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危房大面积倾斜,再呆不了人,施工队就一直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在大家都忙碌了一天,正要安然入睡时,一个帐篷里却突然传出了一声惊恐万分的大叫,大家马上都冲出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儿,却见绘图员浑身颤抖的站在自己的帐篷前,脸上已没了血色。
有人安抚,有人询问,直过了半天,绘图员才反过了神儿,惊惧的指着身前的帐篷,战战兢兢的说:“图纸——图纸——”
图纸怎么了?众人心里都画了浑儿。
有人反应也快,已经从绘图员的帐篷里取出了厚厚一沓图纸,大家围上翻看,都是一张张地形图、测绘数据,也不见有什么异常,直到翻开了一张活动中心的设计图,大家才惊呆了——
只见设计图上哪还有什么活动中心的建设图样,上面一堆堆,一块块,竟然被分隔开了十几个小空间,每个格子上还都画着一个长方直立的形状,上面都写着字——“xx之墓”,赫然竟是一座座墓碑!而且画着线条的颜料还没干透,红呼呼的直往下滴淌,更像是——鲜血!
这下大家七嘴八舌的可嚷开了,有的说这地方邪性,是不是以前横死过人。
还有的说是有人在恶作剧,屯子里不是有好几户都说这公产是他们自己家的,坚决反对拆除公用。
更有的人把矛头直指绘图员,说他刚和女朋友分手,想出此损招逃避工作,回县里哄回女友……
总之大家的说法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可就在众人还没争论出个结果之时,就又出事了……
第二天突然下起了大雨,这给施工队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办法在雨中开工,大雨直下到第三晚上才渐渐歇止。
为了抢回工期。施工队的队长决定晚上连夜开工,于是队员披星戴月的就上了工地。最先出状况的是两个砸墙工,他们边谈论着队中女队员是如何如何向队长献媚,边拖着大锤走向一面危墙。
“那个小浪蹄子骚啊。你说她施工的时候还穿个小旗袍,那开叉开的,都快敞到了咯吱窝,要我说还不如不穿——”
“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怎么穿该你吊事儿,就是光腚子也和你没半毛钱关系不是?!”
“那她有事儿没事儿总他.妈排挤我,本来抡大锤这活儿,老子都停手了三四年,现在绕了一溜十三招,又给我转回来了。整天灰土暴扬的,谁他.娘的乐意干!!”
“别那么多废话啦,你也就是干这个的命,要不你也脱光溜地,看看队长稀罕你身上那点零碎不?快点吧。抡起来——”
“抡!抡!我抡大锤——抡死她.奶奶个熊——抡死那个小*!”说着,抡起了大锤。
“等、等等——”另一人突然惊叫了一声,“墙、墙上怎么好像有个人影?!”
“哪来的人影?!”锤子就停在半空。
“诶?现、现在又没了——刚、刚才真有!好像是个女人的影子——”
“对,有,有!我看你也是被小骚狐狸迷住了,我帮你把她从墙里抠出来啊——”
嘭——
一锤子下去,墙上就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噗——
一股液体就从墙洞里喷溅出来。迸了二人一脸、一身。
“什么鸡.巴玩意儿——”二人一愣,互相一看,登时吓呆了。
一脸红,一身血。
墙洞里还在汩汩的往外冒着殷红色的血水,两人大叫一声,扔下锤子调头就跑……
等闻讯赶过来的人们再趴到那面危墙之前的时候。墙上竟然是完好无损,哪还有什么墙洞血迹。
两个砸墙工的脸上身上也是干干净净,连灰土都没沾上一粒,众人看着浑身吓得抖如筛糠的二人,各有所判。
队长不信邪。找各种理由耍滑拖工的人他见得多了,又怎么会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奇事怪事,当下找来了推土机驾驶员——
“推!直接给我推倒铲平!再有胡说八道的家伙,也一并给我埋了!”
