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子”这个词，大概是从港台剧中学来的，是对女朋友一种极不尊重的称呼。

        程骁听得很不舒服。不管秦葭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都不允许别人这么说她。

        他把手中的菜单往桌上一扔，抬起头来，向说话那人看去。

        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男青年来到他们的桌边，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程骁冷冷问道：“你是谁啊？我们认识你吗？你上来就搭讪，显着你了？”

        男青年拿出一张名片，放到餐桌上，同时自我介绍：“我叫武超，是东盛公司的副总经理，想跟两位交个朋友！”

        东盛公司程骁没听过，想必不是什么大公司。

        他正想说话，秦葭已经拿起菜单，轻轻一掸，就把那张名片抽飞出去，名片像个中了导弹的飞机一样，飘然堕地。

        同时，她不动声色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武超一愣：“小姐，你这……”

        不等武超说完，秦葭已经再次开口，这次她吐出五个字：“我让你走开！”

        此时的秦葭，虽然还是刚才的表情，既没有瞪眼，也没有骂人，但是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程骁心中暗赞：“这种气场，普通人家的孩子是学不来的！”

        再看武超，大气也不敢出，“哎哎”了两声，慢慢向后退去，一直退到楼梯口的地方。

        就连附近几桌看热闹的食客，也都不敢再多看秦葭一眼。

        秦葭放下菜单，看向程骁：“程骁哥哥，我吓着你了吗？”

        程骁故意拿起餐巾，抹去额头虚假的汗珠：“还真吓我一跳！”

        秦葭登时露出笑容：“哥哥，你就装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胆子大得很呢！”

        程骁奇道：“是吗？我觉得我很胆小！你是什么看出我胆子大的？”

        秦葭回忆道：“去年夏天，你把我从河里救起来的那个晚上。我醒来之后，已经躺在病床上，还在打吊瓶。你从外面进来，老是盯着我的脸看，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这么一提醒，程骁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的确，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后悔，没有在救上来之后多亲几下。

        程骁笑道：“把你从河里捞出来的时候，天太暗，看不清你的长相。等进了病房才看到，原来你长得这么美，所以才忍不住多看几眼。我后来一直在想，所谓的‘英雄救美’，如果救上来的不是美人，那么我是不是也不算英雄了？”

        秦葭问道：“那你到底算不算英雄？”

        “我当然算英雄了，而且是大大的英雄！”

        程骁这么说，就等于承认秦葭是美女，而是大大的美女。

        “油嘴滑舌！”秦葭展颜一笑。

        那一刻，程骁简直看呆了，他突然觉得，就因为秦葭的笑容，餐桌上摆着的那瓶花似乎也更有生命力了。

        就因为这瓶花，程骁对西餐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他决定，以后跟秦葭在一起吃饭，只要有条件，必须在桌上加一瓶花。花和菜肴都是佐料，秦葭的笑容才是真正的大餐。

        “别再看了，再看我就收费了！”秦葭突然说道。

        程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眼都直了。

        “好、好，不看了、不看了！”程骁笑道，“你这么美，收费一定很高，我可付不起！”

        “去你的吧！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我每天最多免费让你看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怎么够？”

        他们正开着玩笑，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过来，将车上的菜肴一盘一盘端到餐桌上。

        蜗牛、鹅肝、鱼羹、牛排，秦葭每样都点了双份。

        程骁赞叹：“你真会吃，我以前都是瞎点的！”

        他们正要“动刀子”，刚才那个惹他们生气的武超又凑上来了。

        在武超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鲜红对襟唐装，胸前挂着一串佛珠的大汉。

        大汉的腿脚不灵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武超来到程骁他们的桌边，眼睛只盯着秦葭：“小妹妹，刚才哥差点被你唬住了。哥请你吃饭，你不给面子。现在李老大来了，你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程骁正要说话，突然，那瘸子一巴掌就抽在武超的脸上：“你算什东西，也敢请秦小姐吃饭！”

        武超一愣：“秦小姐？哪个秦小姐？”

        “这位是双林集团的秦小姐！”

        听说是双林集团的，面色大变：“秦小姐，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请你一定原谅，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秦葭一声不吭，只是将手中的刀子晃了晃，然后向着楼梯的方向一指。

        武超竟然看懂了：“好嘞、好嘞，秦小姐，我这就走！”

        然后，他躬着腰向楼梯的方向小跑而去。

        瘸子跟在后面骂：“狗东西，我差点被你害死！”

        有个小孩大声叫道：“那个叔叔好像一条狗哎！”

        “哈哈哈哈！”全场大笑。

        秦葭则看向那个瘸子：“你认识我？”

        瘸子满脸堆笑：“我在刘少的办公室里，看到你和秦少、刘少、彭少等人的合影！刚才上楼梯时，就感觉是你了！”

        程骁问道：“你是李大瘸子？”

        他听刘川说过，西城有一个大混混，外号“李大瘸子”，看这家伙姓李，又瘸，还认识刘川，觉得可能是他。

        “是我、是我！”李大瘸子向着程骁拱手作揖。

        秦葭不想再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

        “我这就走、这就走！”李大瘸子慢慢后退，退出老远后，才转身离去。

        秦葭这才招呼程骁：“哥哥，别看了，快吃吧！”

        “吃、吃，你也吃！”程骁说着，叉起一个蜗牛，送进嘴里。

        二人边吃边聊。

        “哥哥，你以前来这里吃饭，是跟谁来的？”秦葭问道。

        “我的女朋友！”

        其实，程骁一共来这里两次，一次是和杨春梅，一次是带着谢逅和娆娆来的。

        但是，程骁只想说说谢逅。

        从抚远回来之后，程骁每天锻炼、看书，已经不像那天晚上在谢家的房子里熬夜那么难受了。如果有人愿意倾听，让他把与谢逅的故事讲出来，他的心情会更好。

        “是谢逅吗？”

        “你怎么知道？听山哥说的？”

        程骁问出这句话，才想起肯定是老袁和老孙向秦山汇报，而秦山又跟秦葭说的。

        果然，秦葭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还爱她吗？”

        程骁反问：“你觉得我是那么健忘的人吗？”

        “你要是那么健忘，我就鄙视你！”

        “我宁愿被你鄙视，也好过心痛如绞！”

        “你觉得，她还会回来找你吗？”

        “如果她是自由的，她一定会回来。就怕她现在没有自由！”

        “大英雄，你应该去解救她！”

        程骁苦笑：“我也想啊！我让孙师傅去过一趟，孙师傅就挨了一枪。我总不能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秦葭问道：“有人说，为了爱情可以付出生命，你怎么就不行？”

        程骁摇了摇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做不到！我可以为了她，花光所有的积蓄，然后再去赚。可是，如果连命都丢了，我拿什么去爱她？而且，我的生命中不光有她，还有父母、家人和朋友。如果我死了，她或许会有下一个男朋友。我的父母怎么办，他们还能再生一个儿子吗？”

        秦葭默然，半晌才举起酒杯：“哥哥，我敬你一杯！”

        “这个敬酒，有理由吗？”

        “理由就是，你是一个真实的男人，这个理由充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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