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米行的生意不愠不火,但总体比对面的好很多。
关键是,他们有存米一千多斤,对面是五千多斤。
同样的价格,人们反而更喜欢买江家的。
因为觉得洛家老字号的店是欺骗他们呢,买些米回去囤着吃,吃都吃不完的。
所以一旦听说谁要买米,直接就告诉对方去江家米行,一样的价格,女掌柜还笑眯眯的招呼客人。
“算他厉害。”洛三老爷打听到江家米行是江智荣开的,但是他背后有一个当知县的江智远时就没有动什么心思了。
结果,再探听到的消息是洛小乐嫁给了江智荣。
而且并没有得到洛家的承认。
“呵呵,真是报应啊。”洛三老爷哈哈大笑起来:“那死丫头居然选择了一个断腿的男人。”
下人很想提醒他,就是这么个被你看不起的男人此时正在你的店对面开了个米行和你打擂呢。
而且,明显的占了上风。
因为是他没有囤米,生意明显的要好上许多。
“明天米行恢复十文钱一斤。”洛三老爷道:“既然卖不动,那就涨价。”
莫不是疯了吧,卖不动还要涨价。
“你不懂,一旦我们涨了,对面铁定要涨的。”就像他跌价对面也跌是一个道理。
看着对面的张贴的今日米价:十文钱一斤
马如月乐了!
第一个回合她赢了。
“还有多少米?”马如月问江智荣。
“卖了三百多斤,咱们运回来的米都还有很多呢。”江智荣也觉得这一次好像是赢了:“我们也涨价?”
“贴个告示,三天后涨价,要买便宜米的动作要快。”她可是很仁义至尽了,至少进行了一个告知义务。
按照她的预算,这三天也差不多就是把对面买的米清空了,整体算下来亏的也就是一个人工。
不过,江氏米行的口碑却比对面的要好。
因为对面说没就没了;说涨价就涨,什么都是毫无预兆的。
而且,她会将这三天利用好,好好的给每一个客户聊聊。
“大婶,家里几口人啊,买这二十斤米能吃多久?”
“朱婆婆,家里远吧,您背着这二十斤米有点难走,秋菊,来,帮忙送到朱婆婆家里去。”
来一个聊一会儿,马如月就将客户的大致情况都摸清楚了。
也悄悄的做下了登记,东街的朱婆婆买米大约是在两个月之后了;西街的大婶家里人多,二十斤米只够吃十天……
“嫂子,做这个干什么?”看马如月拿着炭笔一个个的记在纸上,洛小乐好奇的问道。
“这个啊,叫做市场调查。”马如月想着她在现代看到的一个卖米人的案例。
同样是卖米,人家就记录了这些。
“十天之后,咱们可以上门去问西街的这个大婶要不要米,送上门去卖给她。”马如月做的不是等客上门了,而是主动的走出去,送货上门,生生的将客人拦在了家门口,这生意想要不好都不行。
而且,她也决定采用薄利多销的这一个方式。
接受上门送米的客户每一斤少一文,少赚也是赚,但是绝对赚得不少呢。
三个月后,对面米行有了吵架声,而且还不止一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洛老三的米长了虫子。
买米的人买回去才看到,找他们还不承认。
结果在米仓里捉了个正着,气愤的要找人评理。
“还说是老字号的洛家米行,我看东城根那边才是老字号吧!”
“我这人务实,也不管什么老字号新字号,只买对的不买贵的,我看对面江家米行就对。”
“对啊对啊,我也在江家米行买米。”
“可不,人家米行不仅物美价廉,还说那个什么态度要好才行。”
……
听着这样的议论,洛三老爷气得吐血。
“金碑银碑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咱们这算是有了回头客了。”马如月翻看着帐本,三个月盈利不多,除掉房租一个月也就几两银子,但是到底也是赚不是。
对面的那一家没准儿亏得要命呢。
经历了五个月的苦苦支撑,洛家老字号米行成功关门。
洛三老爷怎么也没有料到,斗死他的会是一家新店。
“和姐斗,你还嫩了一点。”马如月听闻对面的店关门后呵呵笑了,想不到她也有生意能赚钱的这一天。说明什么天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是有心。
借鉴一些现代的理念加以改变,为自己所用,终究是能赚钱的。
“母亲,您是不知道有多解气。”洛小安在洛太太面前发着言:“江氏米行一个不名经转的铺子真的将对面那人开的给打败了,而且他都带吭一声的。”
之所以不敢报复,是因为知道江智远是知县,还有一个江智路是捕头。
历来是民不与官斗,商人更是不可能和官斗的。
洛三老爷就选择了离开宜昌县。
“这有什么呀。”听闻江智荣开了米行,小安还去坐镇帮忙卖米的时候气得心口疼:“也不过是撞了一点运气而已,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要去当低贱的妇人。”
洛太太原以为男人空了会将女儿绑回来。
结果他听说是江家的人后居然就默认了。
并且,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绑回来后又嫁给谁呢。
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只不过,洛小安随时都会将妹妹的情况报告给母亲听的。
洛太太嘴上说不听,心里却是不愿意错过一点儿。
“母亲,我觉得江智荣就是腿残了而已,其他都是极好的。”洛小安道:“你是没去外面看江家米行的生意现在比咱们家的还要好呢。”
“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洛太太淡淡说道:“就算是有本事考个状元郎回来我也不稀罕。”
“母亲,状元郎是没有办法了,不过呢,我记得他说过不会让小安受委屈的,这话他倒是能说到做到。”洛小安一直是江智荣的粉丝,这会儿自然是不余遗力的去替他粉饰。
“不受委屈,那怎么还抛头露面去卖米?”洛太太瞪着儿子气愤不已,都不知道灌了多少迷魂汤给他吃。
“这事儿……”有心说连知县夫人都在卖米呢,不过这话好像不能提,若不然好不容易强加在江智荣身上的光环就要暗淡几分:“等他们赚了钱了就会让妹妹享福的。”
事实上,洛小安真的是猜中了。
“现在米行走上了正规,也不需要我们去坐镇了。”这一天马如月去米行时看见洛小乐在呕吐,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洛小乐有喜了。
果然,一请大夫就是喜脉。
马如月立即要让她回去休息,洛小乐倔强得很,怎么也不愿意回去。
