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幕府军的撤退,高取城内的南朝军队爆发出阵阵欢呼,北畠满雅站在城墙上,望着逐渐远去的敌人背影,心中却有些忧虑。
诚然,幕府军的撤离,无疑是明军强力增援的结果,这份来自异国的力量如同天降甘霖,解了南朝的燃眉之急。
但明军的到来,对于南朝真的是好事吗?
这份“恩赐”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代价与风险?
北畠满雅深知,政治上的较量,远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为复杂多变,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武士,只需上战场厮杀即可,他作为北畠氏的家主,更是南朝在军事方面的顶梁柱,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不仅仅是战场的胜负,更有国家的未来这一切,都让他在面对胜利时,仍能保持一份难得的清醒冷静。
北畠满雅很担心明军的介入会打破南朝内部原本微妙的平衡,南朝虽弱,但多年来形成的政治格局与各方势力的微妙关系,是维系国家存续的重要纽带,明军的到来,无疑会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增添一个新的、且实力强大的玩家,他们的立场、目的,乃至对南朝未来的规划,都是未知数。
北畠满雅害怕,一旦处理不当,南朝可能会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失去自主。
再者,明军的强大武力虽能为南朝赢得暂时的和平,但这种和平能否持久?幕府军虽退,但他们对南朝的敌意与威胁从未消除,若南朝过度依赖明军,一旦明军因故撤离,南朝又将何去何从?或者明军翻脸呢?
因此,在北畠满雅的心中是希望南朝能够继续维持现状的。
他希望南朝能像一朵静静绽放的樱花,不因外界的风雨而轻易改变,而是以自己的节奏去生长。
只可惜,这也只是他的愿望,现实无情的大风大雨,随便一吹一刮,就全完犊子了。
就他思虑之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跑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将军,明军援军已到城外,正等待您的接见!”
北畠满雅闻言,他立刻下令打开城门,亲自迎接李景隆及其明军将领。
之所以这么痛快,是因为高取城外围真就没什么戒备的必要了,三之丸和二之丸,都已经被打烂了,所以还不如表现出一些诚意。
城门缓缓开启,晨光中,李景隆率领着明军的步兵步入城内。
北畠满雅快步上前,向李景隆深深一鞠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贵军及时相救,南朝上下感激不尽!”
李景隆连忙扶起北畠满雅,笑道:“北畠将军言重了,你朝既然是我大明藩属,如今遭难,自当鼎力相助。”
北畠满雅面上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只是说道:“如今高取城之围已解,我等还需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
两人并肩步入城内本丸的议事厅,李景隆环视一周,开门见山道:“当前局势,幕府军虽受挫,但实力犹存,只是被击退而不是成建制的围歼,且其后方仍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我等需趁胜追击,同时稳固防线,以防敌人反扑。”
北畠满雅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点头赞同,随即补充道:“李将军所言极是,但幕府军狡猾多变,我等需倍加小心此外,吉野城那边虽已解围,但毕竟是国都所在,防御尚需分兵加强,以防不测。”
李景隆微微颔首,继续道:“关于吉野城的防御,我军郑国公已经派人率部驻守了,确保万无一失.至于进攻幕府军,我有几点想法。”
