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县城。
最繁华的定安街上,有个手拿布幡的白须道人。
他穿着的白色直缀洗得泛黄,脚上穿着麻鞋,灰白的长发挽了个道髻,发钗却是不知从哪折的根树枝。
长须之外的眉眼俊逸非凡,看起来落魄,却又带着几分仙气。
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哎,前面那个算命的,给我算一卦。”
白须道人脚步一停,转身笑看着出声之人,即便那人语气恶劣,也无半分恼意。
带着大银耳环的黝黑青年等得不耐烦,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扔到白须道人脚边。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算!”
白须道人捡起铜板收入怀中,上前为青年看手相。
“公子手纹明晰,涵气饱满,是富贵长存的命相,只是……今日恐有大灾。”
青年听到前面心里美滋滋,想听更多好话,哪知道人话锋一转,竟然说他有灾。
“你胡说什么?!找打是不是!”
青年瞬间恼怒,一拳将白须道人打倒在地。
跟着青年的两个随从跟着上去踢了几脚,“就是,我看你才是有灾。”
“少爷,别理这种骗子,听说西街又来了新东西呢。”
“是啊,少爷消消气。”
青年冷哼一声,“算你走远,本少爷今天心情好。”
眼看三人走远,白须道人抹了抹嘴角的血,大喊道:“公子,先丢财,再伤命,若想得救,就回来找我。”
青年骂了句晦气,走得更快。
这些汉人自以为聪明,他可听说了,算命的就喜欢用遇灾来害人。
他不过是图个新鲜,真以为他会信啊?
简直笑话!
刚这么想着,就被人撞了下。
旁边的随从大骂:“不长眼的狗东西,也不看看咱家少爷是谁!”
青年越想越气,正想回去再教训一下那个白须道人,就被人热情叫住。
“这不是谷难少爷么,咱们店里新到了批瓷器,还请赏光提点几句。”
煅谷难向来喜欢瓷器,闻言气消了些,跟着老板进了店。
这些瓷器都是海运过来的,听说来自江南,极其难得。
煅谷难选中两样摆件,付钱时,才发现钱袋已经不见。
脑中猛然浮现白须道长的话,他摇了摇头,就是巧合而已。
他是常客,店老板怕得罪人,躬身说可以先拿回去,下次再给钱。
煅谷难也没推辞,带着随从继续往前走。
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着白须道长的话。
钱确实丢了,接下来是不是……
正这么想着,就感觉有人撞击他怀里,接着下腹就传来股剧痛。
低头一看,鲜红不断蔓延……
“啊!杀人了!”
随着妇人一声尖叫,街道上的人先是散开,又靠了过去看热闹。
“咦,这不是县太爷的儿子么,怎么被人捅了?”
“谁让平日里那么嚣张。”
煅谷难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忍痛对要抬着他离开的随从道:“快去找他,快去!”
随从不敢耽搁,连忙抬起人就往回跑。
白须道长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等他们,与他们相反的淡定,更显得仙风道骨。
“道长,不,仙人,求你救救我!”煅谷难痛得浑身发抖,用满是血的手紧紧握过去。
他眼中全是祈求,与方才判若两人。
煅谷难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不知道长须道人要如何救,脑中满是他方才的那句话。
“先丢财,再伤命。”
他现在财已经丢了,那么他的命呢?
是不是直到他死才罢休?!
白须道长将手放在他头上,威严地问道:“你信了吗?”
“信,我信,求仙人救我!”
白须道长给他喂了颗药丸,顷刻间,止不住的血就停了下来,煅谷难苍白的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白须道长,有些人忍不住跪地叩拜起来。
“若要根治,机缘在北方,找到蓝衣红花的女子。”
白须道长说完这句话,不再多看煅谷难一眼,转身朝南走去。
煅谷难愣愣地看着道长背影走远,怒道:“还不快带我去找,你们这两个废物!”
温云昔被找到时,她正在街边卖草药,得知是白须老道让找的,嘴里念了几句话,突然凭空变成一粒药丸。
“先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三遍,吃药药丸后,每日早中晚各三遍。”
煅谷难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气,若只是普通的药丸,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药丸刚吃下去,煅谷难就感觉腹部一阵麻痒,撩开衣服一看,伤口竟然在迅速愈合。
他提起衣摆擦去腹部血迹,那里只于一道刀吧,伤口已经复原。
煅谷难心中再无疑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跪拜礼,兴冲冲地跑回衙门帮温云昔办事。
温云昔收摊离开,在城门外与另外两人碰头。
“啪啪啪……苏大状元果然不同凡响。”温云昔为苏峤鼓掌,人选得太好了。
苏峤摸着被打破的嘴角,找温云昔讨了罐药膏。
“比他爹好接近,这种人往往最开始不信,信了后又会深信不疑。”
前天温云昔回来后,带回了与水依族、红林族以及临王联手的消息。
但商道还未打通,临王势力过小,水依族目前又无力正面对决。
只能先避开占玥族锋芒。
他们可以避,温云昔却避不了。
拷问古鲁得知,温云昔之前在密林中伤了的那人就是占玥族三王子,如今三王子右眼被废,时刻想着报复临王和温云昔。
只要仔细盘问抓去的那些流犯,很快就能知道是温云昔所为。
也多亏温云昔早早去了水依城,村里除了他和彭村长,无人得知,这才相安无事。
只是已经来了好几拨打探消息的人,不得不防。
温云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其实真要躲,躲进红林保管桑敖找不到。
那又有什么意思!
桑伏不是喜欢表面功夫呢,那她就将事做大,越轰动越好。
秦钰在旁默默听着,手里的匕首被她擦得铮亮,完全看不出前不久才捅过人。
“师父,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温云昔和苏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