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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灵吃完晚饭，和吴如仙走了一圈，回到教室刚好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
她手摸到裤兜，本想把刚刚借来录像的手机还给刺铭。一眼望去，身侧的座位却是空荡荡的。桌面上连本书，一件校服都没有。
唐灵顿了片刻，心想，也许是迟到，刺大佬上课喜欢踩点晚来是班里众人皆知的常事。
她迈步走入教室，坐回自己的位上。
没一会，化学老师就到了。唐灵常听见班里面的男生说，化学老师龙瑶年轻漂亮，身材也好，就是人有点刻薄，心眼贼多。每回查作业，改卷子一点情面都没有，没带就是没写，错一样就是抄的。还天天默写公式，错一个罚抄五十遍。
唐灵从来不刻意背化学公式，抄着抄着自己就记住了。
一节晚自习上得枯燥无味，她身后坐的几个女生用的沐浴露味道也实在有点冲人，导致唐灵虽然手在抄笔记，满脑子里面想的却是，快点下课，好想出去。
如她所愿，下课铃姗姗来迟。唐灵快步走出教室，趴在走廊上吹风。
校园周围没有商区建筑，远眺时视野便没有阻碍，天空是浓蓝色的海洋，海上一弯银色的小船，在海水中央浮浮沉沉。
隔了几米远，后门处，吴旗和丁不周还有几个男生在说笑。
唐灵忽地想起刺铭还没回来。
一整节晚自习没到，老师竟然没有问起，他的朋友没有跟他在一处，而是在学校里。
难不成，是他下午打篮球身体出了事，请假回家了吗？
“怎么了？”吴旗看着走近到身前的唐灵，有些发痴地盯着她浸没在昏暗中明艳莹白的容颜，问道。
“…刺铭呢？”唐灵直截了当地问，没像一般女生从一个男生那里打探另一个男生的信息般扭扭捏捏地。
吴旗心领神会了她来找自己的意图，估摸是看刺铭一直没来上课，关心了。
他贼贼地笑，说：“担心，你怎么不亲自问他？”
唐灵：“因为没熟到那种程度。”
准确算来，他们也就是普通朋友关系。论多一点，说说闹闹的欢喜冤家，或者完全没有被暧昧八卦套住的死对头。
她可以去像关心朋友一样，随口问一问他的朋友，关于他的事情。但不会，单独发消息去问他本人，一来一回，太过暧昧刻意，也太私人。
丁不周被她的坦率可爱到了，噗嗤一笑。
唐灵皱起眉，看向他：“你有事啊？”
丁不周憋笑：“没事，感觉你有点傻。跟校园帖里传的不一样。”
唐灵当然知道帖子都写了哪些关于她的传言。
心眼多，城府深，绿茶婊，霸凌同学，抽烟打架，和社会上的人谈过还流过产…
字里行间，都在子虚乌有里透着一种浓浓的青春疼痛文学那味。
毕竟，唐灵刚上初中那会儿是二零一二年，非主流时代还没过去，这批少女被小说里的狗血情节荼毒颇深，于是总爱给学校里漂亮，又混过的女生安上一些带晦暗色彩的传奇故事。
唐灵：“我傻？”
丁不周虽然也常跟在刺铭身边，人看起来却没有一点小弟的狗腿气。
头发剃得利落，高瘦白净，是阳光冷冽型的帅哥。而且，脑袋好像很好用，唐灵在单科成绩表上看到过他的名字，每一张都很前面。
但这绝不是，这个家伙能说她傻的理由。
丁不周最不善和女生说感性类话题，话头一转，回了正题。
“刺哥有事回去了。”
唐灵：“什么事？”
吴旗回想到下午篮球赛，刺铭看着唐灵背影渐远的那种失落，和说“不打了”时的破罐子破摔。
他动作夸张地做了一个捂心口的动作，道：：“今天下午打篮球，某人没看了之后，他的心绞痛就犯了。”
“那家伙，差点痛得口吐白沫…肌肉抽…”
唐灵：“打120了吗，人救回来没？”
再编？兄弟几个都一个样，没正经。
吴旗：“…放心，我们老大身强体壮…”
唐灵冷漠无情地打断他的表情，直入正题：“那他现在回家了？今晚都不来学校了吗？”
丁不周：“他应该，明天也不来。”
唐灵放在兜里的手指无意识地蜷曲起来，恰好卡进手机充电的凹槽里。
看来，只能等星期一把手机给他了，连带着，她给他的生日礼物。
——
周六，彗星娱乐公司。
zoo杂志拍摄地，c13摄影棚。
“模特还没到齐？”
王鑫低眼看着手机上，唐灵发来的信息——稍等，我睡过站了。十分钟。
“…有个模特还要十分钟。”
负责本次时装拍摄的造型师脾气有些上来，表情冷得像在冰窖里冻过，“素人模特还到这么晚，让一场的几十号人都等她吗？就十分钟，不行，就用刚刚那个模特。”
杂志拍摄选素人模特通常不会只定一个人，而是定下两三个，现场试妆试衣服后，看风格，决定哪些相片用哪个人。
