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漾怔怔看着方万晴仓促离开的背影,人还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严曜已经追了上来,上前就要拉她。
时漾像是突然清醒般,再一次甩开了严曜伸过来的手,在严曜诧异受伤的眼神中,她慌乱转过了身,匆匆拉开一旁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去新季酒店。”
她匆匆留下话,车门也“砰”的一声关上。
严曜刚好追到车前。
她决然关门的动作显然再次伤到了他。
他不可置信地隔着车窗看着她,漆黑的眼眸盈满受伤和悲伤情绪,仿似被抛弃般。
时漾硬生生逼自己转开了视线,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内疚与惶恐、慌乱与窒息如同绞成一团的乱麻,在空白的大脑来回撕扯,直扯得她脑袋像要炸开般一阵阵发疼。
司机也留意到她的异样,趁着等绿灯的时间担心回头看了她一眼:“美女,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时漾虚弱冲他摆了摆手:“不用,谢谢。”
“那……你有什么不舒服要说啊。”司机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知道。”
时漾虚弱回应,人依然难受地抓着头发,相较于身体上的痛苦,心灵上的难受更让她痛苦。
那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男人的眼神让她惶恐难受,那种仿似她抛弃了他的可能性一下就让她背负了巨大的愧疚感和心理压力,商场门口撞上的中年女人却让她有种窒息般的冰冷感,迫切地想要离得远远的。
她不知道她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无论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个中年女人,他们的出现都让她从心理到身体都产生了巨大的抗拒,抗拒去找回过去的记忆,抗拒回到过去的生活圈子去。
时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难受得厉害。
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下的车怎么进的电梯,又是怎么跌跌撞撞地摸索到自己的房间,她连掏房卡的手都颤抖得厉害,半天找不到房卡,直到许秋蓝困惑且担心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漾漾?”
时漾迷蒙回头,看着这个自她醒来后便一直温柔照顾着她的女人,慌乱乞求的话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带我走。”
许秋蓝也一下慌了神,担心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发生什么事了?”
上午出去的时候明明人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般,整个人看着迷离而错乱。
这完全不是她认识的时漾。
清醒以来的时漾一直是冷静平和的。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般,着急忙慌地想要逃离。
时漾也说不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是遇到一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男人,和一个视她如洪水猛兽般的中年女人而已,这不是多大的事,可是他们就是让她觉得很难受很慌乱惶恐,很迫切地想要逃离这座城市,想离他们远远的。
她也不想去找她的过去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和那个叫严曜的男人是男女朋友的事实,也害怕再一次遇到那个避她唯恐不及的中年女人。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努力想逼自己冷静下来,虚弱地回她:“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害怕,我不想留在这里……”
“没关系,不想留在这里我们就离开。”许秋蓝抱住她轻声安抚,“我们现在就回船上,本来也是打算等你回来就一起回船上的。”
她的话让时漾稍稍冷静,隐约想起她答应了许秋蓝给她买行李箱的事,她甚至完全忘记了这个事,她本来要去买的,但那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男人突然出现拉走了她。
“对不起,我忘记给您买行李箱了。”
时漾内疚道歉,想起严曜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给她看的恍若校园情侣的照片,熟悉的慌乱和惶恐再次席卷了她。
可怕的事实让她本能选择了逃避,不愿去面对。
许秋蓝也看出了她再次濒临崩盘的情绪,赶紧抱住她轻拍:“没关系,我让酒店送个打包袋上来就好,游轮上有行李箱卖。你先回房收拾,我们马上就走。”
时漾本能点头,刷开房卡就要进去。
薄宴识刚好从电梯出来,看到过道上的许秋蓝和时漾,吩咐了声:“邮轮临时起航,你们收拾一下,现在回船上去。”
许秋蓝有些意外于邮轮要突然起航,但刚好时漾也要回邮轮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因而也就点点头:“好的,我们收拾好就走。”
又想起他的情况。
“那你呢,也和我们一起走吗?”许秋蓝问道。
薄宴识并没有明确回答:“我送你们回船上。”
“好的。”许秋蓝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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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万晴惊慌失措地走了好一段路才想起她开了车过来,她的车就停在西城天街中心商场的露天停车场里。
她刚停稳车就朝商场而来了,没想到会撞见时漾。
方万晴心里虽惊惧不安,但人也慢慢冷静下来了些。
她回头时还忍不住朝刚才撞见时漾的大门口看了眼,但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那道脸色惨白头发凌乱的身影已经不见。
方万晴不知道是她大白天撞见鬼了还是只是个长得像时漾的人而已。
那样冷的天气从高架上掉下来,还脑袋撞上桥基护栏昏了过去,根本不可能活着。
这几个月来她虽极少见到傅景川,但从傅武均每天的长吁短叹里她知道,傅景川这几个月并不好过。
如果不是时漾真的回不来了,他不可能会这样。
方万晴不停在心里说服自己,并在这种自我说服中走向露天停车场,没想着还没走到自己车前,便看到傅景川高大的身影匆匆从面前疾步而过。
“景川?”
