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大夫您等着,二爷说出去的话肯定能做到,他说这次是给您和安子送礼,那就错不了。”
“谢谢你啊,杨三哥。”
这一声“杨三哥”可把他高兴坏了,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嗐,这都啥啊,我也没……嘿嘿,反正你知道就行,我走了啊。”
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当然不是看清音,而是看柳红星。
柳红星穿着新裙子还拎回下水,肯定要坐在院里最醒目的地方,由着大家恭维,还抱着柳耀祖。
幸好,被大家一致反对后,柳家人没敢再把小男孩的那啥对着大家的眼睛,但时不时的,不经意的露一下,大家也不好说啥。
此时,杨三旺回头,就正好看见柳耀祖的那啥,还对着他冲了一泡抛物线的尿,顿时脸一黑,呸真倒霉!
本来他还想问问柳红星真的不记得他了吗,现在可拉倒吧,这一家子都他妈神经病。
因为清音在休产假,顾安却是还在上班的,她想了想,在家待久了是想出去走走,“妈,我出去一趟,帮我看一会儿小鱼,啊。”
“有啥急事,不着急的话等安子回来吧,你天天往外跑,身体都还没休养好,眼见着又要上班了。”这年头的产假是真的很短。
“妈就放心吧,身体的事我有数。”再说也不是天天出门,就走这么来回半小时的路程,她还没那么弱。
现在确实子宫和腹腔内脏还没吃彻底归位,跑跳的运动她都不敢做,但每天练习内功心法吐纳,也比一般产妇恢复得好。
清音来到厂里,刚进门认识不认识的都跟她打招呼,问身体恢复咋样,小闺女都还好吧?还问啥时候回来上班,大家都想来找她看病,这一个多月他们都只能去卫生室找林莉和白雪梅用以前的处方开药,有效是有效,就是没给小清大夫把把脉,心里不太踏实。
不过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不是特别着急的病情,也不会上门去打扰她坐月子。
清音一路招呼着,先到卫生室溜达一圈,她刚出院几天大家伙就去家里探望过了,现在再见都说她恢复得好,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就跟没生时候一样。
清音摸了摸松垮的肚皮,她可没办法闭着眼睛说一样,但现在的心态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大部分注意力在小鱼儿身上,即使对身材不满意也不会焦虑或者苛责自己,毕竟产后也没多久,这样的状态才是正常的,以后孩子大些,她就能运动了。
“说来说去还是得有个好婆婆好丈夫,这月子做得真好,我可不一样,我婆婆以前怎么对我,我以后也怎么对她。”李姐恨恨地说了两句“月子之仇不共戴天”,大家伙都没接茬。
主要是她家婆媳矛盾都多少年了,她闺女都上初中了,该劝的都劝过了,过不去那道坎就由着她吧。
林莉冲清音眨眨眼,“你跟我来一下。”
来到她的办公室里,林莉还怪不好意思,“老秦说了,想跟我来一场啥旅行结婚,我说等你休完产假回来再说。”
她跟秦振华也处一年多,也都年纪不小了,两个人都想定下来,本来还说要办婚礼,但林莉不肯,她生性不爱张扬,最后俩人决定还是去到处走走,就像外国人一样旅行结婚。
“他的假期倒是能调,工作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就是我这边有点难。”
清音懂了,“这有啥难的,您只管去,我没几天也要回来上班了。”
把工作交给她,林莉自然是放心的,“我们可能会去一个星期左右,到时候你家里要是忙的话,我给你找个人来帮忙跑跑腿。”
清音没注意听后半段,还问他们准备去哪些地方。
虽说是旅行结婚,但跟真正的旅行也不一样,毕竟现在去哪儿都得介绍信,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只能是当年他们上大学的城市转转,顺便再去首都瞻仰一下伟人风采,去海城买点东西。
“这也够了,我们至今还没出去过呢。”清音羡慕地说。
“那你们去年不是去京市了?”
“那是去出差,性质不一样嘛。”清音脑子慢了半拍,“对了,刚才主任说忙不过来叫谁来帮我来着?”
这卫生室一个萝卜一个坑,其他三人都有自己的岗位要坚守,压根不可能抽出来帮自己了呀。而更实际的是,自己要带孩子,又刚出月子没几天,确实是不能长时间坚持工作,顾安肯定就第一个不同意。
林莉摸着下巴,似乎是很不好意思,“所里的恐怕是没时间了,就是,嗯,那个,老秦家那小子,让他去给你跑跑腿,你看咋样?”
