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傍晚时分, 夕阳如血。
陈兰抱着孩子从楼上跳下来,身子板砸在地上方,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纷纷寻找声源望去, 下一刻便被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女人, 脑浆崩了一地, 在她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婴儿。
时间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尖叫声四起。
这会儿连婶子和连家丽两人正在病房里找陈兰和孩子。
连婶子:“你嫂子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 真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她, 你大哥也不会被关起来, 如今她还不安生, 抱着孩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到时候生病还不得家里出钱?”
连家丽一脸心不在焉。
连婶子继续唠叨:“我不是让你照看你嫂子吗?你跑去哪里了?你说你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要工作没工作, 也不去嫁人,现在让你做点事情你也做不好, 养你有什么用?”
连家丽被念得十分不耐烦:“妈!你够了!我不过就是走开去了一会儿厕所, 难道我要把屎尿拉在裤子上你才开心吗?大嫂是成年人, 不是三岁小孩子, 我走开一会儿怎么了?难道她还能出人命不成?”
自从她二哥死后, 她妈就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仿佛是她害死二哥的一样, 但别以为她妈有多宠爱二哥,二哥死了后, 她还不是照样觉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保卫人员匆匆跑了过来:“陈兰的家属!陈兰的家属在哪里?”
连婶子莫名心一抖:“我们、我们就是陈兰的家属, 发生什么事了同志?”
保卫人员跑得气喘呼呼:“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陈兰抱着婴儿跳楼了,你们是陈兰的家属对吧,那赶紧跟我去认人。”
哦,不对,应该去认尸体才对。
那个叫陈兰的女人真可怜,医院的楼层并不高,才四层,之前也有人跳过楼,但要么骨折要么脑震荡,像她这样脑袋着地并砸得脑浆四射的还是第一个。
而那个女婴就更惨了,被她妈压在身下,脖子都被扭断了。
惨,真是太惨了。
一个产妇才生完孩子就去跳楼,肯定是受了家里的虐待,而且看这做婆婆的,到现在还不知道儿媳妇和孙女出事了,一看就是不关心儿媳妇死活的人。
连婶子眼睛瞪大,一双手抖得跟羊癫疯一样:“你、你说什么?你肯定是在骗人的吧?”
保卫人员觉得自己被污蔑了,眼睛一瞪道:“我好端端地干嘛骗你?医院已经报案了,你们赶紧跟我过去认尸体!”
“……”
连婶子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旁的连家丽也是被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刚才走开不是去厕所,而是去找那个叫章莲的护士,只是没找到人。
前后她也不过就是离开了十几二十分钟,谁知陈兰居然就抱着孩子去跳楼,真是晦气!
外面一片吵闹,白榆再次从梦中被惊醒:“发生了什么事?”
白老太听到声响从外头走进来,脸色不太好道:“连家的大儿媳抱着孩子跳楼了。”
白榆怔住了:“?”
孙蔷薇同样被吓得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跳楼?就因为生了个女儿吗?”
她实在无法接受,昨天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白榆叹息了一声:“生女儿只是个导火线,关键还是因为连大有被关起来了,而且我听她婆婆念叨的话里头说她这次大出血,导致以后不好生养。”
对于这年代的女人来说,丈夫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可连大有因为这事情导致被关起来,回头部队肯定会做出惩罚,错误是连大有犯下的,但连家会把这事情全部怪到陈兰身上。
陈兰没有工作,她所有的一切都依赖丈夫,这次丈夫出事,她一边自责一边害怕,加上以后可能生不出孩子,这事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陈兰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白榆跟陈兰接触的不多,只觉得这人唯唯诺诺,有点小心思,但不算个恶人,最主要是这次的事压根就不是她的错,罪不至死。
还有那个孩子,才来到这世上不到两天……
白榆想到上辈子的自己,上辈子她也是没有工作,双手向上的日子真的太不好过了。
在很多眼中,家庭妇女仿佛就是个吃白饭的累赘,一点作用都没有,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女人在家里干活照顾孩子,其实付出的一点也不比男人少。
如果陈兰有份工作,或许就不会走上这条绝路。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们才搬离那个病房不到一天,陈兰就抱着女儿跳楼了,只怕有心人会拿这个来做文章。
白榆猜得没错。
连家丽下去后,看到陈兰和侄女的尸体后,差点没被吓得双腿发软,而连婶子早就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因此公安人员只能找连家丽做笔录。
连家丽蹙着眉头,使劲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我当时内急,就跟我嫂子说要去上厕所,我嫂子她身体虽然不太好,但当时人是清醒的,一个人呆在病房完全没问题。”
男公安:“那你离开之前有没有发现你嫂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连家丽歪着脑袋想了下,而后小叫了一声:“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男公安连忙问道:“什么事情?”