马如月直接就让秋菊守铺子,自己则带着她回了武馆。
江智荣听说自己要当爹了,喜得像个傻子一样。
直到马如月说不能守铺子他才反应过来。
“对,不能守了,还有,也不能做饭洗衣服做家务了,这些事儿都交给樱桃做。”江智荣道:“樱桃要是做不了,咱们再添一个婆子。”
江智荣是跟着马如月学的,用钱能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让人吃亏。
现在他的经济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洛小乐过上好日子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可是米行那边……”好不容易有起色了,洛小乐不想半途而废了。
“不要紧,请一个掌柜,请两个小二就行了。”马如月道:“你得空看看帐本,当然,你要是没空我看也是一样的。”
洛小乐由千金小姐变成普通妇人,再又变成了富家太太。
穿金戴银吃山珍海味,听到洛太太的耳里就纳闷了。
“你莫不是骗我的?”洛太太最后瞪着儿子问。
“母亲,我骗你干嘛呢?”洛小安知道母亲说动了:“对了,我是忘记告诉你了吧,小乐怀孩子了,江智荣当她是皇太后一样伺候着,什么都不让干,要吃什么有什么,可得宠了!”
什么,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
“母亲,我真没有告诉你?”洛小安愣了一下,看来这一招还真是管用。
知道妹妹怀孩子了的时候马如月就说暂时不要告诉他母亲,等到要临盆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果然,母亲一听就着急上火了。
“你整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结果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提。”洛太太气得心口疼:“不行,听说那家人没有老人,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呢,我要看看去。”
洛太太的马车停在了江氏武馆门口,正巧是樱桃扶着洛小乐散步,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母亲,她惊讶的张大了嘴。
“都什么时候了,还四处乱走。”这是女儿离家出走一年多来首次盯见,洛太太眼眶发红:“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母亲!”洛小安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他欺负你了,走,跟娘回家去。”洛太太明知故问,还想要找一个台阶下。
“母亲,夫君待我极好的。”洛小乐擦干眼泪抬头微微一笑:“母亲,女儿的选择不会错的。”
洛太太心里诽谤不已,但现实又是摆在眼前的。
从无到有,现在的江家在宜昌县已然是大户一般的存在。
有武馆有米行,还有专门的厨娘,婆子伺候,樱桃还是像一样贴身伺候着。
“母亲,今天中午留下来一起吃午餐好吗?”洛小乐扶着她的手要求道:“夫君去米行了,晚些时间就回来。”
对洛小乐来说,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母亲的祝福。
江智荣去米行是应了马如月的邀请,他们觉得这个销售模式可以复制,所以决定向外扩张,在周边的县份上州府上甚至京城都这样卖米。
“行,嫂子,您说怎么干就什么干。”江智荣道:“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事实上来讲,所有的事都是马如月在主持的,他不过是跟着发点财。
江智荣回到武馆的时候心情特别的好,结果看到了洛太太陪着小乐有说又有笑,看着小乐的笑容他有点愰惚了。
洛小乐嫁给自己虽然是自愿,却是以那样的绝决的方式成全了自己的幸福。
一直以来,得不到洛家的承认是小乐的心病。
江智荣今天都还在想,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富甲一方的富豪,总会让洛家对他刮目相看。
“夫君回来了,母亲来了。”洛小乐使着眼色示意他喊。
“洛太太。”江智荣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实在是怕洛太太给他没脸。
“看来我确实是该将小乐带回洛家去。”洛太太鼻孔里冷哼一声:“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亏得我还将女儿嫁给了你。”
这就是承认了他这个女婿?
洛小乐也拼命的眨着眼睛使着眼色。
“夫君,母亲今天特意来看我的,还给我做了好多小孩子的衣服呢。”洛小乐就差点喊出来了,你赶紧的改口啊。
“多谢母亲。”只要不是来找麻烦,不是看不起他江智荣就好办。
“哼。”洛太太哼了一声:“我可警告你,别欺负我们小乐。”
“母亲,怎么可能啊,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欺负我娘子。”你的女儿我的娘子,看谁更亲热一些。
洛小乐是真的笑了。
母亲终于承认了她和江智荣这桩亲事了。
江智荣也很高兴,立即就派了人去请马如月过来一起吃饭。
而洛太太将女儿拉进了房间,悄悄塞给她一大叠的银票。
“母亲,您这是?”洛小乐有些不解。
“我出嫁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现在都不好意思提及。”洛太太有些生气的说道:“传出去还道是我们洛家嫁女连嫁妆都没有呢。这是六千两银票,是给你准备的嫁妆的,我看你现在也需要用银子,就直接给你自己安排置办吧。”
“母亲!”洛小乐想起了马如月怂兰氏的事,说她陪嫁有铺子有庄子,正好,她就用这笔钱去置办这些东西:“多谢母亲。”
“小乐啊。”看着今天女儿的这个样子,洛太太还是略感安慰,至少没有变得憔悴不堪面目全非:“别怪母亲狠心,实在是母亲怕你吃亏。”
天下当母亲的都是一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