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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变故是许白微没想到的, 不过喜大于?惊,师父不承认这?个徒孙,但以殷睿的天赋, 埋没了未免太过惋惜。
夏灵宝听见许白微刚才?的话, 他自己虽然没猜明白张天师的意思,但结合刚才?的语境,也琢磨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一时表情有点?“我是谁, 我在哪儿”的呆滞感。
见多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撞鬼,世界观崩塌的样子, 夏灵宝觉得自己现在没比那些普通人好?到哪里?去, 摆在殿里?供奉的道派传奇人?物, 显灵收徒??
……大概这就是抢手货吧。
不过他心里?突然就安心了,殷睿有人?认领了, 自家?师父也只?有自己这?个徒弟可嫌弃了。
夏灵宝:“那现在你是要叫他祖祖祖祖祖祖……师叔?”他是对许白微说?话,停顿的那一会儿,省略了无数个“祖”。
“…………”
还真别说?,严格按辈分来, 殷睿现在还真是老?祖宗的级别了, 不过——
祖师爷虽然名义上收了他,但到底不可能亲自显灵来教,更多时候还是需要她代为授法。那么她跟殷睿的关系,实际上跟从前也没有太大差别。
各论各的, 什么‘祖祖祖祖祖……师叔’是不可能的。
夏灵宝那神经发言叫殷睿有点?局促,他只?想叫姐姐为姐姐, 而不是其他奇奇怪怪的关系。
许白微拍拍他的肩,“就叫姐姐, 别搞那么复杂。”
绝对不是她叫不出口的尴尬作祟。
黄皮子今天三番两次到前院来走动,时不时还鬼鬼祟祟地朝许白微看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先前许白微是说?了不让他随便到前院来,但只?是为了防止它随便撒欢,但这?阵子它还算老?实知道分寸,她也就没太拘着它,毕竟一直窝在后院也也的确枯燥。
不过它到前院来时,就得表现出只?普通黄鼠狼的样子,像什么两足而立,还有口吐人?言,那是绝对不行的。
黄皮子像是有心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昨儿它睡到半夜突然被抽醒过来,是家?中长辈,隔空教训了它,要它治好?了伤腿就赶紧回?山里?修行,不要在城里?贪图享乐,除了吃喝拉撒就没别的了。
家?中长辈是已经成仙儿了的,委实有点?看不惯这?没出息的儿孙,它在山里?懈怠光阴也就罢了,怎么能到城里?来提前养老?呢?!
——就是现如今成了仙儿的长辈自己,被人?供着也还要给人?保家?安宅,这?狗东西凭什么屁事不干还有脸要吃要喝的?!!
黄皮子委屈,它心里?苦,谁说?它什么都不干了,它明明每天都在道观里?打扫鸡舍(虽然是它自己吃的),还又是续香又是看门的。
不过长辈的意思,它是不好?违逆的,肯定要找时间?回?去了,不然高低得被抽死……脸上毛厚不明显,但它脸的确是肿着呢。
老?黄鼠狼也不算心狠,黄皮子的腿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成精了到底还是跟普通黄鼠狼不同?,身强体健,伤筋动骨都好?得快。
好?在,鸡舍里?的鸡也吃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的鸡屎没有白扫。
它这?么犹豫口难开,当然不是舍不得,就是这?道观它都看了这?么多天了,竟然生出了点?责任感,要是它走了可不就没人?管了,那女人?就是个甩手掌柜。
这?可是它看着从冷清清鬼影都没有,到现在每天有固定人?流量的!
而且吧……它确实吃了她那么多鸡,还治好?了腿,人?类那句‘吃人?嘴软’确实有点?道理?。
“轱辘轱辘轱辘……”
三元观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行李箱滚轮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一个穿着卫衣、牛仔裤,手里?还拖着个大号行李箱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是个男的,个子高瘦,起码有一米八,五官也算周正,但有点?过于?瘦了,像是营养不良,但打理?得很干净。
年纪估计不大,应该是二十多岁,精气神看起来不太好?,进来之后就左右张望地看,似乎在找谁。
许白微和夏灵宝从殿里?出来,看不出那年轻人?的目的,就没立马上前招呼,先随便站在一旁。
夏灵宝跟她小声咬耳朵:“该不会是从外地来找你解决问题的吧,三元观才?开多久啊,这?么快就声名远播的吗?”
“……”许白微无声摇了摇头,她猜不太可能。
那拉着行李箱的年轻人?没找到自己想找的目标,干脆问了个旁边休息的大爷,“诶大爷你好?,请问这?观里?的观主这?会儿在哪里?呀?”
