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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后。

    尹姐回来了，她们也都吃完了饭。百分之九十九的工作都已经结束，她们没有理由再滞留在北城电视台不走。

    临到相互道别之时，刺铭很贴心地送了她们一截路。

    领导专用的电梯内。

    慧敏和恩爱在低头玩手机。尹姐低着头一边编辑短信，一边和yuki小声地在讲一些杂事。

    空间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

    左侧是广告牌，右边有一面大镜子。唐灵和刺铭并肩站着，她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门间的竖缝和贴在其上的电梯使用申明。

    偶尔，转开眼睛，瞥他一下。

    他也接收到，低下头，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再把手机放回兜里面。

    唐灵米色的小斜挎包里头随之传来一声振动。她眉眼一跳，连忙打开包，拿出手机。

    一条他发的消息飘在他们几年没有互动的聊天页面上。

    cool：这就走了？

    唐灵弯唇：对啊，不走留在电视台过夜？

    cool：也不是不行。

    唐灵：…

    cool：约个时间。

    唐灵知道他是在说，下次碰面的时间，她微一思索，打字回：估计明天，或者后天，我们还要和工作人员聚个餐，然后我再带团员出去逛一逛，后天应该有空。

    刺铭想到方才尹姐和他说过的话，要让她们避避风头，宅在酒店别出去。

    两边的口径不一致，那些话果然是用来糊他的假话。做为经纪人，她的保护意识也算很到位了。

    cool：行，到时候提前call我，我腾时间。

    唐灵眼睛眯成弯，打字回：大忙人啊～

    cool：哥这身衣服不是白穿的。

    唐灵：还哥，你今天又没穿西装。不过…我觉得你穿这样好看些。穿那种衣服，我有距离感。

    刺铭眉毛一扬，回：距离感？

    唐灵：就是高高在上，老子很有钱很高冷，你们这群小渣渣不配跟我讲话，那种feel…

    刺铭闷着嗓子哼笑一声，从喉里冒出来的音像贝斯，低迷厚哑。

    唐灵看到尹姐扭过头来，怀疑的眼神扫看到他们，仿佛在问，你们又在干什么，话也没讲就能笑起来？

    唐灵头皮一麻，赶紧低下眼，正好他发来的新消息映入眼内。

    cool：我再多伺候你几次，就没距离感了。

    前后夹击。

    唐灵一下像被鞭炮烧到手，烫得当即把手机关掉，揣回包里。

    她斜斜地挖他一眼，假装嗓子不舒服般咳了几声，顺势再转回眼，自然地用韩语和尹姐交流起来，“我们明天去吃烤肉怎么样？”

    “我刚才在搜美食店，看到几家还不错。”

    尹姐安静片刻，“看他们（工作人员）的意愿吧，我回去在群里问一问。”

    慧敏也凑进来，“我想吃麻辣香锅，刚在食堂吃的，超级赞。”

    yuki的手从慧敏身后环住她的脖子，小脸贴到慧敏的耳朵，亲昵地提议，“可是那个有点辣…我还是觉得烤肉好。”

    ……

    话题很快被转到别的地方。唐灵看着尹姐挽得精致优雅的发髻，暗暗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

    等坐上面包车。唐灵和yuki半瘫在最后一排歇息充电。

    她再一次拿出手机，这下便可以没有顾忌地和他聊聊天。

    她刚打开wx页面，置顶处就是他发来的消息，右上角缀着鲜亮的小红点。

    唐灵还没点开，已然感觉喜悦。多少年，没看见他的微信给她发信息。

    cool：你…很怕经纪人？

    唐灵瘪嘴，拨动键盘回答道：开玩笑，我刚去公司就是她带，比以前的年级主任李老头还可怕。

    cool：我记得，你不怎么怕那老头的。

    唐灵：嗯…

    cool：有点变了，你。

    唐灵：为前途弯了个腰，正常。

    cool：想不想到我们公司来？待遇一流，经纪人随你选。

    唐灵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答：去不了。我要是一个人出道，还能考虑，但我们是一个团，我走了，她们怎么办。

    刺铭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可心里还是被这斩钉截铁的拒绝拧了一把。

    他发了一个笑的表情包，接着便讲：我随便说说，别当真。

    车子开出停车场，行驶在北城的高架桥上。从这里往远处眺望，巨大的商业广场，流光溢彩的广告牌，流淌在人群之中安逸里透着躁动的空气。

    唐灵打开车窗，接着把帽沿往下压，压到能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削雪白的下颌。

    司机和尹姐在讨论明日的聚餐。

    她目光涣散，像发呆一般出神了好一会，才按着手机屏跟刺铭说：

    ——喂，我们怎么办？

    ——我们好像重逢的早了点，要是再晚几年，说不定，我合约到期，该拿的奖，该上的舞台都上得差不多了，我就能解约回国，去你的公司。不过，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话说，现在你也没亲口承认还喜欢我吧。

