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 小家伙睡在她旁边的凉席上,呼呼睡着像只小猪,双颊红扑扑的, 看得白瑜心软软的。
也看得孙蔷薇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看了看睡在旁边, 胖嘟嘟黑呼呼, 口水流了一地的儿子, 露出一脸嫌弃道:“我拿我三个儿子跟你换你女儿, 三个你看上哪个就挑哪个, 要是三个你都要也可以。”
没错, 她又生了个儿子。
三年前她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本来是不想生下来的, 可谢旭东那个混蛋说万一是个女儿打了多可惜, 就因为这话她把孩子给留了下来,为了确保一定是个女儿, 他们还特意去做了两次b超,每次医生都一脸笃定跟他们说是女儿。
当时他们老开心了, 为了迎接女儿的到来, 把房间都粉刷成粉红色的, 南京那边的家人也寄了好多套小女孩穿的裙子来, 结果一生出来, 所有人都傻眼了——是个带把的。
她一度怀疑孩子被人给掉包了,她白白嫩嫩香喷喷的女儿呢?后来医生一脸尴尬跟她说,可能是b超时孩子把小鸡鸡给夹起来了, 导致她以为是女娃儿。
真是晴天霹雳!
加上前面的双胞胎,他们现在有三个臭小子, 你能想象三个魔头一起在家里狂奔的样子吗?好多次她都好想把他们重新塞回肚子去。
虽然很想再生个女儿,但她觉得她就是没有女儿的命, 所以在生了老三后,她就让谢旭东去结扎了。
不过这会儿看到小明舒,她还是眼馋得不行。
“不了,谢谢。”
白瑜被她这样子给逗笑了,站起来把烤制的酥饼翻了个面。
一阵焦香味从烤炉里轰轰烈烈杀出来,孙蔷薇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毕业后你真要回琼州岛去吗?”
白瑜这学期上完就毕业了,她今年六月就能毕业了,但为了生老三休学了一年,因此还要到明年六月份才毕业。
真想赶紧毕业啊。
这三年说多了都是泪。
她以为中文专业会很轻松很简单,毕竟中文大家都会说都会写,可进去后才知道那就是个大坑,什么古典文学当代文学外国文学,什么写作,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这三年来她都是踩在及格线上混过来,她太难了。
“肯定要回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年就在飞鱼公社承包了一大块土地,从去年开始建设,今年就能竣工了。”
白瑜把烤炉盖子重新盖回去,走回来,拿起地上的西瓜汁喝了一口,冰爽清凉,真是太好喝了。
从去年1980年有些的确可以承包土地后,她第一时间就跟欧阳文骞提出要跟公社承包一大块土地的事情,她也没瞒着对方,直白跟对方说毕业后便会投入自己的事业——淡水珍珠。
她要做的不仅是淡水珍珠的养殖,还包括设计、销售等一体化,这期间他还送赵寄秋的远房侄子去霓虹国进一步学习淡水珍珠的养殖,当时不少人说她傻,也有不少人为她担心,担心这人去了国外就不回来了。
她倒是不担心,因为做这决定之前,她考量武鹏鸿、也就是赵寄秋的远房侄子差不多三年,在伍家有难、大家都避之不及时,他没有做任何落井下石的事情,反而时不时接济伍家,等伍家好起来,他也没有挟恩图报,更没有眼红伍师傅两夫妻的工资高。
在确定了对方的人品后,她才和对方签了合同,自己出钱送对方去国外学习,所以她并不担心武鹏鸿会在学成之后撇下自己单干,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对方那样做了,她也不过损失一笔钱,但提前让她看清楚对方的人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欧阳文骞知道她想离开贝雕厂后,心里很舍不得,从一开始的什么都没有,到一年一千多万人民的订单量,白瑜是最大的功臣,没有白瑜,也就没有飞鱼贝雕厂。
只是他也知道留不住白瑜,因此努力帮白瑜走流程,成了琼州岛第一个开始承包土地的公社。
孙蔷薇挠了挠头:“我还不知道毕业后要不要回琼州岛,我想留在广城这边,或者回南京,但这样一来,我们夫妻就要继续分居两地。”
还有三个孩子,一年到头就暑假和寒假才能见到谢旭东这个爸爸,她总觉得长久下去不太好,但回琼州岛她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白瑜:“你之前不是说想当媒人吗?正好赶上改革开放,你可以尝试开自己的公司,以后发展大了,可以在广城开分公司。”
孙蔷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哦,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这事,你当时还说再过几年说不定能开自己的公司,没想到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她对写作当作家没兴趣,也没有这个天赋,对进报社或者当老师更没兴趣,家里人倒是提过让她回南京给她找个单位,可这样一来,她三年大学岂不是白读了。
不过现在经白瑜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感觉未来清晰了起来。
白瑜看看时间,酥饼差不多好了,她站起来准备把酥饼从烤炉里拿出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孙蔷薇看她正忙活着,连忙站起来道:“我去开门。”
“好。”
白瑜应了一声。
孙蔷薇小跑着去开门,可来到门口,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轿车,看到门开了,后座的门才缓缓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差点闪瞎她眼睛的女人。
只见那女人脖子上带着一条项链,手腕上戴着一条金手镯,十个手指带了四枚金戒指,耳朵上还戴着一副很闪很闪的耳环,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看上去很贵很闪就对了。
女人一张脸不知道擦了什么粉,白得就跟死人一样,偏偏嘴唇又红得让人无法忽视,一红一白,反正看着特别辣眼睛。
偏偏女人似乎丑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很漂亮,伸出手指撩了撩电过的头发,斜睨着她道:“你是什么人?”