他取出堪舆图,铺展在桌上,指着堪舆图上的关键位置说道:“幕府军虽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其后勤补给线较长,易受袭扰,我等可派遣精锐骑兵进行奔袭绕后,切断其补给线。此外,还可联合大和国的地方豪族,从多个方向对幕府军施压,迫使其分散兵力。”
“此行之前,我曾听闻北畠将军祖上‘花将军’的事迹。”
李景隆看了眼北畠满雅,继续说道:“切勿重蹈覆辙,仅凭勇猛而无周全计划,最终导致失败,虽然是以攻为守,但也需做好充分准备,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北畠满雅闻言,心中倒是安稳了不少,他之前听到李景隆打算以这种劣势兵力进行追击的时候,其实是感觉非常不安的。
他郑重其事地表示:“李将军放心。”
李景隆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计划派遣一支精锐骑兵,深入幕府军腹地,进行情报搜集和袭扰,同时加强海上巡逻,确保大明舰队的安全通行。最后就是修复一下这里的防线,加强与吉野方面的联系,确保信息和物资畅通无阻。”
北畠满雅表示愿意全力配合明军的行动计划,随后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并明确了各自的职责和任务。
随着会议的结束,南朝与明军的联合行动迅速展开。
北畠满雅亲自率领南朝军队,在明军的支援下,对幕府军展开了多次有效的袭扰反击。
此时,吉野城内的后龟山天皇与南朝群臣也在焦急地等待着高取城的消息。
当得知幕府军再次败退的消息后,整个吉野城沸腾了,人们欢呼雀跃,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在吉野城内的一处偏殿内,后龟山天皇与阿野实为、六条时熙等重臣正紧锣密鼓地商讨着下一步的对策。
他们知道,随着明军的到来,南朝在军事上暂时获得了优势,但在政治和经济等等方面,南朝依然处于劣势。
六条时熙首先发言:“还是要多多游说,大和国以及大和国以北,还是有不少势力心向我朝的。”
阿野实为点头赞同:“确实如此,此外还需要尽快恢复农业生产,增加粮食储备,以应对长期战争毕竟,现在打到什么时候,谁都预估不了。”
后龟山天皇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关东的镰仓公方,需要派出使者去联络一下。”
所谓“镰仓公方”,此“公方”非彼“公家”,实际上,是进入镰仓时代后,武士的力量大增,武士势力也就是“武家”已经不断渗透到天皇的宫廷中来,为了和宫廷里的那些贵族“公家”地位相对应,抬高武士首领征夷大将军的名望,所以想出了一个“公方”的称号来抬高将军,以后将军都被称为“公方”。
至于为什么位于京都的幕府将军是“公方”,关东的镰仓还有一个“公方”,则是因为建武元年足利尊氏建立室町幕府后,原本打算将自己的幕府设立在大本营关东的镰仓,和源赖朝一样坐镇镰仓与京都保持距离,一旦京都有事动员关东武士便能立即西上,不过因南北朝分裂,一开始双方的力量旗鼓相当,不得不放弃初衷,由幕府将军本人长驻京都以保护脆弱不堪的北朝朝廷。
但问题是,老巢不管了吗?
那肯定不可能的,所以为了有效控制富庶的关东平原地区,足利尊氏在武士的大本营关东地区设置由他的次子足利基氏世袭的“镰仓御所”,被任命为关东将军,管辖包括常陆、武藏、上野、下野、上中、下总、安房、相模的整个关东地区,以及甲斐、伊豆两个面积超大的东北方苦寒之地在内的共十国之地,可以说势力丝毫不逊色于京都幕府本身。
而“镰仓御所”里这位关东将军的权力,在关东十国与幕府将军无二,“镰仓御所”的体系也是与京都幕府一模一样。
当然了,幕府将军也留了一手。
一开始“关东管领”是由镰仓公方兼任的,但后来这个负责整个镰仓公方政务的副手职位被剥离了出来,交给足利尊氏表弟的上杉宪显担任,他同时兼任上野、越后、伊豆三国守护。
上杉氏分为山内、扇谷、犬悬、宅间四家,当中犬悬、宅间都是上杉宪显兄弟的后嗣,但如今已经衰落,至于扇谷上杉氏因为血缘关系从未出过关东管领,所以主要是山内家世袭关东管领,此即山内上杉氏。
当然,关东管领的任命权,还是在幕府将军手里。