连家丽:“我嫂子住的病房之前还有两个产妇,只是后面因为我嫂子生了个女儿,还大出血,我大哥又因为一时冲动做错了事情被关了起来,他们可能觉得我们晦气就找关系搬去了其他病房,我嫂子因为这事很不开心,说不定她会跳楼跟这两家人有关。”
男公安:“那两家人搬走之前跟你嫂子有过矛盾或者冲突吗?或者说他们有没有当面说过你嫂子。”
连家丽本来想说有的,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那倒是没有,不过我嫂子性格向来比较敏感,可能因为这事情导致她想多了,然后一时想不开就跳楼了。”
男公安没出声,站在一旁做笔录的女公安却嗤笑一声:“照你这么说,那可是要有大把的人要跳楼!那两家人一没说你嫂子,二没发生过任何矛盾,人家不过是搬去其他病房,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男公安点头:“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猜测,你嫂子就算会因为搬病房的事情不开心,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去跳楼,你还知道其他的事情吗?”
连家丽被说得脸讪讪的,摇了摇头:“那就没有了。”
她其实能猜到她大嫂为什么会跳楼,不就是担心大哥会跟她离婚,不过这种话她才不会说。
公安同志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才让连家丽走。
这案子没什么好查的,有不少人作证,说看到陈兰自己抱着孩子去了顶楼,也有人说亲眼看到陈兰从楼上跳下来,并不是谋杀。
案发之前陈兰也没有跟任何人吵架和纠纷,若说有,那就是婆媳之间的矛盾,以及陈兰丈夫质疑孩子被医院调包打了人被关了起来这两件事情,那也是家庭纠纷。
所以公安人员调查清楚后很快就离开了。
但这边才消停,金家那边却闹了起来。
最先发现金大宝摔倒的是金老婆子,她听到声响跑进屋来一看,当场就吓得跌坐在地上,随即哀嚎了起来,之后还是邻居帮忙把人送到医院去。
娄曼丽训斥了小姑子后,才慢悠悠走回家,心里还沉浸在等事情办成之后,她要跟姐姐要点什么好处。
几罐麦乳精当然不能作为报酬。
如果她小姑子真能成功勾引江霖,她打算时候跟她姐姐要个一千元,别觉得很多,这点钱她姐姐绝对拿得出来。
想到不仅能拿到那么多好处,还能给白榆添堵,娄曼丽心里美滋滋,谁知还没走到家就被人给扯住了:“你家大宝和二宝出事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闲逛?”
娄曼丽莫名其妙,还以为是两个孩子又打了谁家的孩子:“我闲逛跟你什么事,谁要你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了?”
那人被这话噎得差点没气死,本来想说的话索性也不说了。
而娄曼丽想逃避做饭,于是又跑去其他地方逛了好一会儿才回去,等回去后才被邻居给告知两个儿子真的出事了,她这才火急火燎跑去医院。
她人一进医院,就挨了婆婆一耳光:“你个扫把星,都是你害了我孙子,我打死你个扫把星!”
娄曼丽被打懵了,但不敢反抗,尤其在知道儿子是因为去拿麦乳精才会从的椅子上摔下来后,她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丈夫金继虎也虎着脸:“孩子出事那么久,你去哪里?怎么现在才过来?”
娄曼丽:“……”
她哪里敢说自己是去打小报告和训斥小姑子了。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谁是金大宝的家属?”
金老婆子和金继虎两母子赶紧走上前去:“我们是,医生,我(孙)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血是止住了,只是孩子后脑勺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导致颅骨骨折和出血,具体情况要等人醒来后才能确认,不过跟你们家属先说一下,这情况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导致智力受到影响。”
金老婆子扶着儿子的手才勉强没有晕过去:“医生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老婆子听不懂,你就直接说,我大孙子醒来后会不会有事?”
医生顿了顿道:“会不会有事要等人醒后才确认,但很有可能会变成傻子。”
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居然让孩子摔得那么严重,脑神经受到了损伤,以现在的技术没办法完全治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