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
  “威~武~”
  待到赵大河一坐下,下面站着的衙役便齐声吆喝起来。
  这叫堂威,能起到震慑人心的效果。
  “啪~”
  赵大河拍了下惊堂木,先是皱眉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王大少等人。
  随之又瞟了一眼史举人。
  最后,眼光落到站在史举人身侧的陌子鸣身上。
  师爷配合默契,当即冲着陌子鸣大声吆喝道:“大胆,见到县令大人还不赶紧下跪?”
  史举人不跪,那是因为他有举人的功名。
  但陌子鸣身份不明,师爷自然要狐假虚威吼上一声。
  “跪?呵呵,只怕你家大人受不起。”
  陌子鸣微笑着回了一句。
  “你……”
  师爷一脸涨红,还待喝斥,赵大河却皱眉摆了摆手。
  毕竟陌子鸣是与史举人一起来的,而且看样子气度不凡,赵大河为官多年,一点眼力还是有的。
  所以制止了师爷并冲着陌子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这一点,史举人也很是好奇,所以不由自主侧过头来,想听听结果。
  “时间到了,大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你……”
  赵大河被这句话噎得一脸涨红。
  有心发作吧,却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眼皮直跳。
  “啪!”
  最终只能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借以找回一点官威。
  随之冲着史举人问:“不知史老爷为何要将他们几个捆起来?难道他们犯了什么王法不成?”
  “赵大人,王大少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老夫的府第,并意图行凶,打伤了府中两个下人。
  老夫好歹也是堂堂举人,岂容如此宵小在府中放肆?”
  “这……”
  赵大河愣了愣神,下意识瞟向王大少。
  他心里很是奇怪,这王大少今日里为何这般老实?到了公堂之后竟然没吭过一声。
  包括那三个家丁也未出声告状或是反驳,这明显不正常。
  正当赵大河惊疑不定时,王大少突然大声嚷嚷起来:“大人,大人,你一定要替小人作主啊,那个人会妖术,他会妖术……”
  “什么?妖术?”
  赵大河脸色惊变。
  “没错,他不知用了什么妖术,令得之前小人一直动弹不了也说不了话。
  而且他还折断了阿财的手指,不信大人找人查验。”
  “有这样的事?来人,速去验伤。”
  “是,大人!”
  一个衙役应了一声,随之走到那个家丁身边检查了一下,回禀道:“大人,确有其事,他的右手食指齐根折断。”
  听到这话,赵大河不由猛拍惊堂木,冲着陌子鸣怒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出手伤人?”
  陌子鸣不紧不慢回道:“大人,这是王大少强闯举人府在先,不仅动手殴打府中下人,还态度嚣张地向史举人逼婚……”
  “你胡说!”
  没等陌子鸣说完,王大少气急败坏嚷嚷起来。
  “大人,小人与史老爷的女儿有婚约,这点你是清楚的。
  既有婚约,小人去史府那是理所当然之事,哪来强闯一说?逼婚更是无从谈起。”
  听到这番话,赵大河不由点了点头,冲着史举人道:“史老爷,你女儿与王家的婚约本官不是已经判了么?
  既如此,王大少与你史家便算是一家人,怎么能叫擅闯?”
  “对对对,大人说的是,要小人说,史老爷分明就是不将大人放在眼中,想强行悔婚。”
  王大少开始煽风点火。
  果然,一听此话赵大河不由脸色一沉:“史老爷,本官念在你功名在身,这才给你几分面子。
  你若一意孤行,那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公事公办了。”
  “不知大人收了王家多少银子?”
  这时,陌子鸣突然冒了一句。
  “你说什么?”
  赵大河脸色一沉,似乎有点不敢置信的模样。
  毕竟,当着面在公堂上质问他是否收了黑钱,这得多大的底气?
  “大人听不懂我说的话?我问你收了王家多少好处?要不然,你也不会闭着眼睛断案了。”
  “砰!”
  赵大河重重一拍惊堂木,一张脸气得乌紫。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本官拿下!”
