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室扩建的消息不胫而走,清音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居然连在家的顾大妈都听说了,“你们厂真答应给你们卫生室扩建了?”
清音点头,这自然是真的,在不知道石厅长身份之前,她就觉得刘厂长是个能扛事儿的人,还特别重视卫生室工作,清音有预感他也早就想把卫生室扩建一下,只是苦于没有一个正式场合提出,但直属领导直接发话,这就是最光明正大的理由。
清音怀孕期间就在琢磨卫生室做大做强的事,现在可不正好,枕头来了!
小鱼儿看见妈妈回家,张着手要抱抱,清音抱了一会儿,将她放炕上爬着玩,外面用被子垒起一圈“围挡”,自己一面看着,一面画图纸。
她不是专业人士,也画不出专业效果,但她上辈子确实有开连锁医馆的经验,又在大型三甲医院工作过,知道一般医院和医馆的结构布局。目前设计的是平房,但清音计划以后还能再往上添加楼层,盖成高楼,所以地基肯定要好好打,地下还得规划一些类似于仓储、太平间、地下车库之类的结构……
在事业脑清音的设想里,钢厂卫生室不可能永远只是一个卫生室。
地上部分,规划面积在五百平米以内,这也是刘厂长帮她们争取来的,清音知道他的意思,现在哪怕用不上,先盖出来再说,以后肯定也是卫生室名下的业务用房,她们想干啥不行?
所以,清音设计了门诊大厅、挂号处、中西药房、一中一西各三间标准诊室,加两间更大的特殊儿童诊室,外加输液室、治疗室(推拿室)、检查室,以及四间各能放下四张床的临时病房,方便输液时间长的病人留观休息,外加病案室,办公室……当然,也不能少了标准的医废间,虽然现在查医废处理还不是那么严格,但作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医生来说,这是不能缺少的。
这一通设计下来,五百平的地上面积就被她占光了。
清音看了看图纸,吃过饭也没睡午觉,去办公室找林莉商量一会儿,修修改改之后将图纸交给后勤,后勤会再找专业的建筑设计公司进行审核修改。
书钢是书城市内有名有姓的国营大厂,书钢的项目自然是优先处理的,建筑设计公司那边还专门派人过来对接,对卫生室的具体要求除了清音谁也说不清楚,她自然又成了大忙人,一会儿忙诊室里的病人,一会儿要跟他们对接,干脆连中午都不回家吃饭了,食堂随便应付一顿,有时候连晚上都要加班,因为白天耽误了的没看上的病人,人家愿意在门口等,清音就必须加班把他们看完。
这一天,等忙完一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晚饭是顾妈妈送来的,说食堂的饭怕她没营养,等她吃完再把饭盒拎回家。
清音一拍脑门,小鱼!
最近忙,她都没好好陪小鱼了!
而此时的16号院里,顾安也是刚到家,一进家门,见小鱼儿不像平时一样蹦跶着张手来接他,还有点奇怪。
顾大妈“嘘”了一声,手轻轻在孩子小屁股上拍着,“刚睡着,别把她吵醒。”
“今天真是倒霉,海涛又来咱们后院放炮仗,刚要睡着被那炮仗声一吓,小鱼儿闹了好一会儿,睡着还一抽一抽的。”
顾安心头一紧,果然是小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分明是刚哭过,连梦里都在受委屈。他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确定是海涛放的?”
“怎么不确定,放了三个,还是在咱家门口的老鼠洞里放的,小鱼从没听过那么大的响声,不被吓到才怪。”
玩过炮仗的孩子都知道,想让炮仗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就要找那种有点空隙的小洞去放……可问题是,现在非年非节,他还放三个?顾安怒极反笑,这熊孩子真他妈欠收拾。
“等着,待会儿要是有哭声,就把小鱼哄好,别再吓到她。”
顾安甩着手,像个街溜子一样来到前院,海涛正在跟几个男孩撒尿玩,把尿撒到泥土上,混出稀泥,再把稀泥揉面团一样揉成团,做成中空的盒子往地上一砸,就能发出“嘭”的巨响。
这都是顾安小时候玩剩下的,但他们以前玩归玩,院里有胆子小的小孩的话,他们从不在大院里玩,都是去外面,海涛这小子真是少教。
“刚才谁去我家门口放炮仗?”他冷冷地问,其他孩子不说话,但都看向海涛。
海涛把胸脯一挺,“就是我放的,怎么着?”他妈妈马上就能嫁进瞿司令家,到时候他就是瞿司令的孙子,大院里这些穷光蛋,他才不怕呢!
姥姥说了,这些穷光蛋以后都得求着他们家,给他们家当哈巴狗。
“怎么着,老子警告过你,再吓到顾白鸾一次,老子让你好看。”说着,顾安也不啰嗦,直接连人带衣领的揪起来,对着屁股就是“啪啪啪”几下,毫不留情。
他的巴掌很大,这两年加入调查部后更是有意加强训练,一般人压根招架不住他的力道,更何况海涛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那屁股立马就肿起来,疼得他杀猪叫。
“哎哟喂,顾安你干啥呢?”
