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一通折腾。
庄冬卿甚至都不知道该说岑砚好, 还是不好。
慢慢来的。
但偏偏,好似前两日过了度,今天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毒素已经除尽, 渐渐的, 岑砚便越发放肆起来。
手指插进岑砚的头发, 却拽不起来人脑袋,庄冬卿难耐道,“好,好了。”
被岑砚拢着揉了揉, 庄冬卿刚想说些什么, 嘴唇被吻住。
要死。
……
等岑砚再给他拉起内裳, 一条条系带子, 庄冬卿被亲得懵懵的。
欺负够了人,伸手刮了刮庄冬卿脸颊, 岑砚提道:“若是今天无碍,明天出去走走?”
“去哪儿?”
庄冬卿呆滞的眼睛又有了些神采。
“上京逛过几次了,临着万寿节, 街上人也多, 不如出城,带你去一趟大慈寺如何?”
“寺庙?”
“嗯,可以去拜拜平安, 他们的斋饭也是远近闻名的,要去尝尝吗?”
啊, 这个……
庄冬卿吞咽了下。
据说有的寺庙,做得好的斋饭能吃出肉味儿来, 远近闻名, 他还是知道的。
单说去拜佛他没什么兴趣, 求平安还行吧,毕竟他人都穿过来了,神神鬼鬼的事情,说他不信,那也不尽然。
但是出京再加上斋饭的话,庄冬卿眼神奕奕闪动。
岑砚瞧着,笑道:“那就这样定了。”
“今天若是身体再无异样,明日我们晨间便出发。”
想到什么,又补充,“但拜佛讲究个心意,得早点出发,今晚早些歇息,明天在马车上睡吧,到了刚好带你进寺庙用早饭。”
庄冬卿点头。再点头。
瞧着他雀跃的模样,岑砚又有些心疼。
王府还是太小了,再过些时日,该闷着了。
心里想着,却不提那些,转而道,“挖土就算了,蹲着不方便,交给下人忙活吧。”
“我听六福说你之前还挺喜欢写字的,既然无事,去书房练练字?”
庄冬卿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高烧过后,好多学识忘了,所以……”
“嗯?”
“所以要是写不好的话,你别笑我。”
岑砚瞧着庄冬卿:“怎么个忘法?”
“得重新认字,很多字,我写着总是缺胳膊少腿。”
庄冬卿硬着头皮诌道。
“那刚好,重新认一认,不知道你问我,我教你。”
咦,这个……
庄冬卿:“好哦。”
刚好再把他的学习计划捡起来。
既然要融入这个时代,慢慢总是要会的。
这一日,两人都在书房里过了。
庄冬卿发现,岑砚还是个很好的老师,极为有耐心,写正楷又端正,很适合教人。
之于岑砚,对庄冬卿的来历早已有数,倒不稀奇。
每每处理文书烦躁时抬头,便能看到不远处,庄冬卿坐在书桌前,如小童子一般,一笔一划地认真练字,多看几眼,莫名惬意。
私心里不为外人道的占有欲得到了空前满足。
忽然觉得日子若是像这般,慢慢过着,也是极有意思的。
窗外鸟鸣稠啾,蝉声阵阵,再过一阵,便该是盛夏了。
*
翌日。
天未亮,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王府。
庄冬卿还没起,太早了,困得厉害。
自从有了,他一贯地睡不醒,前几日又是最后一次毒发,昨夜睡得早,今早六福也没将人喊起。
试了两遍,岑砚索性吩咐柳七将马车驶到东厢门口来。
也不叫庄冬卿了,被子一裹,连人带被直接抱上了马车。
等走起来,庄冬卿恍恍惚惚感觉到摇晃,意识到该起身,嘟囔了两句,被岑砚用手覆住眼睛,又睡死了过去。
就这样,庄冬卿盖着被子,用岑砚的大腿当枕头,睡了大半路,等天光熹微的时候,才有了意识,睡够了。
揉眼睛,含混道:“怎么不叫我。”
显然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赖床模样,又添道,“六福多叫几次,我会醒的,真的。”
岑砚帮他理了理发,轻声道:“知道,是我不让他们叫的。”
“睡饱了吗?”
庄冬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让我醒会儿子神。”
“嗯。”
岑砚伸手抱着庄冬卿,庄冬卿刚躺下,又想到什么,意图撑起身:“被我压了一路,腿麻吗?”
被岑砚一掌按在肩头按了回去,“还好。”
“唔。”
还是困,庄冬卿嘀咕,“你同我说说话呢。”
“行。”
岑砚:“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日后。”
“什么,什么地方?”
自觉问得太宽泛,岑砚又改了口,“之前不是说不想留在上京,原本的计划里,你是想去哪儿生活的呢?”
