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黑夜里一个人影渐渐的清晰起来。
“老李?”齐九已经被自己打了鸡血,还没回过神。
“是你爷爷我。”老李一声大吼。
“怎么要挡着九爷发财,一个人吃独食?”齐九还没明白过来,兀自嚷道。
“你们这帮杂碎,发你个鬼,听好了,老子是警察厅二厅的,乖乖放下武器!”老李一声断喝道。
“敢挡着爷发财,做了你……”一个声音恶狠狠地叫着。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柄大砍刀径直飞去,只听“噗嗤”一声,将那叫喊的混混拿枪的右手生生砍下。
“啊!”混混疼得不住惨叫,满地乱滚。
“我最后说一遍,都放下家伙,不准动,否则以通匪论处,格杀勿论!”老李高声说道,说话间,身后却是三排端着枪的士兵,缓缓冲众人走来。
“当啷”这是砍刀掉地的声音,有了第一声,就听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一帮乌合之众就缴了械。
此时,坐落在国府路的中央饭店只亮着几盏孤灯。
后院,负责庶务的魏主管满头大汗,他就快要暴走了,真是见了活鬼,准备射向300米外国民政府门楼的三发炮弹都是哑弹!
“赶紧检查,到底怎么回事?”他催促着炮手。
“箱子里都是哑弹!”炮手沮丧地说道。
“怎么可能?”魏主管嘶哑着嗓子,心里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突然身后传出一个声音。
此时,周围灯光大亮,数道强光直射他的脸——这是强光手电筒。
却见一个胖子施施然走了过来,冲他笑道:“我说,你们开炮之前都不检查一下的?炮弹都被换了还不知道?”
“八嘎!”魏主管气急败坏,顾不得伪装了直接说了母语。
嘴上骂着,身形却更快,只见他一闪身,鬼魅般地冲向胖子。
眨眼间,他手上的短刀眼见就要划破胖子的咽喉。
可惜,生死搏杀之时差了一点就是差了很多,就在此时,只听“当啷”金铁相交声音之后就是“喀啦”一声脆响——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魏主管感觉两条小腿好像要断掉一样,整个身体一萎站立不稳,一下倒在了地上。
“马老板说的对,对付畜生就要用手段,不能和他们讲武德。”胖子啐道,手里的铁棍“咚”的一声杵在地上。
魏主管这时才发现,自己为何当时身形一滞,他的左腿已经被一个伪装过的特制捕兽夹夹住,右腿是被铁棒打中的——对方是趁自己的眼睛被强光照射之后短暂眼盲的时间,趁自己不备,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他更加恼怒,挣扎着要想站起身,作为一名武士他要战斗,要让对方知道一名武士是不可战胜的。
不过他也只能想一想,因为就在他念头刚刚闪过的一瞬,又是一下暴击,尽管他还是本能地用短刀挡了一下,但是对方铁棍实在是势大力沉,短刀只是堪堪地一挡,铁棍还是准确地打在了他的头上,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魏主管和胖子搏斗的同时,暂时眼盲的炮手也被一拥而上的国军士兵制服。
“杨长官威武!”旁边一名国军军官冲胖子不断点赞道。
“小意思、小意思……”胖子不断点头致意道,这会儿他有些明白马长官为何喜欢在鬼子面前装x,这种感觉——爽!
又是半个小时后,长野茂挟持着方团长带领着城防团的弟兄们来到了国府路,路上冷冷清清,就连平时宾客盈门的中央饭店也是只有小猫两三只,在这个雨夜显得冷清而诡异。
顾不得那么多了,前面国民政府的门楼就在眼前,胜利在望!
“命令,你的人,控制整条街,我们一起冲进去。”长野茂命令道。
“控制整条街,把国府的岗哨解决掉。”方团长哑着嗓子吩咐手下。
很快地,城防团的士兵就控制了整条国府路。
一个排的士兵冲到了国府岗亭门前,不多一会儿,就见岗哨已经换成了城防团的兵士,岗亭里的手电筒光闪了两长一短三下,这是大门开启的信号!
“冲进去!”长野茂兴奋地喊道。
“冲。”到了这个份上方团长也只有跟着冲了。
一队人马稀里哗啦地很快冲过了国府大门。
一进院内,却见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长野茂命令道:“把灯点亮,打开手电筒……”
话音未落,只见周围灯光大亮,一束探照灯光直刺长野茂的眼睛,灯光极强,让他眼睛一花,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少顷,待到眼前视觉恢复,却只剩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纳尼?”长野茂有些懵了大叫道。
“长野茂,不要叫,这里是国府,保持肃静!”却见对面走来一人,不是方团长是谁。
“方涛,你在做什么,吩咐你的人……”长野茂犹自大叫道。
“重新认识一下,本人刘大有,复兴社特务处的。”方团长声音突然不沙哑了,冲长野茂笑道。
“本来想学胖子和马长官直接把你干掉的,但是我又想我们近千来号人,难道还把你一个人抓不住?”刘大有笑道。
长野茂这下明白了,合着自己一个多小时是被当猴耍了。
转身再一看,自己的特战队员要么已经被制服在地,要么就是已经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啊!”长野茂大叫一声,却并未投降,他径直扑向了刘大有,就算是战败,作为一名武士他也要拉着敌人一起玉碎。
不过他忘了,周围有太多的国军士兵,就在他发动的一刹那,一重重人影直接冲他压来,也没有什么花巧的招数,就是人挨人、人挤人,须臾之间就把长野茂压在了身下,很快又有人用布条勒住了他的嘴,让他无法言语,也无法做其他动作。
刘大有走过来,冲长野茂笑道:“长野茂,老子没有马长官和老李的身手,才不会犯傻和你单挑,这里是国民政府,咱们啥都不多,就是人多!”
