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听这话音,不像是什么坏人,她身后的女子却绕前一步,不敢置信的惊呼:“爹,娘,你们怎么在这儿?”
来人听到声音,脚步都变快了,互相搀扶着跑过来,一左一右拉住女子的胳膊,满脸的泪,嘴里不住的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云清静静的看着,等他们情绪平复些之后,才轻咳一声,提醒这里还有个人在,那女子好像回了魂,忙跟父母介绍:“爹,娘,是这位道长救的我。”
她的父母二话不说,跪下就给云清磕头,说着千恩万谢的话,云清硬是将人给搀扶起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被装进笼子里?要不是我恰巧看见,她早没命了……”
一听这话,那女子脸色就是一变,她母亲又开始哭,父亲则唉声叹气半晌,才犹豫着说:“我们就算不说,道长往前走几里路,到村子里一问也就知道了……”
原来这人姓赵,前面不远是赵家村,村里大多数都是姓赵的,大家同宗同族,往日里也能互相照应,他年近五十,膝下只有一女,才十六岁,正到了找婆家的年纪,谁知他女儿的肚子忽然莫名其妙大了起来,他们不敢被人发现,本来打算悄悄带着闺女离开,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村里的族老们说他闺女败坏门风,非要把她侵猪笼,不论他们夫妇怎么恳求,哪怕他们说什么都不要,马上带着闺女走人,都不肯通融稍许,还是把他闺女绑起来沉河了。
“他们人多,我们俩拦不住,眼看着闺女被水冲走,只能在后面追……”赵老汉抹着眼泪说。
他老婆也哭道:“我们就这一个闺女,就算救不了她的命,也不能让她一直待在水里,被鱼虾啃咬……幸亏遇上道长,您这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呐……”
他们夫妻俩都准备好了,水流那么急,闺女十有八九是救不回来的,他们没本事,违抗不了族里的命令,既然闺女活不了,等他们把尸首捞上来,给闺女办好后事,就陪着她一起死,横竖没了闺女,他们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一家三口在底下团圆。
所以说,云清救了一人,其实是救了三条人命。
赵姑娘还没领会到父母的意思,她本来不肯说话,此时却一脸倔强,辩解道:“我都说了,我没干没脸的事,肚子里肯定不是胎,为什么没人信我?!”
赵老汉叹气:“我跟你娘怎么不信你了?我不是给你请了大夫吗?可是大夫也说是胎,你让我们怎么办?我跟你娘本想悄悄带你走,离了族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服药打了也就是了,以后日子照样过……你娘埋怨的对,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舍不得家里那点家产,非要卖了才肯走,耽搁了时间,也不会被人发现……要是早早走了,就没这一遭了……”
赵婆子听着,越听越恼火,又狠狠拍了赵老汉几巴掌,赵姑娘反倒不怪父母,咬着牙说:“不是爹娘的错,要怪就怪那个庸医!要不是他乱说话,我也不会有嘴说不清;还有赵四婶那个长舌妇,要不是她到处乱说,也不会传到外人耳朵里,整天正事不干,就盯着别人家不放,多少事都是坏在她嘴里的……”
赵老汉只是唉声叹气,赵婆子却说:“你也别只怪别人,要是你的肚子没鼓起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嘛,都到现在了,你跟娘说句实话,到底有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要我说多少遍?!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赵姑娘情绪激动,有些崩溃的喊。
云清听明白来龙去脉,见赵姑娘不像说谎的样子,遂开口道:“既然姑娘肯定自己没有怀孕,那这肚子变大,应该就是病了,我也会些岐黄之术,不如让我帮姑娘看看?”
赵家三口都看向云清,赵姑娘毫不犹豫的把手伸给她,云清拉着她的手腕细细诊断,没多久就有了结论,转头对赵老汉和赵婆子说:“赵姑娘没有说谎,她这不是胎,而是石瘕之症。”
三人怔怔的,赵老汉茫然问:“这个石、石瘕之症是个什么病?”
云清暗叹一声,解释道:“石瘕,一般是女子在月事期间多次寒气入体,寒淤积滞胞宫形成瘕块,从而导致气血失调,气滞血瘀,表症是有月事停止,腹部鼓起的症状。”
“不过喜脉跟石瘕之症的脉象天差地别,你们是哪里找的庸医,这都能给看错?”云清颇有些无奈的问。
赵老汉气得要死,边回忆边说:“发生这种事,我又不好声张,本来想带着闺女去城里找大夫,结果在村口碰到一个游方郎中,是个生面孔,问了两句,听他说是要去北边探望朋友,路上遇到有缘人就给看看,我想着他不会久留,就请他给闺女看了,后来他说是胎,可是我闺女一口咬定没做丑事,跟他比,我还是信我闺女的……”
谁能想到遇上的是个庸医,硬是给误诊了,即便如此,他们当父母的也没想过要放弃女儿,只可惜一着不慎,没防备消息走漏,差点就失去女儿,想到伤心处,赵老汉夫妻又是庆幸又是后怕,来回说着几句干巴巴的感谢之语,赵姑娘尤为感激云清,她不单是救了她的命,更重要的是还了她清白名声,让她能堂堂正正做人。
三人哭了一会儿,赵婆子抹着眼泪问:“道长,我闺女这病能不能治啊?”
“可以治,用琥珀散或桂枝茯苓丸均可,你们去城里随便找个医馆,坐馆大夫都会开。”
老两口点头应承着,跟女儿说:“闺女,咱们先回家,跟族里说清楚,爹娘就带你进城看大夫……”
话还没说完,赵姑娘就拼命摇头,拒绝道:“我不要回去,爹,我害怕,族长他们不会听的,他们不相信我,我要是回去了,肯定还会被他们弄死的,爹,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