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
“明瑜大小被我们娇养着,我父皇临终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瑜,若是往后,你不欢喜她了,你不要冷落她,也不要叫她哭,更不要为难她,将她送回来,若是不愿意送,我亲自去接,但是你,不能伤她一分一毫!”赵辰溪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后生,忽然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新郎着红衣,兴高采烈的迎娶新娘,而作为新娘父亲,真的是,百感交集。
新郎到底是应了,走了。
赵辰溪站在王府前,看着对门许久,忽然开口道:“方才明瑜敬完茶,岳丈就回去了吧!”
姜怀月点了点头:“嗯,和我娘一同回去了!”
赵辰溪看着满地的鞭炮纸,叹了一口气:“我去找岳丈聊聊天吧!”
“你和我爹聊天?”姜怀月微微挑眉,“你去将军府不都是去欺负我弟弟的?”
赵辰溪又叹了一口气:“千辛万苦得来的种子,每日精心的呵护着,终于长成了漂亮的花朵,我还没瞧够呢,就被一个叫女婿的混账小子连盆端走了!我还得笑嘻嘻的送,心痛!
姜怀月看着赵辰溪这幅模样,忍不住轻笑:“所以你是要去和我爹一起说说,这花朵被人连盆端走的苦楚?”
赵辰溪看着姜怀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同样作为老父亲的我们,应该互相安慰一番。”
姜怀月看着赵辰溪好半晌,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那也好啊,我同你一起去,可好?”
赵辰溪拍了拍姜怀月的手:“那走吧!”
因为赵明瑜成亲而从夏府特地敢来帮忙的白鸽,看着当家女主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放着一屋子来送亲的人不管,只觉得脑袋疼。
清秋因为沐家的缘故,嫁去了一户商户,虽然名声不好,确实实实在在的福气,而且那商户待她奇好,只要她高兴,便由着她在姜怀月身边伺候着。
所以这些年,沅王后宅的许多事,还是清秋在管着的。
清秋见白鸽那一脸的无语,只是笑笑:“比起笙箫他们,王爷可是好的太多了!笙箫一早就喝高了,还是我发现,让人去前厅叫了洛宁,将人抬了回去的!”
提到笙箫和洛宁,白鸽的眸子暗了暗:“我总钦佩你的心胸,若不是因为他们二人,你何至于嫁去商户人家!凭着咱们王妃和王爷,总能嫁的更好些,你那时,也真是伤透了心!”
“我夫君,待我很好!”清秋笑了笑,“比之将军和王爷,无所不及,倒是洛宁,听说他那些长辈又逼他纳妾了,细想想,我不如笙箫,若是嫁给了他,心中难免苦痛!”
白鸽沉默,没有说话。
白鸽忽然想起曾经,她和清秋,笙箫,还有小姐,一起坐在院子里闲聊的样子,忽然觉得,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日子了,可偏偏,历历在目,以前觉得很平常的日子,却是现在难以奢求的!
“我们的孩子,都大了!”白鸽敛下眼,轻笑一声,“其实做女子很难,夫君他们的兄弟依旧在,依旧喝酒吃肉,可我们,却被禁锢在自己的院子里了!”
清秋没有说话,拍了拍白鸽的肩膀,进去收拾了。
姜御笙吃了茶就回府了,吵闹了一个上午,他刚坐下来,赵辰溪就进了屋子。
他坐在那里,远远的看着他们走过来,一如当初他们新婚第三日回门时的样子,时光如梭,如今,他女儿的女儿,也已经出嫁了。
鬼使神差的,姜御笙伸出手轻轻的招了招手:“囡囡,到爹爹这里来!”
姜怀月愣了许久,忽然想起来,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爹就是这样子叫她的。
时光回溯,她依旧是那个笑盈盈的孩子,她的父亲依旧是那个叱咤战场的儿郎,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逍遥自在。
那时候,他的父亲,年轻,俊郎,意气风发,正如今日的新郎。
她慢慢的想着姜御笙走过去,目光渐渐温柔,她走到姜御笙面前,慢慢蹲下,她看着姜御笙,轻轻的唤了一声:“爹爹!”