清音这才想起来,以前是聊起过一次,秦振华有个儿子,对林莉不错,她还挺欣赏这小伙子的,好像还是在京市上的大学,念的临床医学系,现在毕业了。
“他说这几年在学校也没正经学过啥东西,我寻思这样上临床这不坑人嘛,原本计划是让他来跟你诊室打打下手的,但正巧你休产假,就……”林莉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点离经叛道。”
“哦?”
“唉,老秦发愁啊,这孩子从小看着他妈生病,吃了无数药打了不少针不见好转,对西医这一套理念不是很认同,反倒是后来中医调理下,他母亲身体好过一段时间,所以他更喜欢中医一些,为此父子俩没少争执。”
明明学的是临床医学,结果却不喜欢西医,只喜欢中医。
啥叫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就是活脱脱的例子啊。
中学西的清音见多了,但西学中,还是首都那么好的学校的临床系学生想学中医的,清音是第一次见,她顿时对这小伙子来了兴趣。
“他大伯的意思是,他要实在感兴趣,就去省医院找个老专家跟一段时间,学中医是很需要吃苦的,等他尝过厉害说不定就能回心转意,但老秦和我都不太赞成,那样的老专家怕他跟不上,想找个年纪相当的师父,这样共同语言多点。”
再加上秦振华也比较欣赏清音的能力,他觉得所谓的师父,是技术上,业务上的师父,而不一定是年纪要有多大。
林莉顿了顿,自己又在往卫生室拉裙带,怪不好意思的,“但你放心,他应该不会在咱们卫生室正式上班,就当是毕业实习,来跟一段时间的师。”
这算是秦振华透过林莉来求自己,清音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毕竟自己还欠着秦振华两个大人情呢,哪怕不说人情的话,对于喜欢中医并想学中医的人,清音都不吝啬。
“好,但也别说什么师父不师父的,咱们同龄人,就让他来帮帮忙,先待一段时间看,我毕竟年纪轻,临床经验也不算丰富,不一定拿得出多少东西教他。”
俩人说好,清音也没忘记正事,赶紧上楼找顾安。
今天倒是正巧,一路过去都没遇到几个人,顾安一个人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鼓捣东西,“诶,你们科的人呢?”
“出任务去了,我留守。”
“出什么任务?”
“后面车间有工人打架。”
清音“哦”一声,那很有可能就是带薪围观吧,名义是出任务,其实是去现场吃瓜。
“今天杨三旺过来,说马二要送咱们一份大礼,让你去城北找他一趟,他有事跟你说。”
顾安想了想,他相信马二现在至少不会做损害他们利益的事,但要说“大礼”,他能有什么是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最近在城北的事阻力不小,因为他的干部身份,那个倒爷团伙始终没有信任他,他至今还在外层边缘游离,白组长那边已经在催进度了。
清音以为他是在发愁找杨六的事,只能安慰道:“不着急,慢慢来吧,那样的造假贩子肯定是狡兔三窟,不可能让人轻易找到。”任谁干了杀头的事,都得夹紧尾巴隐姓埋名做人,至少也要等这几年风头过去再说。
“你不是已经找到刘国栋的身份了嘛,再等等,就快了。”
原来,早在闺女出生前半个月,顾安就已经通过排查钢厂人员确定了老鼠洞密码条里的“刘国栋”。在最近十五年内,钢厂离职、失踪、死亡或者退休的756人里,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但他挨个排查,回老家的就让人找到老家去;搬走的也四处打听搬去哪里,再找过去,核对是否本人;已死亡的,就找家属和邻居了解情况……只要是能留下痕迹的,他都找过,最后只剩下三个人是找不到“去处”的。
一人是失踪,听说是有一年冬天掉河里淹死了,最后尸体也没找到,或许沉水底被鱼吃了,漂到下游被狼吃了,说什么的都有。
一人是去了外地之后杳无音讯,谁也联系不上。
最后一人是正常死亡,正经由公安记录在册的,按理来说前两个的嫌疑更大,破绽更明显,可顾安却唯独怀疑他。
“你说当初你怎么就坚信这个人就是刘国栋的?”清音问出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疑惑。
顾安的手指曲起,轻轻敲着桌面,办公室们敞开,能听见外头的动静,不怕被人偷听。“你说,能靠密码条传信的,经过专业训练和培养的间谍,会给自己的脱身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吗?”
对哦,联系不上和失踪,这两项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不对劲,刘国栋不可能这么“不小心”。反倒是第三人的死因,是肺结核。
这种传染病,近距离接触有传染风险,要是遇到不严谨的工作人员,随便看看就能让他装死过去,毕竟刘加伟就有装死技能。其次,这类传染病死亡的遗体一般都要送殡仪馆火化,一旦进了焚烧炉,可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人存在的证据了……土葬至少还有坟墓棺材和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