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渺没见过一上来就这么问的老人家。

        她皱眉，依旧言语带刺：“我为何要告诉你？你还没告诉你，你是谁呢？”

        他是残魂，她能看得出来，她问的身份，是他死之前的身份。

        “我么？我在这里太久了，早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老人家也不恼，面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

        云渺渺瞧着，想开口，可她刚要说话，那反噬的疼痛再度涌来，她左手疼得颤抖，脚下凝结出了一层寒霜！

        白胡子老爷爷见状，叹息一声，只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云渺渺的肩膀，那疼痛和冰冷的感觉瞬间如潮水般散去，一股莫名的力量，汇入了她的体内，暖洋洋的。

        云渺渺有些惊诧。

        她的反噬……就这么被压制下来了？

        腾蛇穷奇麒麟当初帮她压制反噬，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将它压下，如今，他仅仅只是轻轻一碰，就将她体内的反噬之力全部压下了？

        这老人家，是什么来头？

        云渺渺虽警惕，但心里总觉得是能相信对方的，加上方才他帮了她，她就算是再警惕，此刻也松懈了几分：

        “多谢前辈，晚辈云渺渺，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见谅。”

        “无妨，你是个好孩子，本不应该遭受这样的苦难。”老人家的面上始终挂着笑容。

        他瞧着云渺渺，再度问出了方才的话：

        “我在你身上，看见了妖气，魔气，还有仙气与人气……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见过如此复杂的气息，孩子，你非人非妖非魔非仙……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他在这地宫待得太久。

        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这里了，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他可以看出，她一定受过不小的委屈。

        一个女娃娃，有着如此坚韧之心，却落得如此境地，是为何呢？

        老人的叹息像是一块石子，砸入了云渺渺心中那一潭死水当中，激起了几分涟漪。

        云渺渺沉默。

        她不解的望着这个奇怪的老人。

        从来没有人，能一眼看出她身上这些驳杂的气息。

        更从未有人这么和蔼的向她询问，她受过什么委屈？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永远都是慈爱，这等眼神……像极了当年拼死护着她的小老头。

        云渺渺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真的张口，将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老人耐心的听着。

        听到最后，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真是受苦了，孩子。”

        他轻轻的摸了摸云渺渺的脑袋，轻轻道：

        “一路走来，当真是受了不少苦，你来到这里，想必……也是天命使然，我身为一缕残魂，已没有能力帮你太多，我只能将你身上驳杂的气息化去，让你真正成人。”

        她复生一次归来，本就是逆天。

        云渺渺听到他的话，眼中露出不解。

        她现在这样，难道还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么？

        “你的混沌圣体，之所以不成，便是因你本身的存在，就是逆天而行，想要成就圣体，你少了最关键的东西。”

        他似乎看穿了云渺渺的疑惑，解释道：

        “你是怀着复仇之心而复生的，心已入魔，魔心怀着仇怨，仇怨阻碍大道，故而圣体不可成，莲花不可开。”

        老人家说着，他的身影已经飘荡到了大殿中央，捧起了那中央处的一枚琉璃心脏。

        “这是人皇之心，我在你的梦境当中，看见了爱戴你的子民，也见到了你作为君王的命运，你换上这枚心脏，混沌圣体可成，你便是人皇。”

        “人皇？”

        云渺渺瞳孔一缩。

        人皇，早就已经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第一代人皇伏羲陨落后，有人继承了他的位置，而最后一代人皇，早就不知道消失在了何处，最后，人界没了人皇，这已经过去了千百万年。

        现在，她来到了这个地宫，不清楚眼前人的身份，也并不知道地宫的来历，更无法明确这一枚心脏的作用，他却告诉她，换上这一枚心脏，就能当人皇？

        天底下，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么？

        “我…不能接受。”云渺渺摇头，她的笑容有些苦涩：

        “虽然我知道这样，会给我带来莫大的好处，但我没有人皇的慈爱之心，我也没有人皇那样的大公无私，我虽当过人界的皇帝，但我自认为，我不是什么好皇帝。”

        “我心怀仇恨，这辈子都不可能消磨，此仇已在我心中扎根，我无法接受这一枚心脏。”

        她受之有愧。

        “谁说你没有慈爱之心？”

        老人家笑道：

        “你能进入这扇门，能顺利来到这地宫，还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足以证明了，你不是坏人。”

        他耐心道：

        “你是不是一位好帝王，你的臣民都已经告诉我了。”

        若她不是一个好帝王，她早就该抛弃一切，当个不管不顾的仙人，如果她没有想着为师门报仇，那她便是忘恩负义之辈，如果她没有在门外，硬生生替那个小姑娘挡下攻击，那那位小姑娘，就无法打开大门，无法进入此地。

        一切，都是她的选择。

        她的选择让她来到了这里。

        差了任何一步都不行。

        这人皇之心已经在这地宫当中沉眠了千百万年，唯有能拥有它的人，才能看得见这一枚心脏。

        “孩子，接受吧。”

        老人家的声音继续响起，在空荡荡的地宫当中，显得格外的嘹亮：

        “这枚心脏会赐予你强大的力量，让你对抗一切苦难，有许多困苦的人们，他们需要你这样的人的庇护，你只有获得强大的力量，才能去抗衡所有的不公平。”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想要进入神界，需要的四样东西，你已经拥有了一样，加上这人皇之心，便是拥有了两样，只有找到四样东西，神界的大门才会为你敞开。”

        “在那里，你将得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你失去的一切，也终将会在那里回到你的身边。”

        回到你的身边。

        这句话，好像魔咒一般萦绕在她的耳畔。

        云渺渺望着老人，沉默着接过了心脏，最终，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人家，您究竟是谁？”

        “我曾有一个名字，名叫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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