而这一代的镰仓公方,是刚刚继承父亲位置的足利满兼,也就是第三代镰仓公方,在不久前第二代镰仓公方足利氏满病逝,这位九岁继位,享年四十岁,执掌关东三十一年。
而不同于父祖冲龄即位,足利满兼今年二十一岁,正是年轻力壮野心勃勃的时候,他刚刚坐上镰仓公方的宝座,就表现很多不同寻常的政治讯号,他很快就将二弟足利满直、四弟足利满贞分别派往辖地最北端陆奥南部安积郡筿川和陆奥岩濑郡稻村,足利满兼本人更是亲自全程骑马巡视了幕府将军足利义满授予他父亲的陆奥、出羽,直到冬天才返回镰仓。
很显然,这位新继位的镰仓公方,在对整个关东以及本州岛东北地区宣示他的权力。
至于北海道.呃,那里现在叫做“虾夷”,还没什么人居住,属于未开发之地,所以日本现在不是四个大岛,而是本州岛、四国岛、九州岛三个大岛。
总而言之,足利满兼想要“打进京都,夺了鸟位”的野心肯定是有的,别看他跟足利义满都姓“足利”,但双方有着根本利益冲突,内斗起来下手比外人都狠。
所以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逻辑,坐拥十国之地,兵强马壮的镰仓公方,完全是南朝可以拉拢的势力。
六条时熙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镰仓公方足利满兼的野心,我们早有耳闻,若能说服他转而支持南朝,无疑是对幕府的一大打击,不过这可能不太容易就是了需精心策划一番,去争取这位的支持。”
阿野实为点头赞同,补充道:“确实,与镰仓公方的交涉需谨慎行事,不仅要展示南朝的诚意,更要提出对两方都有利的合作方案,让足利满兼看到与我们结盟的切实好处。”
后龟山天皇微微颔首。
“那么,就由九条卿负责起草与镰仓公方交涉的书信,务必言辞恳切,同时表达出我们合作的诚意。”
“阿野卿,你则负责选择可靠的使节,前往关东镰仓面见足利满兼,务必确保此行顺利。”
众臣领命,纷纷退下准备。
就在南朝君臣商讨对策之际,幕府方面,足利义满在得知幕府军在高取城和吉野的接连失败后,愤怒之余也深感压力巨大,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不能迅速扭转战局,幕府将面临灭亡的危机。
在京都室町幕府的花之御所内,幕府将军足利义满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紧紧地蹙着眉头。
足利义满缓缓开口:“诸位,明军已至,南朝士气大振,我军连遭挫败,形势不容乐观,我等必须同心协力,共谋良策,以解此危局。”
“将军。”畠山基国率先开口,“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稳定民心,同时,组织工匠加固城墙,增设箭楼,确保京都的安全。此外,我建议派遣使者前往各地,特别是那些对幕府心存疑虑的地方大名,通过许诺利益来安抚人心,争取他们的中立甚至支持,共同抵御外敌。”
一色满范接过话茬,他倒是颇为深思熟虑:“而且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有充分情报支持的情况下贸然进攻,风险极大,我们应该首先加强情报,派遣更多的间谍,获取他们的兵力部署和安排这些关键信息。其次,还要用南朝内部的矛盾,比如利用他们君臣之间的不和、地方豪族与吉野的矛盾等,通过贿赂和谣言散布,来制造混乱分裂。”
“时间不等人!我们不能仅仅依靠防守,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部署,提振我军士气.即便明军有火器优势,我们可以选择夜袭或者利用地形优势进行伏击,让其措手不及。”
足利义满静静地听着,心中暗自权衡利弊。
待众人发言完毕,他方缓缓说道:“诸卿所言,各有道理。然则,赤松义则和细川满元虽然挫败溃散,但重新集结清点以后,手头的部队和辎重并没有损失太多,伪朝之军反而被我军所重创,估计能集中起来的兵力,只有一万出头了。”
足利义满的眼光很老辣,他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实际上,南朝经历了兴福寺之战,高取城之战这两场如此惨烈的战斗以后,在本州岛上能用于野战的兵力,真就只有万把人了。
除了这些人以外,南朝大部分就是战斗中阵亡以及负伤的,这种是短时间无法再作战的,还有就是必须在各个地方防守的兵力。