“天杀的,一个大人居然打孩子,还有没有王法,还懂不懂尊老爱幼啦?”
“这些没良心的街溜子,十一岁的孩子都下得了手,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老头子还不赶紧出来看看,你大外孙都要让人打死啦,你就等着收尸吧!”
躲在暗处偷看的众人:“……”
额,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安杀人了。
柳大妈又哭又喊的,就是不敢上前拉,她知道顾安是街溜子,街溜子不在乎名声不讲原则,管你什么老人女人孩子,他生气天王老子都敢打。
就几分钟的工夫,海涛哭得嗓子都哑了,两条腿连蹬腿的力气都没了。
顾安这才像扔垃圾似的把他扔在地上,“记住老子说的,惹谁别惹顾白鸾。”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着柳老太,以及在里屋装死的柳老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顾安来了,顾安打人了,顾安又走了,而大院里一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家全都躲屋里看热闹呢,心里大叫痛快,柳家这熊孩子就是少教,就是该打,这叫替天行道。
一直到外面哭声都歇了,柳老头才颤巍巍的伸出个脑袋:“他走了吧?”
“哎哟喂,姥爷的大外孙,是谁给你打成这样子,咱们上派出所报警去,干部打人还有王法吗?”
柳老太气得跺脚,这派出所里好几个公安都是顾安和清音的朋友,像那个什么姚大姐的弟弟姚公安,那个什么医务室李大姐的爱人,那都是他们辖区管治安的,他们去怎么告,到时候全都护着顾安这小混混!
别说,柳老太还真挺会脑补,因为她自己是这样的人,就觉得别人也会这么“官官相护”,倒把人往坏的地方想,可不就自觉求告无门了嘛。
再加上,邻居们都不愿出面作证,全躲着看笑话,这心里也不得劲,“呸,一个个势利眼,现在爱答不理,以后老娘让你们高攀不起,等我家红梅嫁进瞿司令家,让你们舔.沟.子都找不着地儿舔。”
“海涛你这孩子也是,惹谁不好偏去惹这煞神,那天杀的小混混,你以后都避着他点,省得他被雷劈的时候连累到你。”
众人:“……”
真是不要脸。
赵大妈听不下去,直接一盆洗脚水倒出来,“呸!”
“你呸谁呢?”
“呸脏东西,不要脸的东西!”
“你!”
“不要脸,生孩子不怕没屁.眼的玩意儿!”另一家也泼出一盆洗脚水,柳家老两口对视一眼,无能狂怒之后,只能闷声不吭。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嘴炮显得不值一提。顾安这样要钱不要命的街溜子,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只能抱着死猪一样的海涛回家,赶紧找点药酒给擦擦,别给化脓才好。
而等清音回来的时候,院里已经是风平浪静,“快回去吧解放,我到家了。”
“好嘞姐,你先进去,我看着你进去再走。”
因为加班太晚,秦解放不放心,把清音送到大院门口。
清音挥挥手,进门,见大家的灯都亮着,却什么声音都没有,暗觉奇怪,走到家门口,就见玻璃窗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是顾安抱着小鱼儿在屋里转圈,顾妈妈也在旁边轻声哄着。
“妈妈马上就回来啦,妈妈上班班,说好不哭的哦。”
“妈妈上班班给鱼鱼买好吃的,给鱼鱼买花衣裳,对不对?”
“等妈妈回来,奶奶打她屁股怎么样?”
清音赶紧把带了寒气的外套脱掉,“鱼鱼?”
小人儿竖着耳朵,先是一愣,继而原本只是轻轻啜泣的小丫头,顿时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扁着嘴,呜呜呜,珍珠大的泪珠子簌簌滚落,小手张着要抱抱。
清音和顾安的心都快化了,“哦哦傻小鱼儿,是妈妈不好,妈妈抱抱,不哭不哭,啊……”
进了熟悉的香香的怀抱,小丫头的珍珠就跟水龙头开关似的,立马又关了,双手紧紧搂住妈妈脖子,小嘴巴“咿咿呀呀”似乎是在告状,诉说自己的委屈。
清音哪还能撒手啊,这回换自己生气了,是啊,怎么一忙工作就把家里这个小人儿忘了?其实,她也不是全忘记家里还有孩子,时不时会想起一下,但很快,就有病人进来,就有事情要对接,她压根没时间静下心来好好的思念自己的孩子。
她可以治病救人,可以有姐妹有朋友有同事有帮手,可小鱼儿的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呀。
妈妈,就是这个小人儿的全部。
“你不回来,小鱼一整晚不睡,熬不住了就揉眼睛揉鼻子,你看看眼角都通红通红的,那手拉都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