏惧,他挺直了脊梁,大声说道:“侍郎大人难道未曾听闻‘君子可内敛不可懦弱,面不公可起而论之’这句话吗?”张忻闻言怔住,他下意识看向身后,只见百姓们的激情也因为这几句话而稍减。他们虽然乐意见官员被杀,但却不愿见有人被冤杀。因为无人敢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受害者。
林小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心中冷笑不止。这帮官员不敢出面求情,竟然让国子监的学生来闹事,真是怯懦至极。他起身无视他人,直视着张缙彦问道:“张缙彦,你有何冤屈?说出来让朕听听。”
张缙彦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费力地咽下唾沫润了润喉咙,然后声泪俱下地说道:“陛下!昨日朝堂上陛下向文武百官借钱补充军饷,臣只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便被安了个欺君之罪,臣不服!虽然臣家中搜出了几万两银子,但那些都是臣祖上积攒的,还有一些是臣借来周转的,借据尚在,何来贪墨一说?”
林小风闻言,面色更加冷峻,他提高音调对在场众人说道:“朕问你,借钱时为何说谎欺君?是怕朕不还钱还是盼着大明灭亡?”
“怕陛下不还钱!”张缙彦已顾不得许多了,他心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不!你不是怕朕不还钱而是心里盼着大明灭亡。只有大明朝灭亡了朕才会还不起这点钱。”林小风冷声说道,他的声音如同寒冰一般刺骨,“你以为朕定你贪墨之罪只是说的银子吗?你贪得不止是银子还有你的仕途、你的狗命!据朕所知你早已私通流贼做了他们的走狗!”
“流贼二月克太原俘虏晋王朱审烜杀害巡抚蔡懋德你谎报军情说太原尚在固守让朕延误了召吴三桂勤王的旨意。同是二月流贼在宁武关与我军激战数日,以伤亡七万的代价攻陷宁武关,周遇吉和七千将士力战而亡。你再次谎报军情说流贼败退宁武关让朕错失了在京师募兵备战的时机。”
“屡次谎报军情你对得起朕的恩典吗?你对得起京师百姓吗?你对得起前线厮杀的将士吗?你对得起我大明子民吗?你说!”
林小风一连串的怒火让整个西四牌楼无比安静,连风都仿佛停止了吹动。朝中虽只有一个张缙彦,但与张缙彦想法相同之人却占了十之七八。李自成攻陷北京后,朝中百分之七十的官员都投降了。他们不在乎谁是天子,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当官,有没有办法捞钱!他们的内心肮脏不堪,包庇、栽赃、陷害、恐吓、打压、逼迫,甚至杀人,无所不用其极。
看着怒火中烧的皇帝,百姓们先是安静,随后爆发出热烈的呼喊声:“万岁爷,杀了他!”“张缙彦必须死,还大明将士一个公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无数百姓在远处尽情地嘶吼着、发泄着。皇上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当官的贪钱只是表象,表象后面藏着他们最肮脏的内心。
张缙彦被百姓们的反应吓坏了,他跪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无助。林小风死死地盯着他问道:“朕问你,你认罪吗?”“臣冤.冤枉。”张缙彦死鸭子嘴硬,话还是那句话,但语气早已不如刚才那般坚定。
林小风冷冷一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吩咐道:“张缙彦贪墨军饷、谎报军情、欺君罔上、投敌叛国其罪当诛!来人,将张缙彦验明正身五马分尸、灭三族、抄没的家产押往户部充作军饷。”随着林小风的一声令下,张缙彦的命运
“我的判决,还算公正吧?”林小风微眯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锐利如鹰,向那位国子监的贡生问道。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他的龙袍上,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辉。
贡生低着头,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颤抖地回答:“陛下……学生已经知道错了。”他的眼神中满是悔恨与恐惧,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
“好,回去后把《大明律》抄写一百遍,牢记于心,莫再重蹈覆辙。”林小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遵旨。”贡生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起身时脚步踉跄,像丢了魂一样,一头扎进人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读书人的事情,自然要用书来解决。林小风心中暗想,区区一个国子监的贡生,并不能引起他太大的兴趣,更何况在这个守城的关键时刻,每一个能用的人都显得尤为珍贵。
随着一声声惨叫,数十颗人头落地,张缙彦的三族被屠杀,西四牌楼,血气冲天,腥臭与铁锈味交织在一起,扑鼻而来,让人既恐惧又莫名兴奋。林小风的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王正治身上,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提高嗓音问道:“王正治,你认罪吗?”
王正治已经吓得瘫倒在地,大小便失禁,污秽之物顺着衣袍流下,周围的人忍不住作呕,纷纷后退几步,远离这个曾经的权臣。
“陛下,臣认罪,求陛下恕罪!”王正治的声音带着哭腔,涕泪横流,全无往日的威风。
“罪臣知错,求陛下宽恕罪臣!”他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额头上的鲜血与泥土混杂,显得格外凄惨。
“陛下,臣知错,求陛下念在臣为国操劳的份上,饶过臣的家眷。”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几乎是在用尽全力嘶吼。
林小风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冷冷地看着他:“如果我饶了你的家眷,那战死将士的家眷,又会如何看待我呢?他们在前方缺饷少粮,却还浴血奋战,你在后方做了什么?”