方万晴下意识叫了他一声。
傅景川正疾步走向自己的车,俊脸微微绷紧,神色焦灼匆忙,所有心思都围着时漾出事那天晚上“皇家海洋”号邮轮在霖城停留过的事实上,并未留意到方万晴。
对自己名字的敏感让他在听到喊声时脚步本能一顿,循声看过去,看到了方万晴。
“你去哪儿啊,怎么这么着急?”
方万晴问道,又下意识扭头朝商场门口看了眼,不理解傅景川怎么也会神色匆忙地出现在商场。
难道刚那个真的是时漾?
她心里惊惧,刚想从傅景川俊脸上看出些许端倪时,傅景川已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像是没看到她般。
方万晴看到他伸出手摁开了手上的车子电子锁,车门自动开启,他也没有半分犹豫地拉开车门上了车,神色匆匆。
尽管她已被傅景川冷待了多年,方万晴心里还是因此而憋了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臭着脸站在了原地。
但疑似遇到时漾的事也让她惶恐依旧,她没在这边多待,看傅景川车子消失在视野中时,也匆匆忙忙上了车,先行回家。
傅景川一上车就给柯辰打电话,催问他打听薄宴识的情况怎么样了。
得益于薄宴识这些天在西城的寻人轨迹,柯辰这次办事效率奇高。
“薄宴识这几天都住在新季酒店,同行的人除了他的特别助理林云周外,还有他的母亲和一个年轻女孩。”
柯辰边整理各家侦探社汇报过来的资料,边汇报道。
“一个年轻女孩?”傅景川心头一跳,“和薄宴识什么关系?”
说话间抬头看了眼前方路况,方向盘一转,车子已经转弯驶向新季酒店方向。
“具体还不清楚。”柯辰说,“不过据说是他母亲许秋蓝的干女儿。”
“许秋蓝什么时候收了个干女儿了?”
傅景川问,几天前柯辰发他的调查报告里虽没办法调查到太细的薄家情况,但从未提及许秋蓝有另收干女儿的情况。
“目前还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柯辰实话实说,时间太紧急。
目前他汇报的调查结果甚至还没时间做进一步核实,都是刚收到的第一手消息,还都真假难辨。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薄宴识一行人目前住在新季酒店里,随行的人里除了他的特别助理林云周,还有他的母亲许秋蓝和一个年轻女孩。
“好,我知道了。”傅景川点头,“你现在马上去新季酒店。”
“好的。”柯辰挂了电话,也赶紧启程赶往新季酒店。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新季酒店。
新季酒店虽不是辉辰旗下酒店,但和辉辰酒店同为西城两大五星级大酒店,一直是和平竞争的友好关系。
傅景川稍稍动用了点关系就查到了薄宴识的入住房间,但登记入住的名单只有薄宴识、林云周和许秋蓝三个人而已,要了三个套房。
傅景川没有去做任何猜测,车子刚一在酒店门口急刹停稳,傅景川连车都来不及锁便推门下了车,径直前往薄宴识入住的2008号房,几乎同时间赶到的柯辰也赶紧跟了上去,没想到两人还没走到房间门口,远远就看到房间门口停着的保洁车,保洁人员正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两人脚步同时一滞。
柯辰皱眉看向傅景川:“傅总?”
傅景川半分不缓地转身摁下了电梯,一路搭乘电梯回到一楼大厅,人也直直走向前台。
“2008号房什么时候退的房?”
他问,嗓音凌厉而冷静。
“稍等。”前台边应边打开电脑查阅,“半个小时前才退的房。”
“谢谢。”傅景川转身便往门口停着的车而去。
柯辰赶紧跟上。
“薄氏集团的皇家海洋号停靠在哪儿?”傅景川问。
“就在西城码头。”柯辰说,“两天后会离港。”
“不可能!”
傅景川想也没想就否决了他这一说法,“薄宴识不会无缘无故这个时候回船。”
“你马上联系船上游客,有没有收到即将离港的消息。”傅景川脚步未停,人走到车前就一把拉开了车门,“如果有,无论如何拦下这艘船。”
说话间,人已拉开车门,弯身上了车。
车子瞬间如离弦的箭,疾驰而去。
柯辰也赶紧上车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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