而明军火力虽然猛,但兵力毕竟太少,在吉野城的战斗,以及在山路的阻击战里,这两次战斗都没有打成围歼战。
故此,幕府军溃败以后,重新集结虽然掉了很多的士气,但兵力反而没有损失多少,而且最后打不下高取城的本丸,赤松义则和细川满元是选择主动撤退的,辎重也都全带上了。
这样一来,幕府军固然没有完全达成战前预定的战略目标,也就是彻底灭亡南朝,但却重创了南朝的军队,令其基本无法独立作战。明军受限于海上运力和必要的时间,在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在本州岛部署大量的兵力。
因此,后勤补给线缩短的前线幕府军得到了休整的时间,后方的京都,也有了大规模动员的时间。
在此前,幕府的防御重心,其实一直都是九州岛的西部和北部,战术在于反抢滩登陆,因为前两次“元寇来袭”就是从这个方向来的,仗也是这么打的。
但是现在大明的远洋舰队战斗力远超日本的那些小船,所以有了跨岛登陆的能力,战略部署的思路自然也就变了。
足利义满深思熟虑后,下达了命令。
“所以除了你们说的这些,在具体部署上,让九州岛和四国岛的大名们,发起全面的总攻,不能让明军获得在九州岛和四国岛上的任何据点,这样才能让这两个地方,完全能够进行海岸防守。”
“除此之外,本州岛上的所有兵力,都要向京都方向集结。”
“给关东的镰仓公方下死命令,另外,将我的密信交给现任关东管领上杉朝宗。”
上杉朝宗,是上杉氏山内家第七代关东管领。
上杉氏是足利氏的外戚,足利尊氏的母亲是上杉赖重的女儿,上杉宪显是赖重之孙,第一代室町幕府幕府将军和上杉氏第一代关东管领是表兄弟关系,因此上杉氏不仅是足利氏的家臣,也是作为足利氏的准一门而存在,关东的足利氏和上杉氏共同执掌着镰仓府的运营,关东管领相当于关东的副将军。
有在关东树大根深的上杉朝宗在,镰仓公方足利满兼哪怕再有野心,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而南朝负责对关东进行策反的六条时熙,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六条时熙选择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曾经是常陆国守护大名的小田氏,这一代的家主小田孝朝。
南北朝分裂伊始,小田孝朝的父亲小田治久就是南朝阵营的,延元三年,北畠氏家主北畠亲房登陆常陆国,进入小田城与小田治久密谈,双方交往极为密切。
但是在关东这片足利氏的老巢里,想要站在南朝阵营,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很快,小田治久就被北朝大将高师冬给盯上了,战败后被迫投降,随后小田氏被剥夺了常陆国守护大名的职务,转赐给佐竹氏,小田氏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领地。
作为降将,小田治久表现出了令人不耻的一面,他跟随高师冬在关东地区作战,在攻占关城、大宝城等南朝据点上颇有战功,但是降将毕竟是降将,出力再多也是被北朝室町幕府歧视的。
所以直到去世,小田治久都没有恢复常陆国守护大名的职务。
而小田治久的儿子小田孝朝给北朝室町幕府也很卖力,可惜幕府始终不把他当自己人看,所以在镇压小山义政之乱时,小田孝朝虽然身为先锋官立下大功,但幕府的赏赐却颇为吝啬,气愤之下,小田孝朝私自庇护了小山义政之子小山若犬丸,被发现后,幕府派关东管领上杉朝宗攻打小田城,小田氏抵抗了一下还是投降了,该事件被称为“小田氏之乱”。
因此,小田孝朝与关东管领上杉朝宗结了大仇。
“小田氏之乱”以后,小田氏只剩下了最后的家族领地,也就是小田城,除此之外所有领地都被剥夺。
原先是南朝臣子,后来叛变给北朝卖命了几十年,到头来一场空,小田孝朝对室町幕府以及关东管领上杉氏的愤懑,可想而知。
现在小田孝朝专心于和歌和书法的研究,除了唱歌写字,他还师从中条长秀学习剑术,创立了小田流剑法,自己开了家剑馆,如今五十多岁的小田孝朝算是默默地舔舐着伤口,静待东山再起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已经到了。