    那头是秒回。

    cool：喜欢，喜欢你。

    唐灵心里瞬间被这句话戳出一个洞，几十斤的蜜糖溶在一起浓浓地灌了进去。

    她笑了，笑得很甜蜜，就像是苦尽甘来后，找回的一个礼物。

    笑过后，大风猛烈地刮进来，冰凉干燥，她翘起的嘴角便一点点变成平直，弧度比刚才问他，他们该怎么办时，更添几分失落与无奈。

    唐灵发：…所以，怎么办？

    刺铭：在跟你老板谈个东西，要是成了，你就是我的。

    唐灵眉头一皱，问他道：我老板？

    刺铭：到时候和你说，反正，无论什么时候再遇见，对我来讲，都只有晚没有早。

    唐灵还在纠结她老板的事。眼睛自动忽略了手机上的文字。

    df公司的社长之前是组乐队，制曲作词发家的，所以，在公司经营这一块，他只专注在娱乐行业内，从未涉及过其他任何产业。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要一个人回去，如果要回去，是不是trigger将不复存在。

    然而，唐灵之于trigger是有责任，和感情的。不仅是对团员，还有她为这个团的歌曲，舞蹈，每一个舞台，每一次演唱会，所付出的一切心血。这些对她，都很重要。

    唐灵：…你就要我一个人？

    这是什么话？

    cool：？

    唐灵：我团员怎么办？

    cool：不是要把你弄过来工作。算了，别问了，回头跟你说。

    唐灵：…好吧。

    ——

    团队聚餐最终还是选在一家烤肉店内。肉是自助式的，要多少随意拿。最后结账按人头算，不按量。

    他们人不算多，大约二十来个。毕竟不是在韩国，此次国外活动就只带了一些必要的工作人员。造型师，化妆师之类的。

    烤肉的烟一股股从烧热的网子往上冲，肥油被文火炙烤而出，诱人的香气四溢。

    不知道是谁，开了瓶酒，泡沫冲上来也在响。

    尹姐举着杯子和大家讲客套话，“各位，辛苦了，庆贺演唱会圆满成功。”

    “哦！！”

    杯子撞在一起，冰块击打在杯壁上脆脆的发出声响。

    她们几个都是爱喝酒的主。

    唐灵虽然不擅长饮酒，配合这欢腾的气氛，也仰着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之后的记忆，就开始变得模糊。他们出了餐厅，去了ktv，在最大的包厢里像世界末日来临一样嘶声唱歌。似乎打算耗一夜。

    这种场面，唐灵以前经常经历。工作后聚会在韩国是常事，喝酒像喝水一样也是日常。

    可她并不习惯。

    慧敏和恩爱还很清醒，跑到隔壁工作人员的包厢里玩。yuki则是微醺状态，脸上红扑扑，抱着造型师姐姐嘟嘟囔囔说英文。

    酒热不说，室内还不通气，唐灵头也晕起来。她窝在沙发里，看着大屏幕上的歌词，一行换下一行。

    是一首很出名的韩文歌，叫抓住今夜的尾巴。

    拿话筒的人，她已经看不太清楚脸，不知道是谁，唱得很动人。

    “最后一次亲吻，因不舍而颤抖…”

    “知道是你，所以要忍…”

    “我的眼泪，在留住你…”

    “但为了不让你痛苦，我愿意笑着看你离开…”

    唐灵听着听着，迷瞪的脑袋里蹦出一个人名。她醉得太迷糊，以至记忆也被篡改，聚会的场景交叠在一块，她想当然地认为自己还在韩国，根本没来中国，也没遇到刺铭。

    她脸埋在枕头里，眼泪忽然就冒了出来。

    一想到那些记忆，

    好像就格外脆弱。

    抒情的歌唱完，下一首是曲重金属。唐灵被吵闹的架子鼓和电子吉他的音乐声震得难受。

    她脚步虚浮，招呼也不打，直接就跑了出去。

    彼时凌晨三四点，ktv包厢外都没人。她走出门，坐在一个石墩子上。

    关于他是否睡了这件事，她想都没想，直接一个电话call过去。

    铃声一直响。而他许是真睡了，两三分钟也没接电话。

    唐灵跟着铃声唱了起来，瞳孔涣散湿润。

    “…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良久后，他才接电话。

    “唐灵…？”

    他声音闷哑，口齿含糊，果然是睡下后又被她的铃声叫起来的。

    唐灵听到他的声音后，酸意瞬间涌上来，她压了又压。

    记忆混乱的余韵没有散，她甚至当这是她和刺铭自南城一别后的第一通电话。

    她抽了几下鼻子，用手胡乱抹着鼻下眼下的液体，“…你…猜猜我是谁？”

    刺铭：“喝醉了？”

    “……”

    刺铭听她不讲话了，担心地问：“怎么了？喝上头了…”

    唐灵垂着脑袋，兀自念叨起来，“…我…好像不喜欢吃饭团，也不喜欢吃方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