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人连夜送上开往边省的火车,听着车轮与钢轨“哐哧哐哧”的声音,白棉混乱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清明。
在乘务员的提醒下,白棉深吸一口气,将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找到自己的铺位坐下来。
陈伟民帮她买的软卧,小小的空间里有上下四个床位,其它三个床位还没有人,她便拉上门隔绝走廊上嘈杂的声音。
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加急电报,看着上面短短的一行字,白棉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下:“说好下个月回来休假,你倒是保护好自己啊……”
不知坐了多久,列车到达下一站,在站台上停下来。
白棉没有注意到,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直到隔间门被打开,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有人,乍一看到床上的黑影,母子俩吓得一声怪叫:“妈呀——”
女人约莫三十出头,孩子看起来很小,才七八岁的样子。
白棉回过神来,看着受到惊吓的母子俩,她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兴致,身子往里侧挪了挪,方便他们进来。
一家三口也没有怪她吓到人,放好行李后就在对面的床上坐下来。
见白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健谈的女人主动开口道:“妹子,你是一个人坐车吗?这是要去哪儿啊?”
白棉勉强打起精神回应:“去春市,你们呢?”
见她愿意开口,女人显得很高兴:“我们去雁州探亲,我娘家是雁州的,趁现在放暑假,带孩子回去看看。唉,十几年没回去,不知道我爸妈怪不怪我。”
白棉笑了笑:“雁州离这里太远,十几年没回去你爸妈应该能理解。”
“是呢是呢,要不是雁州通了火车,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去。”
女人得到了白棉的理解,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你呢,春市更远,你一个年轻姑娘出远门,你爸妈不担心吗?”
白棉含糊道:“那边有亲戚接,我也是去探亲的。”
女人也没有细问,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瓜子一包奶糖递给她:“这是带着打发时间的,妹子也吃点吧,味道还不错。”
白棉推辞不过,就抓了一小把慢慢剥起来,时不时打量对方,猜测女人的家境应该不错。
两人一边嗑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很快女人把自家的信息露了个底朝天,原来她叫冯婉丽,今年才三十二岁,前几年辞去工作,专门在家带孩子,老公是公务人员。
见她如此不设防,白棉好心提醒道:“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尽量别透露太多的真实信息。”
冯婉丽的日子可能太顺了,很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事儿,咱们国家太平着呢,我长这么大从没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白棉:“……”
倒是冯婉丽的儿子原原比妈妈精明,稚嫩的脸上很无奈:“阿姨,我妈就是这样,我爸一直不放心她带我回外公家。只是我爸工作太忙了,没时间陪我们一起去雁州的。”
冯婉丽不乐意,嗔怪道:“你妈我这么大个人了,分得清好人坏人,你孩子家家的就别瞎操心了。”
看着过于天真的女人,白棉只能问小男孩:“你外公他们知道你们要去吗?到站后有没有人来接?”
小男孩摇头:“我妈一直没能跟我外公外婆联系上,到站后只能自己找过去。”
白棉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便叮嘱道:“下车后不要搭理揽客的人,住店的话直接去正规的招待所。要是遇到困难,就找公安叔叔帮忙……总之尽量别跟陌生人说话。”
这对母子太好欺负,万一被异地他乡的坏人盯上,逃脱的机会很渺茫。
原原认真点头:“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有母子俩陪着闲聊,白棉的沉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聊到十点多,车厢里其他旅客渐渐睡着了。
白棉和对面的母子俩也有了困意,便关紧隔间的门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三人先后醒来,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白棉买了三份早饭,将其中一份送给对面的母子。
母子俩没有推辞,向白棉道过谢,就坐在走廊上的小桌前吃起来。
白棉胃口不太好,捧着粥碗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吃着。
这时,车厢里传来乘务员报站的声音传来:“前面即将抵达怀宁站,请到站的乘客提前携带好行李有序下车……”
白棉猛地起身,怀宁?竟然到怀宁了!
对面的母子吓了跳,冯婉丽顾不得吃饭,急忙问道:“妹子,你怎么了?”
白棉像是没有听到,身体几乎贴到车窗上,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怀宁……爷爷奶奶……”
很快火车到站停下来,白棉想也不想往外冲,被冯婉丽一把抓住:“妹子,这是怀宁不是春市,不能下!”
白棉身形一僵,停在原地。
是啊,她的目的地是春市,是去那里看贺骁伤的怎么样了,爸妈还有王婶子都在焦急地等消息,她不能现在就下场。
白棉冷静下来,对一脸担忧的冯婉丽歉意一笑:“我妈是怀宁人,一直想回去看看,刚才一听火车在怀宁停靠太激动了。”
前世白家祖祖辈辈是怀宁人,她早逝的妈妈也在怀宁长大,并结婚生下她。
“原来是这样……没事,你从春市回来也是坐这趟车,到时候你到怀宁下,替你妈去你外公外婆家看看。”冯婉丽表示理解,她要是到达雁州,只会更加激动。
“嗯。”白棉的笑容有些面前,透过车窗看着无比陌生的怀宁站,激荡的情绪慢慢平复。
爷爷奶奶,我很快会去找你们……
接下来的时间,白棉的情绪一直不高。
冯婉丽看出她有心事,就没有像昨晚那样拉着她聊天,对她也更加照顾,时不时问她渴不渴,还拿零食给她吃,希望她能高兴点。
白棉心里感动,打起精神回应她。
傍晚,雁州站到了,冯婉丽母子在这里下车。
“妹子,我跟你投缘,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电话有地址,以后常联系。”冯婉丽下车前递给白棉一张纸条,字迹清秀飘逸。
“嗯,我不会忘记的。”白棉妥善地收好纸条,帮母子俩拿上行李送他们下车,直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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