有的模特可能现场拍摄比较合适，出镜就多。有的不合适，可能根本不会拍，或者拍了，一张也用不了。
周晦半倚在休息区的躺椅上，手握着一杯冰美式，看着远处在和服装师说话的模特，“…那也是你找的？”
这语气一听，跟听说另一个模特唐灵迟到一样，很不满。
王鑫赶紧解释：“公司安排的模特，不是我找的。”
周晦：“有点丑。”
方脸，小眼，雀斑，厚唇，说有点丑，都算嘴下留情。
王鑫：“模特是这样，长有个性比长得好看重要。”
周晦眼睛往上吊，喝了口咖啡：“你找的另一个也长这样？”
王鑫：“不长这样，很漂亮的，就是还没成年，是来面试公司的练习生。”
王鑫的这个“很”字用得极重。周晦眉毛一扬，显然不信这个邪。
他在娱乐圈混过这么多年，漂亮的女明星见过无数，他轻蔑地笑了笑，说：“能有多漂亮？有陈雪艳漂亮吗？这种小姑娘多，仗着自己长得还算好看。学都不上了，一心就想进娱乐圈，出名赚大钱。”
“这些事，我都懂。”他按在杯面上的中指横出来，如指点江山一样地戳戳点点两下。
势利，自大，现实，无不在这个一直博不出头的三线男演员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王鑫没有回话，因为兜里的手机来信息了。他立马站起来，“人来了，我去门口接一下。”
周晦头没抬，嗯了一声。在王鑫走后，抬起右手，不着痕迹地把西装领口整理了两下。
…
“这位就是周晦老师，这是唐灵。”
“你好。”
最先入眼的是一双腿，纤细笔直，皮肤玉白无瑕，像奶豆腐似的滑腻惹眼。
往上，牛仔短裙，普通的印花白t恤。
目光照定在脸的一霎，毫不夸张的讲，因为与想象中的形象相差过大，周晦甚至有微微窒息的感觉，从喉管闷到鼻腔。
还真是…很…漂亮。
“周晦老师好。”
“你好…”
男人遇到太美丽的存在，掌管理智的神经系统就会失常。周晦把手指向自己刚刚惬意躺过的躺椅，不顾自己言行打脸地说：“要不你坐一下。”
“不用了。”唐灵回。
“有个灯出问题了，可能会晚点开始。”一个戴黑帽子的工作人员忽然走过来，说道。
“需要多久？”
“可能半小时，麻烦周晦老师要多等一会了。”
周晦的眼睛瞥到唐灵，脸上浮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没事，你们辛苦了。时间有点长，那我们去休息间等着。”
“也可以。到时候我去我叫您。”工作人员说完，便离开，将话传传给了造型师，没半分钟，又走回来，“ling让我把衣服带过去给你们，先换上，到时候可以直接拍。”
“她还没化妆。”周晦看看唐灵说。
“她是跟您一起先去休息室吗？”工作人员问。
周晦看着唐灵，询问说：“他们还需要时间准备，你要不先去我休息室，化妆师一会来给你化妆。”
他们工作的流程看起来十分繁杂，唐灵置身在这样的陌生环境，听安排，不给人添麻烦，似乎是她最好的选择。
唐灵：“可以。”
“好，那先去我休息室吧。”
——
同一楼，录音室。
一个脏辫满头的中年男人正在用电子琴，给一段音频进旋律。
优美的音乐混着浓浓的烟味把半密闭的空间涨满。
一段音轨录完，脏辫倒在椅子上，脚在地上一踩，转回身，看着躺在沙发上抽烟望天花板的某人说，“怎么样？刚刚那段。”
刺铭反射弧慢半拍且毫无灵魂地回道：“…凑合。”
“要不你来试试。”
刺铭不搭腔了。
脏辫挠头，“小老弟，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要不你出去转转，你这烟抽的都快把我的机器腌入味了。”
刺铭停了两三秒，把烟头按灭于放在地板上的烟灰缸里。沾着尼古丁味的指尖揉了揉眉间，慢慢起身，手肘撑到膝盖。
“咋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刚才一直专注于录音，公司里的小太子爷晃进来，招呼也没打就瘫在沙发上不要命地抽烟。
他录音录了一下午，这人也瘫了一下午，别是发烧了吧，董事长和总经理在北城，他家里又没家人管。
“是不是发烧了？”
刺铭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她的那一点举动就能让他失去气力。
可能，拒绝与斥骂，还存在着口是心非的可能。但她的无视，却是她不喜欢他，最好的实证。
“不是，我心脏有点闷，出去走走。”刺铭哑着嗓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