长野茂眼眶欲裂,以头抢地,兀自呜呜闷声低吼。
现在一样以头抢地的还有浦口车站候车厅里的麻生三十六。
五分钟前他带着自己的特战队员,冲进了浦口车站,原本这就是一个难度很低的任务,但是由于位置极为关键,上峰严令,所以他才愿意带队,原本他是想在江南去进攻国府或者国党中央党部这样的要地的。
当他带着人冲进车站大厅之后,却猛然发现这里原来早就埋伏好了一整队的士兵,人数至少是自己手下的十倍!
几名准备玉碎的队员发起了决死冲锋,却倒在了对方的机枪之下……
不过麻生很快发现了对方的弱点——对方居然是个女军官带队,这让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待他抽出太刀凌空朝女军官劈下的时候,只觉眼前一花,不知道女军官用的什么身法却转到自己的身后,自己回身一刀却也落了空,正在心悸之时,只觉双腕一凉,太刀掉在了地上,女军官冷冷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是一柄普通的刺刀,刺刀滴着血,是麻生自己的。
还没等麻生回过神,身边却被三个特工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但见女军官却有些不悦,其中一个特工冲女军官陪笑道:“吴小姐海涵,马组长吩咐,一定不能让您有闪失……”
女军官正是负责这边的吴秋怡,她没好气地说道:“你们马组长真是比老太太还小心,对了,福记饭店端了没有?”
“您放心,小陆哥在那里的,刚才已经发信号,任务顺利。”手下禀报道。
“不行,让小陆快点,赶快过来接手,我得马上坐汽艇过江去。”吴秋怡却有些着急地说道。
虽然是女子,但也是上司,而且吴秋怡的言语中自有一种冷峻的威压,似乎比男上司更让人感到压力,手下人只得马上安排,去不远的福记饭店通知陆志轩,再安排汽艇将吴秋怡送到了江对岸。
一个小时之后,待吴秋怡和两个队员坐着车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国府路的时候,这边却见胖子和老刘正在中央饭店门口在聊着什么。
“怎么样?”吴秋怡有些着急地问道。
“都解决了。”老刘冲她笑道。
“马长官呢。”吴秋怡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他安排好任务以后就没见人了,还说过不让我们打听……”老刘汇报道。
略一沉吟,吴秋怡猛然想起了什么,着急地对胖子和老刘说道:“老刘你留在这里,小心警戒!胖子,你来开车,马上出发,赶快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胖子,开快点。”吴秋怡难得用有些焦急的语气对胖子说道。
“姐姐,我已经够快了,都六十迈了。”胖子说道。
胖子开着飞车十几分钟就赶到了黄埔路的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赶到之后,却一片平静,门口的守卫也一切如常,城里的乱象似乎对这里一点没有影响。
吴秋怡和胖子在学校的院内下了车,这里是有规定的——不能行车,而且现在是晚上,两人只能下车步行。
“去憩庐……”吴秋怡一边对胖子说一边快步向憩庐方向赶去。
赶到了附近的憩庐,却见马长官正全副武装在憩庐门口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
看到吴秋怡和胖子马晓光赶紧过去,问道:“怎么样?都好吧?”