太上皇是在一个深夜离开人世的,那个时候,大殿上跪了许多人,除却皇太后,太上皇的几个孩子,再来的,便是他的那些妃子。
皇太后跪在床边,紧紧的握着太上皇的手,太医已经摇头退后,皇帝让人去寻茯苓公子回来,可是却被太上皇阻止了:“便是他来,又能如何呢?”
皇太后紧紧的握着太上皇的手,然后看向皇帝:“罢了,就如此吧!”
赵明瑜看着皇帝挫败的垂下手,红着眼眶站起身:“你们不去,我去寻,嫣然说过,只要我们寻她,她就会回来的!”
跪在一旁的姜怀月一把拽住了赵明瑜的手,抬头的时候,赵明瑜看到了母亲眼中的决绝,然后,她听到了母亲说:“来不及了,上个月我收到过她的信,她去了蒙古,来不及了!”
赵明瑜看着姜怀月许久,然后挫败的跪了下来:“皇祖父!”
“不许哭!”赵辰溪轻声呵斥,赵明瑜硬生生的忍住了哭声。
太上皇如今已经是七十高寿,算是长寿,尤其是在中了那样凶猛的剧毒以后,就此,宋嫣然功不可没。
太上皇尝尽人生百味,对死亡早已经不再恐惧了,他看着跪着一地的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辈子,朕在位时,爱国爱民,励精图治,我对得起天下百姓,但朕对不起朕的正妻,妃子,还有朕的孩子们!”太上皇说了几句话,然后开始咳嗽。
一直到太医施针,太上皇才缓过来。
皇太后跪着那里,面容淡淡的,也不曾说话。
“因为深爱,朕娶了正妻,至此,心悦于你,可为了江山社稷,朕不得不纳妃子,与他们生儿育女,朕终究还是负了你,负了她们!”太上皇看着皇太后,混沌的目光清晰了几分,“来世,朕再与你做夫妻,可好?生于平民,长于平民,没有凤冠霞帔,你可还愿意嫁给朕?”
皇太后看着太上皇,终于还是落了泪:“晏哥,我愿与你做生生世世的夫妻!”
太上皇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皇太后让人都出去等着,她一人在殿内陪着。
太上皇昏昏醒醒,皇太后便一直在一旁陪着,昏睡之间,皇太后听到太上皇梦呓:“你是我的妻子,往后我定不负你!”
皇太后坐在床边,泪流满面。
太上皇是在梦中去了的,皇太后强忍伤心,慢慢站起来,向着殿外走出去,却在开门的那个瞬间跌倒,头上的风冠落在了地上,皇帝皇后赶紧去扶,皇太后想要说话,但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任成哑着声音说道:“太上皇,驾崩了!”
哭哭啼啼满大殿,皇帝和皇后要主持大局,由沅王和沅王妃送皇太后回宫休息。
一路上皇太后都没有说话,却在姜怀月准备离开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
姜怀月诧异:“母后?”
“明瑜,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孙女,他护了他许多年,以后,得由你们护着她了!”皇太后看着姜怀月,嘱咐道。
姜怀月觉得不对,想要留下来陪着皇太后,却被皇太后赶走,心有疑惑,就派人将赵明瑜叫来,让她陪着皇太后,自己则去守灵了。
就在天快亮的时候,赵明瑜匆匆忙忙的跑来,鞋都跑丢了一只,跪在灵堂的人都知道大事不好,姜怀月慢慢站起来,走到赵明瑜身边。
赵明瑜看着姜怀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说话!”姜怀月一把握住赵明瑜的手。
赵明瑜好像被吓了一跳,猛的惊醒,然后颤抖着声音开口道:“皇祖母,皇祖母她,她,他睡着以后,就醒不过来了!”