  史举人一见情况不妙,赶紧道:“大人息怒,这案子由老夫一力承担,还请大人……”
  “住口!”
  赵大河已经快要气疯了,忍不住冲着史举人怒吼一声。
  同时,两个衙役也杀气腾腾地冲向陌子鸣,准备将之擒下。
  “谁敢妄动?”
  陌子鸣冷喝一声。
  声音并不大,但却惊得得那两个衙役心头一跳,也不知为何一股寒意打脚底升起,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大人息怒,此人恐怕有些来头。”
  连师爷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冲着赵大河耳语了一句。
  这么一说,赵大河不得不强压怒气,冲着陌子鸣喝道:“本官要提醒你一句,这里乃是公堂,而本官乃是这晋宁县的父母官。
  你既然上了公堂,那就应该遵守公堂的规矩,有事说事,不要扯些没用的。”
  “好,既然大人这么说,那咱们就说点有用的。
  关于史家与王家的婚约,据我所知,史老爷曾亲自登门退亲。
  而连城姑娘更是不惜以死拒婚,这已经说明史家是不愿与王家结成亲家的……”
  听到这里,赵大河忍不住讥讽道:“既然不愿结成亲家,那当初又何苦要缔结婚约?”
  “大人,这是王家采用了阴暗的手段……”
  事已到此,史举人也不想隐瞒了,将王家父子利用他当年的旧事相威胁的事当堂讲了一番。
  “说起来,起初的确是老夫的错,为了面子硬着头皮应下了这门亲事。
  之后,小女因此而病卧在床,久治不愈。
  老夫派人向王家求助,哪知王家父子却冷酷无情,不肯施以援手。
  如此为人,着实令人心寒……”
  “史举人,本官理解你的心情。你想退婚,可以与王家好生商量,又何必弄个假死授人以柄?
  你这么做,本官就算想帮你也没有法子,毕竟你输理了。”
  “荒缪!”
  陌子鸣当堂斥了一句。
  赵大河一脸羞怒,瞟向陌子鸣喝道:“你再三藐视本官,无礼公堂威严,真以为本官不敢治你?”
  “不知大人想怎么治在下?对在下用大刑?还是命人将在下押入大牢?”
  “你……来人!”
  赵大河忍不住了,一拍惊堂木便想发威。
  还是师爷旁观者清,赶紧附耳相劝:“大人三思,依小人看这小子好像是在故意激怒大人。
  虽然不知他是什么目的,但一定有所图谋,大人切勿上当。”
  这么一说,赵大河终于强压怒火,眼神不善瞟向陌子鸣道:“也罢,本官懒的与你计较。
  但本官需要一个解释,你为何要插手史家与王家之事?有什么目的?
  正如你之前质疑本官的那样,本官也可以怀疑你收了史家的银子,所以一味偏袒史家。”
  “呵呵,大人真的是明镜高悬。”陌子鸣笑了笑,并抬头看了看公堂上的牌匾,继续道:“现在在下便来回应大人的质疑。
  不过在此之前,在下想问大人一个问题,大人到底是如何断定连城与乔生乃是假死?”
  赵大河振振有词道:“如此简单的问题还用问?你自己出去问问城中百姓,有几个人相信死而复生这般离奇之事”
  “这么说,大人只是依照常理断案,其实并无确凿的证据?”
  “你休得胡搅蛮缠,如此离奇之事哪来的证据?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此乃人尽皆知的常理。”
  陌子鸣笑道:“那要照大人这么说,以后天下间所有案子都不用审了,大家按常理去办就行了?”
  赵大河冷哼了一声:“你休得在本官面前混淆概念,二者根本不一样。
  既然你质疑本官拿不出确凿证据,有本事你也拿出一个证据来,证明连城与乔生并非假死。”
  闻言,陌子鸣不由皱了皱眉,沉吟不语,手微微抬起捻着手指。
  见状,赵大河顿时得意起来,抚须而笑道:“怎么?拿不出来?既然拿不出来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此质疑本官?”
