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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出镇

  就在朝中就征讨之事紧锣密鼓的布置的时候,似乎上苍已经不想再给大汉王朝什么机会,始发于渔阳的幽州叛乱变得越发猖獗起来。九月中旬,张举自号天子,张纯自号弥天将军、安定王,统帅十万乱军横扫幽州大地,连克辽西、涿等郡数县,贼势疯长,当月尾,二张率乱军会同叛乱乌桓大军在辽西肥如境内一举击溃前来征讨的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和辽东太守杨终率领的讨伐联军,三将皆战死当场。
  此等消息传入京师,朝野一片大哗,三个边陲郡守大吏统率大军居然一战败亡,这恐怕是大汉王朝开国以来最为骇人听闻的消息吧,就在整个京师都笼罩在一片凄惨的阴霾中时,借着浓浓的雾气,从开平门内飞驰出几骑健马,早被在门外等候已久的队伍迎上前去。
  当先一人宽面大耳,棱角分明的脸上总闪动着一种峥嵘的气势,一双虎目中精光闪烁,阔嘴立鼻,腰间一柄成色古旧的连鞘长刀随意斜挂在甲胄的腰带上,伴随着起伏的马背,有节奏的跳跃着,绽放出丝丝冷意。
  一眼望见等候在城门外的众人,一马当先的壮汉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德谋,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你在城外郊地等待吗,为何却在此地逗留?”
  “主公,儿郎们都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属下斗胆就······”当先迎上的一名中年汉子也是全副戎装,连忙躬身请罪,但却并无太多后悔之意的模样。
  “哼,这里是京师,比不得荒村野地,万事小心一些,德谋你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为何行事还如此张狂?”见对方虽然已有认错之意,但口气却依然如此,壮汉似想责备对方,但意考虑到对方也是护主心切,自己也就不忍心在深究下去。
  “大人,属下知错了,不过大人一去这么久,属下也担心有什么变故。”中年汉子听出壮汉口气中已有不悦之意,赶紧解释道。
  “哼,多此一举!”一边招呼众人跟随前行,壮汉并未多做停留,略一停顿便策马前行,略带责备的口吻道:“我若是有什么事情,在这京城里你们又能怎样?莫非还准备大闹京师不成?”
  “嘿嘿,属下有些放浪了,只是看主公去了如此之久,担心事情有变,心中也有些焦急啊。”中年男子一边示意一干部曲紧紧跟上,一面驱马紧随在壮汉身后。
  “唔,能有什么变化?眼下幽州乱成一团,朝廷震惊,荆湖地区却又遥相呼应,若是不早作处置,待到局势糜烂不堪,就不好处置了,大将军招我进府长谈,也是想听听我的看法。”壮汉无奈的摇摇头,吐了一口长气,随手在马股上紧甩一鞭,纵马便向前方而去。
  “哦?原来是大将军招主公进府?属下还在担心是宫里几位常侍召见大人呢。”中年男子明显是壮汉的心腹,听得侍大将军招自己主公谈话,脸色一舒,策马紧紧跟在壮汉马后。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宽脸壮汉策马前行,脸上泛起一丝淡淡忧虑,嘴角微哂:“哼,几位常侍大人看来似乎对孙某也重视得很呐,前脚才出大将军府,后脚便有小黄门来呼唤孙某,也不知这趟出镇长沙究竟是祸是福?嘿嘿,连孙某都有些搞不明白了。”
  宽脸阔嘴的壮汉自然就是才被朝廷任命为长沙郡守的议郎孙坚,将近一年的京师宦场生涯让他成熟了许多,朝中几派势力的涨消冲突他早已了然于胸,连自己如何被任命为长沙太守一职的原委他也基本能猜得个大概。
  “主公,宫中几位常侍也找了您了?”骑马紧随在孙坚身后的就是他的心腹程普,闻得此言也是全身一震,忍不住失声问道,“他们找主公您干什么?”
  “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赵张二位常侍就聊了一些家常,嘿嘿,鼓励孙某为国平寇立功。”想起二位常侍寒渗渗的目光,孙坚就感觉自己身上一阵发毛,纵是他英雄盖世,千军万马中纵横驰骋也从未曾怕过谁来,但一踏进赵常侍的外宅大门,他就感觉道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压抑笼罩着自己。
  他虽然是武人出身,却清楚的知道这帮貌似温顺的中官们能力究竟有多大。早在地方任职期间他便久闻朝中宦海的风云变幻,任你英雄豪杰还是能臣干吏,若是得罪了这一帮人,转眼就可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甚至祸己九族。本朝躺在中官们的利刃下多少人不是权倾一时,然而碰上这些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提枪的家伙,翻云覆雨中,无一不是身首异处。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摇摇头,似想把心中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抛开,至少目前还是不能得罪这些人,否则自己恐怕也会落得个和那些人一样的下场,孙坚暗暗思索着,大将军要自己出镇长沙固然是想借自己的能力荡平群寇,但何尝不是借这个机会拉拢自己借机壮大自己一派力量,眼下以大将军为首的一派力量虽然表面强悍,但真正要想与中官们一党抗衡恐怕还差上几分,至少在没有获得清流派文官武将支持之前还无此能力。
  自己夹在这两大势力之间,艰难度日,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引祸上身,这近一年时间的确很是磨人。如今好容易得此机会脱出樊笼,没想到就这出镇长沙做以外官也会引起几位常侍的关注,看来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见自己主公以一种奇异的语气简短的回答了自己便不在多言,程普也知道这里边必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作为孙坚的私人部曲首领,陪同孙坚在京师中一呆就是大半年,每日耳濡目染,他也隐隐约约知道朝中几派主事者争斗不休,尤以宫中几位常侍和皇帝陛下的大舅子大将军何进一派外戚势力更是明争暗斗,只是几位常侍虽然大半时间占得上风,但却也无法撼动大将军一派的基础,一旦获得朝中清流派官吏的支持,大将军一派也会借势反攻。
  双腿以夹马腹,孙坚胯下健马疾驰而去,紧随在他身后的几骑也风驰电掣尾随其后,一直奔行出十多里地,孙坚方才带住马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等候下属们跟上来。烦闷的心情被迎面的寒风以吹,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只是藏在心中的隐忧却始终无法消散。
  说内心话,他并不太担心此次出镇长沙的差使,尚未得到委任之前他便仔细了解过长沙何零陵二郡叛乱情况,心中已有定论,区星。观鹄二贼虽然勇悍,但在两郡地境并不太得民心,无非一些失地流民及山寇纠结而成,他们四处掳掠烧杀已经激起了当地士绅望族的强烈不满,各地士绅们已经在筹集私军配合当地官军剿杀,只是缺乏一个强有力的领军人物来通盘规划罢了,这对自己来说无疑如小菜一碟,易如反掌,他自己内心有着绝对自信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这两帮土寇灭杀。
  眼望这身后紧随而来的几骑卷起阵阵黄尘,孙坚心中淌过一丝暖流,有这等忠贞不二的下属在身边,天下何处自己亦可去得,何况区区长沙零陵?回目深望了一眼远处的洛阳城,大将军,你就静等孙某的捷报吧,至于你和几位常侍的纠葛,就恕孙坚不搅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