皇帝一个踉跄,赵不上什么仪容姿态,向着皇后宫里,飞奔而去。
一夜之间,太上皇和皇太后一个接着一个的离世,皇宫之内,处处哀嚎。
皇帝和沅王忙着守丧,许多事情都是姜怀月陪着皇后一起主持,逢乱必有异。
因为宫内混乱,当初的苏年苏侧妃,如今的苏妃趁乱想要假死逃出皇宫,却被早早驻扎的巾帼卫抓到。
皇后和姜怀月连夜审问,瞒着所有人,尤其是连夜从漠北赶回来的赵酋赫。
皇后看着跪坐在地上苏年,只觉得脑仁一阵阵的疼:“你假死出逃,想去哪里?”
苏年嘴硬,知道皇后不能杀她,咬着牙不说话。
因为国丧的事,皇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说话了,恼的直接摔了杯子,姜怀月赶紧劝住:“皇嫂,你太累了,你去侧卧休息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吧!”
皇后看着姜怀月,自然是知道她的手段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到皇后走了,姜怀月坐在那里,看着苏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逃离深宫,总不会是想去见赵煜寒吧!”
苏年一愣,没有说话。
姜怀月勾了勾唇角:“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没有死心吗?纵然你见了他,他又能如何呢?你们凭什么翻盘呢?凭赵酋赫吗?”
“你,你怎么……”
“你的儿子,赵酋赫,赫王爷,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姜怀月叹了一口气,“他深知君子之道,是个好孩子,所以,从不会去想与他无关的位置,如今兄友弟恭,正是因为他知道,他非嫡非长,甚至,非当今圣上之子,所以恪守本分!”
苏年看着姜怀月,久久说不出话来。
“苏年,我的巾帼卫从来不是摆设,你若安生,好好在此待着,度过你的一生,你若不安生,你以为赵酋赫,你,还能活着吗?”姜怀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等她说话,转身离开。
就在姜怀月走出门的那个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姜怀月顿了顿,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人说道:“去禀报吧,就说苏嫔,趁着宫中混乱,想要出逃,被巾帼卫追拿,摔倒,砸破了头,死了!”
偌大的宫中,一声“是”,轻轻的响起来。
赵酋赫知道苏年因为要逃出宫,被巾帼卫追捕,一跟头摔倒跌死,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当时,姜怀月就站在赵酋赫的身边,他看着赵酋赫许久,最后轻声说道:“我就在这里,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趁现在,我不还手!”
赵酋赫沉默了很久,久到姜怀月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赵酋赫忽然开头:“我最应该怨恨的人,已经没了!”
姜怀月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皇祖母的安排,我母妃,根本不会嫁给父皇,所以,我该怨恨的,是皇祖母,可皇祖母待我很好,我恨不了她!”赵酋赫苦笑,“我该怨恨我的母妃,若非她不守妇道,我,我的身份也不会如此尴尬!可她,是我的母妃!”
“我更应该恨的,是哪个利用我母妃的男人,可是,我身上却流着你的血!”赵酋赫低垂着眼,“你曾经说过,最会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可现在,除了那个男人,只有你知道这个秘密了!”
姜怀月勾了勾唇角:“那现在,你有能力杀我了吗?”
赵酋赫苦笑了一声:“我有,可我依旧杀不了你!”
姜怀月走到赵酋赫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赵酋赫的肩膀:“去看看她吧,因为出逃,她,入不了皇陵!虽然失去了荣耀,可我却觉得,如此更好!”
赵酋赫微微垂下眼,没有说话。
姜怀月转身离开,屋子外面阳光依旧绚烂,可姜怀月知道,赵酋赫的心,终究,还是寒了。
给苏年寻了块墓地以后,入夜,赵酋赫去了一趟荒芜的洺王府,他站在那里,看着坐在院子里乘凉的洺王,等了很久以后,他说道:“皇祖父,皇祖母,走了!”
赵煜寒勾了勾唇角:“国丧,我知道!”
“我母妃死了!”赵酋赫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赵煜寒的背影。
赵煜寒沉默了半晌,然后轻轻笑了笑:“她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为了逃出宫,摔死了!”赵酋赫慢慢靠近,“赵煜寒,你,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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