得到两人肯定答复之后,马晓光脸色稍霁,但也就是一瞬,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
“委员长应该休息了,希望能一夜平安。”马晓光叹道。
原来这黄埔路憩庐是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首脑——蒋委员长的官邸,由于事关重大,所以今晚马晓光一身戎装,亲自站岗,憩庐里面他级别还不够,进不去的。
憩庐位于陆军军官学校内,环境幽静,戒备森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攻进去的。
正说话间,却见憩庐之内火光乍起,里面有人惊呼:“着火了……”
马晓光、吴秋怡、胖子正欲往里冲,却见一名上校从门内闪身出来,肃然道:“此乃要地,不可擅动,尔等只需守好各自岗位。”
见状,尽管情况紧急,马晓光也只能作罢,急切地看着失火的方向。
却见火势越来越大,憩庐里面一片嘈杂,一队身穿中山装的侍从护卫着一个身穿睡衣的光头从里面匆匆冲了出来。
“我不走,这里是黄埔,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安全……”话音里是浓重的浙江奉化口音。
“委员长!”马晓光惊呼一声,却似乎忘了敬礼。
侍从们不住地劝解,脚步却不曾停下,簇拥着委员长往抱厦门口停着的汽车走去。
这时,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个身影闪过,门口一个军装的卫士端起枪冲人丛打出了一梭子弹。
侍从们训练有素,几名侍从见状连忙飞身护住了委员长……
子弹打在了侍从们的身上,一时间鲜血横飞。
不过,侍从们也是训练有素,马上抽出了短枪还击。
“呯呯呯……”一阵枪响之后,只见开枪者就全身冒血,变成了马蜂窝。
还未等侍从们喘息待定,只见黑暗中不知从哪里冲出了一名黑衣人,不顾一切地往人丛中冲去。
“快拦住他!他身上有炸弹!”马晓光大喊道。
“呯——”一声脆响,黑衣人应声倒地,却见吴秋怡抬手只是一枪,准确地一枪爆头。
此时,侍从们已经将委员长送上了轿车,车门尚未关好,轿车却已经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不好,快停车!”马晓光似乎想起什么,大声喊道。
眼见汽车刚刚蹿出去,“哗啦”一下,胖子飞快地在地面洒出一片铁蒺藜。
铁蒺藜锋利无比,车轮一压上去就泄了气,失去了方向径直往前撞去。
只听“嘭”的一声,汽车撞在了前面墙上,引擎盖前冒出股股白烟,却是无法再移动分毫。
“快,救人!”马晓光一边喊一边带着吴秋怡和胖子往汽车方向冲去,侍从们也都跟在后面。
“都不准动!动一下你们的委员长可没命了!”只见刚才还在开车的司机动作极为迅捷,已经把满头是血的委员长挟持下了车。
“快放了委员长!”马晓光大吼道,侍从们投鼠忌器却不敢再妄动。
“哼,你们这些无知之人,只知道愚忠……”司机也是脸上尽是血痕,一手挟制着委员长,一手持枪说道。
这司机声音有些熟悉,对了,就是将军山水榭里那个北方口音。
马晓光再仔细一看,却完全明白了——这人就是井上日昭办公桌上那张照片上的第三个人!
“你是沈世南?”马晓光狠声问道。
“哼,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让他们放我走,准备一辆车……”沈世南吼道。
几束光照在沈世南身上,一张脸半明半暗,在雨夜里显得极为可怖、狰狞。
“你觉得这可能吗?”马晓光突然笑了。
“你们委员长在我手上!谁轻举妄动,我和他同归于尽!”沈世南恶狠狠地说道,接着解开了上衣,里面赫然是捆满一身的炸药。
沈世南看着进退失据的众人,感觉到一种成就感,胜利在望,这一瞬他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这似乎就是登上巅峰的感觉。
他似乎看到了第二天国民政府门楼上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降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沈世南突然觉得身上一麻,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见委员长伸出左手,就用睡衣袖子往脸上一抹,将满脸血污擦掉,左手却将沈世南腰间的一个注射器轻轻取下,郑而重之地将注射器放到一个随身铁盒内放好。
这时,侍从们已经一拥而上马上将沈世南彻底制住,之后带着其他受伤的同袍飞快地离去了。
憩庐抱厦门口十余米彻底为之一空,只剩下马晓光、吴秋怡、胖子,对了还有穿着睡衣的“委员长”。
“麻蛋,这些反派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死于话多吗?”刚才还在大呼小叫的马长官没好气地说道。
只见穿着睡衣的“委员长”却走到马长官面前一个敬礼说道:“报告长官,日谍已经就擒,特务处特工曹木向长官报到!”
听到此话,吴秋怡算是明白了过来,一下恍然大悟,不禁又有些哑然失笑。
胖子也是回过神来,双手冲着曹木比了两个赞,说道:“唉,你这可把大家吓坏了,不过还是你行,胖爷我服你!”
“唉,怎么回事,难道本长官的计划不好吗?”马长官被冷落在一旁,有些不忿。
曹木忙向马长官陪笑道:“长官的计谋自然是极好的,日谍的一举一动全在长官掌握之中……”
“我说老曹,你怎么和老刘一个德行,马长官最不喜欢人家拍马屁了。赶紧跟我去干活,好多事情需要善后呢……”胖子在一旁拍着曹木的肩膀催促道,气得马长官直翻白眼。
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只剩下孤零零的马长官在憩庐前面发呆。
中央饭店、国民政府大院、夫子庙、浦口车站以及金陵城好些的地方——甚至包括了城外的将军山上,都纷纷升起焰火,将这雨夜映照得分外美丽。
渐渐地,原本下了多日的梅雨却悄悄地停了。
看着放晴的天空,马晓光长舒了一口,深深地望了憩庐一眼,慢慢地向军官学校校区走去,不久也融进了这一片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