队长怒气一起,哪还有人再敢造次,推土机轰鸣一响,“突突突突”一阵猛冲直撞,十几间危房顿时土崩瓦解了一大半儿,直到零时三点多,危房的拆除工作终于进入到了尾声——只差最后一间靠里的小房子还在飘摇挺立,但也岌岌可危。
驾驶员“咚咚咚”掫下一大口白酒,身子登时暖和起来,疲劳的身体也放松很多,浑身轻飘飘的很是快活,他又猛猛的抽了口烟,把燃到尽头的烟蒂用力一弹,烟头带着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微亮的红光,落入到黑暗之中,他舔了舔嘴唇,一挂操纵杆,油门踩下,推土机再次轰鸣起来,缓缓的向前行去……
唰唰——
车灯闪了几下突然灭了,驾驶员愣了愣神,一看操作盘,电量确实有些不足,不过堆倒这最后一个小房倒是绰绰有余,他关上车灯,加大马力猛地向前冲,可一抬头,心里却是一凉——
距前方的小屋只有七八米远,但在惨白月光的照射下,他突然发现横在前面的竟是老老少少十多个人,他马上停下推土机,打开车窗探出头,刚想对前面喊,再定睛一瞅,车前空空荡荡,一片幽暗,又哪来的什么人。
驾驶员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酒精的刺激让他眼前有些昏花模糊,他吐出口酒气,嘿笑着摇了摇头,再次发动起机车,手向旁边的操纵杆摸去——
这一摸,入手的竟是一片冰凉,冰得直透骨髓,凉的浑身战栗。
他握住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操纵杆,而是一个女人的手,纤细惨白、染着红色指甲小手……
驾驶员的酒劲儿登时就醒了一大半儿,他本不敢再顺着那只手臂往上看,可人类好奇的本能还是让他抬起了头——
白色的裤子。
白色的衣衫。
白色的半张脸就对着他惨惨的笑。
女人很年轻,也很漂亮,悬空坐在驾驶座旁,手按着操纵杆。
驾驶员想本想问问她是不是这儿的村民,可当他看到女人露出的一只眼睛开始往外淌出血水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用问了,他想抽回手,却发现这点力气也没有,随后看见那个女人用另一只手掀起了遮住那半边脸的头发——
头发下是一片血肉模糊,黑黑的眼眶里,眼珠儿已不知去向,颧骨处也是空的,留下一个深深的大洞,洞里似乎能看到流淌的脑浆,散发出阵阵腥臭……
这个驾驶员昏迷了大半天,直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他才嚎啕大哭出声,哭喊着向大家讲述了昨晚自己看到的情景。他没打算让别人相信,但出乎他的意料,施工队的所有人,包括队长,都信了,因为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每个人的帐篷里都曾光顾过男女或是老少,一个甚至几个“人”,他们都有相同之处——冰冷的人影,满身的血污,残缺的身体……
这事儿在屯子里传得很快,村民们在聚众讨论之间,甚至能惟妙惟肖的模仿两个砸墙工和推土机驾驶员当时的谈话内容和心理动态,虽然是三分真实还原,七分添油加醋,但还是把“闹鬼”的事儿传播成篇。这样一来,整个屯子也再没有几个人敢轻易靠近那片废墟。弄得此地人心惶惶,谈鬼色变。
大概是稳定村民的慌恐,施工队又驻扎了几天才走,说要向上级汇报工作进展,同时也交代给屯长:找些科学或者超越科学的方法处理一下这里的事儿,以便能尽早开工,他们说得很含蓄,但是屯长已经听出了是什么意思,他当下招来周围十里八村的“大仙儿”、“半仙儿”,跳神作法,一一试过了,却还是不见好转,仍是有村民说晚上会听到废墟里有人小声说话,或者看到有人影飘来飘去……
“十多个鬼影?”屯长一说完,木哥就问了这么一句。
“对,十多个!据说打扮像是城里的人,不过穿得不是很新潮——”屯长回道。
“就像十几年前的样式?”木哥又问。
“嗯!屯儿里的年轻人现在都不那么穿了。”屯长把卷烟抽到了根儿,还舍不得扔,又吸了一口,“县施工队的人都这么说。”
木哥和宫妍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老屯长,您说的那最后一间危房——”木哥指了指废墟最里面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房子。
“对,就剩它了,都废弃几十年了,据说是民.国初期哪家建的祠堂,后来那家人举家迁走了,就不再有人打理,解放后成了公产,不过屋子太小,而且下面有地沟经过,屋里潮气很大,也就没做大用,一直空置着,谁想到现在它倒折腾起来了——”
“那当年宫队长——”木哥问。
“哦,那年小宫就是在这地方转了半天——每个房间好像都看了看,当时就是叫我在外面等着——”屯长回忆道,想了又想,突然一拍脑门,“对啦,我记起来啦——他在小祠堂里呆的时间最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