孙蔷薇就没见过还有人比她更嚣张,顿时也昂起鼻子:“那你又是谁?”
女人眉头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是白瑜吧,这才几年,你怎么变得这么丑?”
“……”
孙蔷薇差点没忍住一口老痰喷她脸上。
虽然她是没有白瑜那么漂亮,但好歹她曾经也是文工团的一枝花,追她的男人从巷子口排到巷子尾,这女人居然敢说她丑!
“我自然不是白瑜,但你个丑八怪,你找白瑜做什么?”
女人听到这话,气得像墨西哥跳豆一样跳起来:“你才是丑八怪!”
孙蔷薇向来是有仇当场就报回去的人:“大姐,看你戴了那么多金子,想来也不穷,拜托你买个镜子看看自己的尊荣,就你这比死人还白三分的脸,这血盆大口,我都担心你走出来会吓哭孩子,还有看看你这脸上的折子,看上去没有四十岁也有五十岁了吧,拜托你年纪大了就不要穿这么妖艳的颜色,远看像个老妖婆,近看还是个老妖婆,辣眼睛!”
女人气得鼻孔一张一合:“你……”
白瑜看孙蔷薇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隐隐约约还听到外面传来吵架的声音,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低头看女儿和孙蔷薇的小儿子两人都睡得正酣,一时半会不会醒过来,便擦了擦手往门口走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孙蔷薇大气不喘地骂人,还骂得很脏,不由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惹到她。
很快,她就知道了:“怎么是你?”
“三嫂!你终于出来了,这没素质的女人是你什么人?你赶紧把她给我赶出去!”
江又涵一看到白瑜,仿佛看到了救兵一样,拉着白瑜就要她为自己做主。
白瑜一把扯开她的手:“她是我的好朋友,倒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样子,也太辣眼睛了吧?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一般,恨不得把全身都戴满金首饰,差点没闪瞎她的眼睛。
江又涵气白瑜不站在自己这边,不过她还记得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于是道:“我是过来看三嫂你的,你不请我进去吗?”
“进来吧。”
白瑜的确不想请她进去,但江霖虽然过继了,可从血缘上来说,他始终是江又涵同父异母的哥哥,更别说她千里迢迢来到广城,她没道理把人直接赶出去。
江又涵让司机把她带过来的各种补品,以及金首饰等东西全部拿进来,然后打开其中一个珠宝盒子,推到白瑜面前道:“三嫂,你看我对你多好,这金项链可是从香江那边带过来的,款式是最新潮的,加上前面的吊坠可是整整有88克呢,现在的金价有多贵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看我对你多好!”
短短一句话说了两次“你看我对你多好”,这是有多怕别人不知道?
白瑜眉毛往上一挑:“金项链你拿回去,我不差这东西,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江又涵有什么目的。
说起来江又涵和梁天宇两人就是一对怨偶,因为江家反对,梁天宇在单位的工作没了,两人好几年都靠娄秀英养着,只是去年听说梁天宇下海去了。
看江又涵全身上下的金子,这是发达了?
江又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就左手上戴了一块手表,而且一看就是戴了好几年的,不由鄙视道:“三哥曾经是我们江家最有前途的人,不过三嫂,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真正聪明的人都去下海做生意了,你看我家天宇就是个聪明人,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就在深市买了房子车子,还有我这一身的首饰,都是他买给我的,我都不想要,但他就是要给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