  话音一落,公堂中突然阴风阵阵,所有人都离奇消失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来人,来人……”
  赵大河吓得一头冷汗,慌慌张张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想冲向内堂。
  哪知,无论他如何努力与尝试,身体依然停留在原地。
  “救命啊!”
  如此诡异的状况更是吓得赵大河拼命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就在这时,一阵哗哗的铁链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赵大河循声看过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乃是两个身着长袍,手拿黑色铁链的男子。
  二人一黑一白,戴着高高的帽子,其形象与民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一模一样。
  “赵大河,你作恶多端,百姓怨声载道,我二人现奉阎罗王之命前来索你的命。”
  “不,你们弄错了,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赵大河惊恐地大叫着。
  “不,他们没有弄错,你的确该下地狱。”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大河瞪眼一看……居然是之前一直在公堂上与他针锋相对的陌子鸣。
  之前赵大河可谓是恨之入骨,如若不是师爷劝阻,他早就命人上大刑了。
  但奇怪的是,此刻见到陌子鸣之后赵大河竟如见到亲人一般,急急扯开嗓子大声呼救:“公子,快救本官!”
  “呵呵,赵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本官本官的?”
  “公子,之前都是赵某的错,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快救我。”
  陌子鸣缓步走上前来,摇了摇头道:“现在知道错已经晚了,还是去阴间慢慢跟判官讲。”
  “走!”
  黑白无常上得前来,一抖铁链将赵大河锁了起来。
  随之,一股黑雾旋涡凭空出现,黑白无常押着大嚷大叫的赵大河踏前一步,消失于旋涡中。
  下一刻,出现在赵大河眼前的乃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这里哪里?你们到底要将本官带到哪里?本官可警告你们,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不服你们阴间管辖。”
  “闭嘴!”
  黑无常怒喝一声。
  白无常则阴森森道:“此乃黄泉路,你说这里是哪里?
  另外,你需要明白一点,你是朝廷命官没错,但那是曾经,准确地说那是生前。
  如今你阳寿已尽,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算皇帝老子也得服阴间管。”
  一听此话,赵大河顿时蔫了。
  他不得不开始面对现实。
  于是乎,赶紧放低姿态,赔着笑道:“二位无常大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本……咳,小人正在公堂上审一桩重要的案子,你们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抱歉,我们只负责带你回地府,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向判官大人讲就是了。”
  “不是,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就算弄错也不关我们的事,你还是要与判官讲。”
  眼见黑白无常油盐不进,赵大河没辙了,只得闷着头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大殿。
  黑白无常押着赵大河入了殿,没待赵大河回神便听耳边一声炸喝:“跪下!”
  赵大河腿一软,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随之壮着胆子抬眼一看,眼前的场景似乎有点熟悉,看起来与县衙的公堂很像。
  上方端坐着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官员,想来正是黑白无常所说的判官。
  两边站着牛头马面,还有十余个青面獠牙的小鬼。
  赵大河审了多年的案,如今终于尝到了被问审的滋味,内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赵大河,你可知罪!”
  上方,判官黑着脸厉声喝问道。
  赵大河打了个激凛,但依然还是死鸭子嘴硬道:“判官大人,小的乃是……生前乃是朝廷命官,一向奉公克己,为百姓谋福。
  当然,人无完人,偶尔可能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总的来说小的也算是个好人啊。”
  “哈哈哈,好人?你也配说你是好人?恐怕,你连人都算不上……”
  判官怒极而笑,随之翻开一本册子。
  “听好了,正所谓人在作,天在看,你在阳间所做的一切我们这里都有一笔帐,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我便随意给你念几件……”
  等到判官一桩一桩将赵大河自以为背秘的事念出来之后,赵大河不由大惊失色。
  “判官大人,求求你不要念了,不要念了,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以后一定悔过……”
  判官冷冷回道:“现在悔过已经太晚,你在阳间造的孽,来到阴间就得一笔一笔偿还,这叫因果报应,天道轮回。”
  “判官大人,求你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一定痛改前非,一定……”
  “够了,来人,拖去十八层地狱受刑!”
  随着判官一声大喝,当下里便有两个小鬼上得前来将赵大河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