“你先任太仆寺卿,后任户部侍郎,徇私舞弊,贪墨军饷,欺君罔上,妖言乱政,罪大恶极!我的将士们,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你这个户部侍郎之手!”林小风的声音响彻云霄,每一个字都像是锤子,重重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来人,验明王正治的身份,斩首示众,诛其三族,抄没的家产送往顺天府衙,用来帮助京师百姓治疗鼠疫。”林小风的命令简洁而冷酷,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王正治听到这话,终于昏死过去,身体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帝命已下,刽子手立刻行刑,顷刻间,法场上鲜血四溅,尸体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周围的官员都捂着口鼻,面色难辨是厌恶还是恐惧,他们或低头不语,或偷偷抬头窥视皇帝的神色,心中各有盘算。而百姓们则已经沸腾了,他们挥舞着拳头,高声欢呼:“陛下圣明!”
“杀得好!这种贪官污吏,都该死!”百姓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纷纷举起右臂,紧握拳头,在头顶挥舞,那一刻,声震云霄,仿佛连天空都为之动容。
警戒的士卒都变了脸色,面对如此众多的百姓,他们心生恐惧,这种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随着百姓的欢呼声越来越大,他们持兵的手开始颤抖,身体也摇晃起来。
林小风目睹这一切,心中无语。这些士卒的气势,竟然被百姓所压制,他们的战力可见一斑!他伸出双手,示意众人安静,西四牌楼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只有风吹动旗帜的声音,猎猎作响。
林小风隔空指着台下的百姓,朗声说道:“我自从登基以来,灭阉党,守辽东,抗天灾,伐流贼。不求有功,但求无愧于大明子民和这江山社稷!”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现在流贼势力庞大,直逼京师,京师告急!朝廷为什么称他们为贼?因为他们口口声声说善待百姓,但冲锋时却让百姓走在前面,逃跑时却让百姓殿后。他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他们举着均田免粮的旗帜,却逼良为匪,屠戮孩童,甚至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说到这里,林小风的语气变得格外沉重,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要将这些话深深地刻进他们的心里。“你们愿意成为流贼吗?”他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围观的百姓先是一愣,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皇帝的话。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既有迷茫也有期待。林小风继续说道:“我本来可以迁往南京避难,但我放不下京师的百万黎民。所以我决定固守京师,等待勤王之师。”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流贼虽然众多,但我背后有千千万万的大明子民,敌人即使有百万雄师,我也无所畏惧。如果他们敢来战斗,京师城下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林小风的话锋一转,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激昂:“我以天子的名义,昭告京师,即日起开始募兵备战,抵御流贼!”他的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连天空都为之动容。
……
林小风慷慨陈词完毕,西四牌楼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百姓们激动万分,用怒吼和夸张的举动发泄着心中的情绪。他们挥舞着拳头,高声欢呼,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期待都倾泻而出。
此刻,他们已经等待得太久了。在此之前,他们迷茫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为谁而战。甚至觉得流贼的到来是一件好事,可以帮助他们除掉贪官污吏。在他们心中,皇上是善良的,应该效忠。然而朝堂上的这些官员却是邪恶的,欺压平民,贪赃枉法,无恶不作。皇上难道看不见吗?看见了为什么不惩罚他们?惩罚了为什么又没有效果呢?
百姓们迷茫了,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今天林小风的一番话重新点燃了他们内心的血性,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和未来。他们纷纷挥舞着拳头,高声欢呼着:“募兵备战抵御流贼!”他们的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连天空都为之动容。
林小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欣慰和满意。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深深地触动了这些百姓的内心,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他命令郭天阳留下摆摊自己则回宫休憩了。随着皇帝的车驾缓缓离去,太监和宫女们开始吆喝起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啊皇家御用之物便宜卖了啊!”
“万岁爷用过的痰盂写字的毛笔还有吃饭的筷子啊价格合适就可以带回家了啊!”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热情和活力。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购买金额前十的人可以免费参观皇城啊!”他们一边吆喝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物品吸引着周围的百姓。
“没有获得资格的人也不要着急啊一千两只要一千两银子就可以游览皇城半日啊!皇室出品必是精品老少皆宜童叟无欺啊!”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仿佛要将整个京城都吵醒。
随着叫卖声的响起附近看热闹的百姓瞬间围了上来。有钱的人纷纷拿出预备好的银子购买,他们想要带回家一些皇家的气息和荣耀。没钱的人则站在地摊前不停地观察摩挲着,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警戒的兵卒在维持着秩序,同时也好奇地往里面看着。毕竟普通人一生难得接触皇室物品啊,他们也想看看这些皇家御用之物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在现场监斩的刑部侍郎张忻、大理寺卿凌羲渠、右都御史施邦曜对视了一眼,表情各异。凌羲渠和施邦曜一脸忧虑,担心此事传出会有损皇家颜面;而刑部左侍郎张忻则冷漠中夹杂着一丝戏谑,他在想历史上有过摆摊卖东西的皇帝吗?有,而且多是昏君,比如东汉灵帝刘宏、宋少帝刘义符,还有大明正德皇帝明武宗朱厚照。有这些榜样在前面,林小风会怎么样呢?看来朱家王朝要走老路了!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不知道这个年轻的皇帝究竟会带领大明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