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见几十颗人头依次悬挂与营门口,血淋淋的场景让已经完全丧失了士气的降兵被完全震慑住了,此时的他们犹如一群待宰的羔羊,惊惶不安的呆在空旷的营地之中,等待着决定自己命运的最后通牒.
不过事情好象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坏,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这更让这些降卒们感到惊恐不安,惟恐这平静的背后隐藏着什么险恶的阴谋,但事已如此,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余地,惟有乞求上苍的保佑了.
有些怜悯的注视着眼前这帮在寒风中抖嗦的降卒们,季流颇有感触,两年前自己一帮人在逃亡那一幕情景又在眼前浮现,若不是在那一晚拼死冒险突破封锁线,恐怕自己也和这帮家伙的下场差不多,也许还比不上,对黄巾残余,也许官军更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过这种心绪也仅仅是在心间一掠而过,摆在面前的现实早已让季流适应了严酷的军旅生活,要想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上生存下去,一切其他人的利益都应该摆在自己利益的后面,能兼顾固然好,不能,那就只有毫不犹豫的抛在一边了.
看见自己上司冷冷的俯视着远处的降卒们,陈乐悄悄的站在季流身后道:”大人,这些人上面说怎么处置啊难道都要``````”
缓缓摇摇头,背负双手的季流脸色有些复杂,良久才道:”这要看朝廷的意见了,我已经向何大人建了议,何大人也接受了我的建议,但此事体大,何大人恐怕也不赶敢独自决断,须得向朝廷奏请批准方可.我心已尽,无愧于天.”
陈乐默然,作为自己这一层的低级军官,对这等大事也只有冷眼观看的份,实在是无力过问,只是颇有些同情罢了,毕竟两年前自己有和面前这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看见自己下属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季流脸色一冷:”陈乐,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记住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陈乐一震,连忙肃然道:”属下知道了,谢大人提醒.”
季流长吁一口气,缓步下山坡,二人有些沉重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映射下拖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萧索.
然而上天注定中平四年是不平静的一年,这也是大汉王朝灾难深重的一年.未等朝廷中旨意传来,本来就汹涌的西凉局势再次掀起了狂风恶浪.
四月,蛰伏不久的韩遂重新不甘寂寞,再次举起叛乱大旗,一时间附和者甚众,短短一个月内边纠集超过十五万的乱军向陇西发起疯狂进攻.正在整个凉州一片慌乱间,汉阳郡土豪王国也举起响应大旗,自号合众将军,拥乱军超过八万,肆意向周邻郡县骚扰掳掠,并宣布服从韩遂的领导,各族百姓民不聊生,纷纷四处逃亡.
一刹那间风云变色,整个西凉大地顿时陷于风雨飘摇之中,而紧邻的三辅地区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朝廷上下无不惊恐万分.
“诸位,如今西凉局势大坏,乱军猖獗之极,圣上已有旨意下来,让我部整饬武备,勤练兵马,以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不测,各位下去后,务必用心效命,不得有误,若有懈怠,休怪本人军方无情.”端坐上首的车骑将军何苗脸色阴沉,显然是心情不好,说起话来就没好言语,麾下一干将领也不敢去触霉头,皆躬身行礼应声遵命
.这也难怪,本就不是武人出身,却被兄长硬逼着接了车骑将军这烫手位子,想甩还甩不掉,每次想兄长推辞,总是被兄长训斥一番,要自己以大局为重,务必把住这军权.可这何时是个尽头啊前番歼灭荥阳群寇已经让他胆战心惊,好在自己手下还有两个撑得住的,再加上荥阳贼也的确松包,还算满打满的弄了个大胜仗,但西凉那边可大不一样,那些野蛮人可远比这些土包子强多了,想到这儿,何苗就不寒而栗.若是这差事真的落在自己头上,那该怎么办他简直不敢深想这个问题.
众将鱼贯而出,季流也随着众将准备回营,却听得主帅在后面招呼自己.
“张校尉,季司马,你二人留一下.”何苗的声音依旧阴冷,有些发干的声音中浸透着丝丝寒意.
直到其余众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大帐门外,何苗才疲惫的将身体靠在帅椅上,一双略显昏暗的眼睛也显得那么无神,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坏消息重重的打击了他的希望,他原来希望是能够安安稳稳的在这车骑将军位置上过渡一下,没想到战事如此频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见得是清静不得了.
眼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表情,张季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大惑不解,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与今日通报的西凉局势有关,但却也没有想到会与自己一方有多大的联系.况且西凉局势虽然险恶,毕竟还未恶化到不过收拾的地步,再退一步,也还有三辅之地缓冲,完全足以抵御一段时间,也不必忧心至这般模样啊.
见自己两个得力臂膀都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何苗也不想隐瞒,毕竟一旦西边情况再度恶化,朝廷不调,自己兄长也绝对会抽调自己这支刚刚大获全胜的部队前往三辅甚至西凉,若不早作些准备,到时候真就成了无头苍蝇了.
“你们俩坐吧,”何苗有气无力的挥挥手示意二人落座,这才从案桌下抽出一叠邸报,摔在案桌上,长叹一声道:”大家肯定都认为我在小题大做,西凉局势不稳与我们有多大干系况且西凉局势动荡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我们才解决掉荥阳群贼,弟兄们也都十分辛苦,于情于理也轮不到咱们来操这份心,但此次情况大不一样啊!”
说到这儿,何苗又不禁感到头疼,怪就只能怪自己这个时候摊上了车骑将军这个位置,还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现在是走走不掉,动动不了,也许那征剿西凉的危险差事就真要落在自己头上,早知道还不打一场败仗说不定一下字把自己的职位免了,不当这破车骑将军,岂不逍遥得多
无奈的摇摇头,见两人仍是不解其意,何苗清了清嗓子这才道:”西凉情势已经糜烂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新任凉州刺史耿鄙\汉阳太守傅變双双战死,整个凉州可以说已经成了乱军的天下.”
“什么傅大人战死”张超和季流二人忍不住异口同声的惊问道.
“嗯,邸报上写得清清楚楚,韩遂\王国两贼率十万之众围困汉阳,傅大人宁死不屈,以身殉国.”何苗也有些黯然,傅變与他虽然谈不上什么关系,但此人素来刚直不阿,从军中回到朝廷升任议郎后,在朝中依然是直言不讳,圣上虽然欣赏其人,但也讨厌他的固执,加之有人从中陷害,尚未在朝中呆上几天,就又被发配到局势极度混乱的汉阳担任太守一职,很明显是有人要借倒刀杀人,借叛军之手来斩除这个眼中钉.
这个消息对张季二人可犹如晴天霹雳,将二人顿时都惊得呆了,要知道傅變与二人都曾经共事,他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但在军中公正无私,对任何人一视同仁,很是受下面的士兵的拥护,张季二人也甚是佩服,尤其是张超更是与其有着相当不错的交情.好容易迁升议郎回到朝中,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里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甚至血洒疆场,这不能不让二人感到世事的变化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