“哦,这个啊。”
庄冬卿确实想过,缓缓道:“没想那么具体,但总之,有一个大院子,衣食无忧,街坊邻居都还不错,就够了。”
“你封地的风景肯定很好。”
“上京周边呢,也不错,没那么多官儿,又挨着京城,官员都会规矩些。”
岑砚:“别的地方呢,大盛这么大,有想去的吗?”
庄冬卿含糊了,“你要带我出远门吗?去玩?”
岑砚:“或许。”
觉得不现实,庄冬卿也没过脑子,“江南?富庶之地,应当也繁华的。”
岑砚垂目,摸了摸庄冬卿的头发,“是个不错的去处。”
改口问:“清醒些了吗,马车停一会儿,让六福打水洗漱了?”
庄冬卿眨了眨眼,点头。
早饭果然赶上了寺庙的斋饭。
庄冬卿吃得津津有味。
陪他逛了会儿,带庄冬卿去见了住持方丈,住持看了看他面相手相,盯着细细打量,打量得庄冬卿心头都打起鼓来,住持才行了个佛礼,道一声佛号,赞道:“施主福泽深厚,万般随心即可。”
“若是想求平安,在本寺中殿上香,是最灵的。”
说中了庄冬卿来的想法。
等庄冬卿同六福依言去上香后,住持对岑砚道:“庄少爷是有福之人,保平安的吊坠符纸什么的,老衲觉着,倒是没必要。”
住持都这般说了,岑砚也不强求,又聊了几句,岑砚忽道:“供在我父王灵位前的东西,我准备今日取回,拆解容易,不知道取回可有讲究?”
“诵经一遍即可。”
岑砚点了头。
住持:“王爷怎的忽然想通了?”
供奉的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是一颗佛头,原本就是在岑砚手串上的,但是被强留上京之后,手上总是见血,岑砚觉得不好,便将佛头单拆了下来,供在大慈寺中。
不止住持,替老王爷诵经的高僧亦劝过数回,岑砚都没有动过取回的念头。
岑砚望着庄冬卿离去的方向,“大概是,惜命了吧。”
住持会意,道了声善哉。
大慈寺占地大,湖光山色又美,庄冬卿这日极为活泼,走了好多佛殿与园子,回程的路上已是有些困顿,回了王府洗漱罢,上了床,嘀咕着要等岑砚。
可等岑砚回来,人早已睡熟了。
岑砚也不闹他,只又摸了摸庄冬卿肚皮,一道安置了。
其后半个月倒是安稳。
万寿节前夕,各个官署事情都不多,岑砚的休假完了,当差也是只去半天,往往下午就回了。
让柳七新作的衣物,做好便派上了用场,庄冬卿肚子长得快了起来,原本的那一批,没多久穿着便不合适了。
“是不是,看着很怪?”某日,庄冬卿终于问岑砚道。
“什么?”岑砚故作不解。
庄冬卿摸了摸腰身,心情复杂道,“肚子,会不会……很奇怪……”
低着头,最后三个字声音又低了下去。
岑砚对庄冬卿伸手,庄冬卿靠过去,岑砚摸了摸他腰,“还好,是该大了。”
岑砚:“不高兴?”
“也,也没有。”
否认着,眼神却没有同岑砚对视。
岑砚心内叹息,哄了好半天,把人哄高兴了,有些问题却不是几句话能解决的。
庄冬卿本来近段时间就不怎么出门了,换了批衣服后,更是连东厢都不出去了。
旁敲侧击地问过,庄冬卿说陶太妃还在,怕碰见。
岑砚心知是怎么回事,也不强迫他,午后的散步改到了傍晚,岑砚拽着人,有他陪着,庄冬卿还愿意走一走。
这样到万寿节前夕,岑砚领了值守任务的时候,庄冬卿已全然显了怀。
万寿节持续三日,与民同庆,上京各行各业也都歇息三日。
王府亲兵并着禁卫,期间值守皇宫,护卫宫廷安全。
第一日陛下夜宴大臣,举国同庆。
职责所在,岑砚留在了宫内。
第二日上京最好的酒楼歌舞一日,上京民众皆可免费围观。
太妃还是在郡主府邸,自从去了,就没回来过,她不回,岑砚也不问,只交代好郡主那边,让记得收拾东西,按例万寿节后,两位太妃就该返程了。
陶太妃自从面圣后,基本就没出过院子,在王府很隐形。
总体来说,王府还是住得很舒心。
就是少了个人。
岑砚刚搬来东厢的时候庄冬卿不习惯,见不到,又还有点想。
万寿节最后一日,钦天监在宫门口代陛下祭天,祈祷大盛风调雨顺国运昌隆。
这一日皇宫内禁军不少集中在了城门,因着人手不够,岑砚以及王府亲卫,也被临时抽调了一部分。
算出来的吉时在傍晚,岑砚忙得有点烦躁。
等祭台被点亮,禁卫与精兵们,也大致各就各位,能歇口气了。
见差不多,刚想找个地方坐会儿,袖子被拉了拉,岑砚回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愣了愣。
下意识伸手护着,怕来往的人流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