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时漾和沈林海几人同坐一辆车。
沈正阳开车,蓝叶茹坐副驾驶。
时漾陪沈林海和黄榕贞坐后座。
许是因为在车上了,黄榕贞拉她手的力道放松了许多,只是像个慈祥的长辈,把时漾的手平枕在手掌心,来回抚摸,也不说话,就一直心疼又感慨地看着时漾。
时漾被她盯得有些尴尬,有种窃取了别人身份的尴尬感。
沈林海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软声安抚她道:
“姑娘,你不用在意。小妤儿是我们家小孙女,幼年的时候走失了,找了十多年都没找着,她奶奶一直惦记着,尤其这几年老年痴呆以后,谁都没记着,就记得这个走失的孙女。”
时漾尴尬笑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林海继续道:“两年前人好不容易找着了,可惜她奶奶已经完全记不得人了,孙女站在她面前也没认得,反而是路上看到个年轻姑娘就要上前认一认。估计她看你和小妤儿年纪相仿,才误把你当成她了。”
话音刚落,黄榕贞便叱骂了声:“胡说,她就是我的小妤儿。”
沈林海看她情绪又要失控,赶紧环着她肩膀软声安抚道:“好好,她就是小妤儿,别生气,气多了对身体不好。”
黄榕贞终于又被安抚了下来,人也很自然地靠着沈林海的肩。
时漾看着恩爱的两人,看着莫名有些欣羡。
“爷爷和奶奶感情真好。”她忍不住感慨道。
“谢谢。”沈林海道谢接受她的称赞,谢完以后神色又有些怅惘和遗憾,“可惜,她患病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蓝叶茹看他神色低落,转身安抚他道:“爸,您也别担心,清遥不是说在这两年给您和妈把你们年轻时走过的地方都给你们复刻到庄园里,看看能不能让妈记起来一些吗?”
时漾动作微微一顿,看向蓝叶茹。
蓝叶茹笑对时漾道:
“我爸妈感情一直很好,他们年轻时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就是在那些地方定情的。
“前几年他们本来是计划着重走这些地方重温一下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门,我爸就差点中风,没去成,等他好一些的时候,我妈又得了阿尔茨海默,谁都不记得了,惟独记得年轻时他们定情的几个地儿。
“我爸想带她一块儿去走走,但两个人的身体都经不起舟车劳顿了,所以我爸就想着有生之年把这几个地方复刻到庄园里送给我妈,看能不能唤起她一些回忆,这也是他们年轻时的一个约定。”
蓝叶茹说着从后座后面的袋子里摸出一本老相册:“你看,都是他们以前走过的地方。我妈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惟独把这本相册当宝贝,去哪儿都要带着。”
时漾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照片。
和沈清遥那天给她看的差不多,但这本相册显然是另外冲洗过的,比较新。
她翻完了整个相册,看得出来两人感情很甜蜜。
她不由朝两位老人看了眼。
许是蓝叶茹的话勾起了沈林海的遗憾,他神色有些伤感。
“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他轻喃,看着还在痴痴看着时漾的黄榕贞,“年轻时总觉得有时间,不着急,结果……”
“爸,胡思乱想什么呢,设计稿一定下来,多请几个施工队,一年就能完工,您别说丧气话。”
驾驶座的沈正阳柔声安慰道。
沈林海看了他一眼,脸上的伤感并未褪去,并没有被安慰道,反而看到时漾在一边看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就唠唠家常,你别介意哈。”
时漾笑笑:“没事。”
眼睛无意识地往车窗外瞥了眼,才发现车子已驶入别墅区。
这里是西城最早的富人区,已有些年代,到处是独门独户的老别墅,被瓷砖墙和铁篱笆围拢而成,篱笆已爬满绿植,浓密而茂盛。
沿途的属木已高耸入云,树枝交叉且浓密,到处透着时光的气息。
时漾看着车窗外有着年代感的篱笆和树木,有些恍惚。
“到了。”
沈正阳一声提醒把时漾从恍惚中带回,她迟疑看了眼沈正阳,而后跟着其他人一块推门下车。
粗大的梧桐树映入眼帘,一棵接着一棵整齐生长,枝杈和枝杈交叉延伸到马路,组成一顶顶巨大的树冠,初秋的微风下,地面已有了黄色落叶,在泛黄的路灯下被微风卷起一道道漂亮的弧度。
两栋相邻的别墅掩映在黑暗下,黑色的铁篱笆爬满了牵牛花,院子里的浓郁的绿植从篱笆延伸了出来。
左边的别墅已有些残破,院里杂草丛生,显然已许久没人居住。
右边的别墅还透着灯光。
两栋别墅不像别家那样用围墙和篱笆阻隔开来,反而是相互敞开来的。www.
一边残破,一边烟火气,两相对比下让左边莫名有种破败的萧瑟感。
别墅无论是外墙造型还是篱笆风格,或是浓郁参差的树丛,无不透露着年代的印记。
时漾怔怔看着这两栋已带了年代感的别墅,视线从透着灯光的别墅移向隔壁已然破败无人居住的别墅,双脚像有自己意识般,她怔怔朝它走了过去。
回过头的沈正阳察觉时漾的异样,困惑叫了她一声:“时漾?”
时漾愣愣回头。
沈正阳看到她神色茫然,眼眶红红的,晶晶闪闪的似乎有泪水,不由担心问了她一声:“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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