很快,阿野实为的儿子,资深外交官阿野公为,化妆后就带着北畠满雅的亲笔信来到了小田剑馆。
小田孝朝本来就对室町幕府心怀怨恨,再加上北畠氏与小田氏是世交,没有什么比北畠满雅的亲笔信更管用的了。
至于六条时熙给镰仓公方的文书,那就是下一步的事情了.如果小田孝朝愿意去出面说服镰仓公方足利满兼起兵叛乱的话。
剑馆位于一片幽静竹林之中,四周被轻纱般的薄雾轻抚,宛如世外桃源,阳光透过密集的竹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剑馆增添了几分意境。
剑馆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与铁锈味,中央是一方开阔的场地,由青石铺就,已显得光滑如镜,进入馆内,整体布局则是简洁而不失雅致,下面是榻榻米,墙壁上挂着练习用的木刀,以及几柄太刀。
嗯,日本的太刀和肋差虽然是刀型,但是却被称之为剑道,这与镰仓时代禅宗哲学的影响密不可分。
阿野公为化妆的很成功,他扮作一名剑客。
他步入剑馆时,脚步不自觉地放轻。
“您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剑馆的弟子目光有些警惕,毕竟来这里不是拜师,就是踢馆的。
如果是后者,那就是敌人。
而阿野公为本身就是南朝的御前侍卫首领出身,作为武士,他身上的很多武士痕迹,是无法掩饰的。
所以,不太像是拜师的,更像是踢馆的。
“我想找馆主,我是他的旧识之子。”
“喔”
剑馆弟子稍微放下了警惕,带着阿野公为来到了后面。
向馆主禀报后,弟子退下。
“唰。”
门被横向拉开。
一位身着素色和服的老者缓缓从内室走出,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正是小田孝朝。
“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小田孝朝的声音有些暗哑。
阿野公为连忙躬身行礼,见四周静谧无人,低声恭敬地说道:“在下阿野公为,奉北畠将军之命,特来拜见小田大人。”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北畠满雅的亲笔信,双手呈上。
“你”
小田孝朝看了看对方,叹了口气接过信件,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缓缓展开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仿佛在与北畠满雅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
良久,小田孝朝放下信件,抬头望向阿野公为:“进来说话吧。”
两人在榻榻米上相对跪坐,小田孝朝给阿野公为泡了茶汤。
捧起放了盐和椒粉的茶汤品尝了一口,小田孝朝说道。
“北畠将军的情谊,我铭记于心,北畠氏与我小田氏渊源颇深,如今我岂能坐视不管?”
阿野公为闻言大喜,连忙再次起身行礼致谢:“有大人相助,我朝复兴有望!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小田孝朝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虽年迈,但剑心未老。”
“我将亲自前往镰仓,面见镰仓公方足利满兼,晓以利害,劝其倒戈一击。同时,我也会联络我在关东的旧部,共同起事。”
阿野公为心中一凛,深知此行凶险异常,不禁关切地问道:“大人此行风险重重,可有万全之策?另外,这里可有幕府之人监视?”
“我已隐居此地多年,谁还会在乎我一个老头子?”
小田孝朝微微一笑,眼中透露出自信与从容:“而且剑道之路,本就充满荆棘,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且放心,我自有安排。”
言罢,小田孝朝转身步入内室,不久便换上一身整洁的武士装束,手持一柄缠着黑布的太刀,英姿飒爽地走出剑馆。
弟子为他们准备了马匹。
阿野公为紧随其后,两人一同踏上了前往镰仓的征途。
剑馆外,竹叶轻摇,似乎在为这位踏上了最后征途的老武士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