他看那大爷似乎是这?里?的熟客,应该会比较了解观里?的人?事。
大爷:“观主……哦,你找小老?板啊,喏,就那儿,你们是朋友啊,去找她吧。”
观主,道教文化里?通常指掌理?道观事务,负责道观日常管理?和宗教活动的人?,通常也是道士,但许白微的情况相对特殊,周围来的居民都习惯直接叫她小老?板。
大爷指了指许白微站着的方向。
夏灵宝:“啧,还真是来找你的,你太谦虚了。”
那年轻人?顺着大爷指的方向,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年纪明显比他更年轻的人?时,不由得有点?疑惑。这?两人?里?,不管是谁,都不像是一个道观的负责人?。
但那大爷是熟人?,既然他这?么说?,那也只?有是这?样。
他目光在两人?中间?游移了一下,然后锁定了夏灵宝——夏灵宝平日里?外出虽然没穿道袍,但他恤发,被认出来了,嗯,这?是个道士。
可能是因为这?座三元观太小,所以有个年轻的小观主。
“观主你好?——”
夏灵宝:“等等!”
他小臂往旁边一划,指着许白微:“你认错了,是她,不是我。”
“…………”那年轻人?看向许白微,目露茫然,沉默了。
许白微微笑着:“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虽然没多说?,但这?句就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年轻人?嗫嚅了下,一时没说?出口,但轻轻深呼吸了一口,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理?状态,看来大城市的道观有些不一样。
“观主你好?,请问这?里?收常住道士吗?”
常住,也就是住在观里?的道士,现在有不少道士都是兼职道士,但常住道士是全职道士,要发工资的那种。这?位是来找工作的。
年轻人?先带着卫衣的帽兜,现在把帽子掀下去,原来也是个恤发的道士。
许白微微微挑眉,有点?意外,“想要住观,你怎么没去灵宝观?”
年轻人?神情有点?窘迫,“那啥,我已经去过了,他们住观道士要求本科,我只?读了个大专。”意思是应聘失败了,才?来退而求其次。
夏灵宝在一旁都听尴尬了,“你这?人?也挺实诚哈,什么都说?。”
院子里?原本还在纠结的黄皮子,一听这?是个应聘的道士,立马扫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暂且没什么人?看过来,立马飞一般地蹿了过去。
年轻人?眼前一花,就看见个一团黄色朝自己扑过来,还没来得及惊吓,就听见扑到怀里?来的黄团子,用一种压得极低但却?掩不住激动的语气说?:“收!我们这?儿收!不介意你大专,还给你上五险一金!”
年轻人?低头,看清扒拉着自己的是只?那么大的黄鼠狼,一时就像泗阳那家?被偷鸡的老?太太,两眼一翻就要昏过去。
夏灵宝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扶好?,伸手提他掐了掐人?中,还好?心安抚说?:“没事没事,不可怕不可怕,就是一小小精怪,不过如此……”
许白微伸手一把将黄皮子捏住,从人?身上扒下来,掐着它脖子不让它再说?话,然后和善地朝那年轻人?说?:“我们里?面去谈。”
惊吓源远离,又有夏灵宝的好?心安抚,年轻人?勉强稳住发软的双腿,撑在夏灵宝身上,话音有点?虚:“多谢道友……”
几人?到了后院来,许白微一放开黄皮子,它就恼怒地叫嚣起来,一边大叫一边跳脚:“你这?女人?不识好?歹!我在帮你招工!要是没人?来,到时候我要是走了你这?道观喝西北风去!”
许白微睨它一眼,“少学人?说?话,现在也在喝西北风,一直在贴钱,其中不少的成本都是贴给你吃鸡的。”
黄皮子:“…………”
它恨呐,所以不能欠别人?的,不然就被人?拿捏住了,做鼬啊,没有尊严了!
那年轻人?又是浑身一抖,搀住夏灵宝不肯松手,还往他旁边躲了躲。
黄皮子说?不过许白微,只?有迁怒找个软柿子捏,冲那人?骂道:“看你这?怂样!同?样都是道士,你看看人?家?,夏灵宝头回?知道我会说?话的时候,都没你这?样!”
夏灵宝:……谬赞了,他那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年轻道士欲哭无泪,他只?是个道士,但只?是个普通道士啊!他看出来眼前这?两位应该是同?行,但跟他绝对不是一个水平的了,可这?么大的冲击,谁能转眼就不当回?事啊!
夏灵宝腹诽,许白微说?得对,这?黄皮子该少学人?说?话,刚才?那话,他怎么听怎么耳熟。
——同?样都是孩子,你看别人?家?的……
——同?样都是学生,你看其他班的……
“怎么,你要走啦?”许白微对黄皮子说?。
黄皮子:“那当然,你这?段时间?给我治好?了腿,还给我鸡吃,我会感谢你的,以后修为圆满了我会来跟你做保家?仙儿……”不回?去长辈会抽它这?事,它是坚决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