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打我夫君!”
  这时,堂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随之又传来一阵纷杂的动静。
  公堂外,一个身着盛装的女子怒气冲着,带着另一个女子直闯进来。
  外面站着的一众衙役想拦,却又不敢拦……因为,那女子身上所着的服饰,分明是诰命夫人服。
  此女正是彩依。
  刘晋元因身体原因未能入朝为官,但毕竟是新科状元,而且又是尚书唯一的儿子。
  故而,在刘晋元与彩依大婚之日,皇帝为彰显皇恩浩荡,同时也算是送了一份新婚贺礼,授予彩依六品诰名,享朝廷俸禄。
  这些衙役自然识得诰名夫人的服饰,又怎敢强行阻拦?
  另一个女子,则是妙语。
  这同样也是计划的一部份。
  陌子鸣早就猜到小候爷不会善罢某休,一定会想方设法带走妙语。
  而妙语现在不宜暴露身份,所以便让彩依出面将她救下。
  同时,也将妙语带到公堂作个人证。
  “这位夫人,本官正在审案,夫人何故擅闯公堂?”
  费青皱眉瞟向彩依问了一句。
  “请问大人,何故对我夫君滥用私刑?”
  一听此话,费青心里不由一紧,眼光下意识瞟向刘晋元……
  “妾身之所以闯进公堂,是因为听到大人竟然要对我夫君用刑,大人可知我夫君是谁?便敢胡乱用刑?”
  “这……”
  费青一头冷汗。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刘晋元的身份。
  “大人,我夫君乃是堂堂天子门生,新科状元,竟被一帮家奴殴打。
  到了公堂,大人竟还抛下令签想要对我夫君用刑,简直是目无王法,藐视天子威严。
  今日,妾身定要向大人讨一个说法!”
  “什么?他……他……他是新科状元?刘尚书的儿子?”
  娄阿菜不由失声惊呼。
  他虽然不认识刘晋元,但不代表没有听说过新科状元是谁。
  关键是,刘晋元不仅仅是新科状元,而且还是礼部尚书的儿子。
  这下乐子闹大了。
  别说候府的下人,就算是靖安候也不敢动手打堂堂状元郎。
  而这时候,费青则是一头冷汗,面如死灰,一颗心直往下沉……
  愣了半晌,赶紧起身走了下来,满脸堆笑,连连作揖:“恕下官眼拙,竟然没有认出刘公子,还请刘公子,刘夫人勿怪。”
  娄阿菜也赶紧拱手致歉:“刘公子,实在是对不住,这是个误会,在下向刘公子陪个不是。”
  结果,刘晋元却冷冷道:“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朝廷律法做什么?大人,请你上堂,小生要告状。”
  “刘公子,这……咳,你看这事闹的……”
  此时,费青全然失了主张。
  一边是靖安候府,一边是状元郎,刘尚书之子,哪一边都不是他一个小小推官惹得起的。
  “请大人上堂审案!”
  刘晋元再次喝了一声。
  “这……要不,要不下官……下官去问问孟大人……”
  费青根本不敢上堂,唯一的方法就是去求助府尹大人。
  “行,既然你作不了主,那便去孟大人出来主持公道。”
  “是是是~”
  费青暗暗擦了一把冷汗,逃也似地逃开了公堂。
  这时,娄阿菜已经吓到了。
  不管他平日里如何嚣张,终究也只是一个下人。
  不要说他,就算是小候爷在此也不敢放肆。
  且不说刘尚书乃是朝中重臣,单说刘晋元的身份,堂堂状元,天子门生,竟然被人给打得吐血,一旦皇上知晓,又岂能善罢某休?
  所以,这家伙威风全失,腿一软跪了下来,头磕得“咚咚”作响:“刘公子,刘夫人,求你们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
  都怪手下眼瞎,不小心踢了刘公子一脚,小的回去之后一定禀明候爷……”
  “住口!现在知道下话了?之前你又是何等威风?在公堂之上竟然还想对本公子对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是是是,刘公子教训的是,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娄阿菜哪里还敢狡辩,只能连声认错。
  只可惜,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喽啰,陌子鸣之所以设计这个局,针对的目标自然是靖安候府。
  且说费青去到后衙,找到了府尹孟与昆战战惊惊讲了一下缘由。
  “做么?你……你……”
  孟与昆大吃一惊,恨不能一巴掌将费青扇翻在地。
  如此烫手的山芋,竟然扔给他?
  狗X的,下来再收拾你!
  事已至此,孟与昆也不好躲避,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公堂。
  巧的是,此时吏部一个官员也来到了公堂。
  此人名叫董成,乃是吏部郎中。
  “董大人,你怎么也来了……”
  孟与昆已经顾不上客套了,而是苦着脸迎了上去。
  他已经隐隐猜到董成的来意。
  果然不出所料,董成回了一礼道:“孟大人,吏部收到消息,堂堂天子门子,居然差点被恶奴一脚踢死。
  尚书大人十分震怒,特命下官过来问问情况。”
  “这……”
  孟与昆不知如何回应。
  “孟大人还是先审案吧,下官坐在一边旁听一下情况,也好向尚书大人回复。”
  眼见事态不对,娄阿菜竟然开始抵赖。
  但,此事岂能赖得了?
  毕竟现场有不少人亲眼目睹,当事人妙语也早就来到公堂作证。
  无奈之下,娄阿菜又将所有过错推到踢飞刘晋元的那个家丁身上。
  孟与昆本想息事宁人,将娄阿菜以及几个家丁收监,等风头过了再放出来。
  如此一来,既让刘晋元消了气,靖安府那边他也好有个交待。
  只是,这样的结果刘晋元如何肯依?
  “孟大人,当时小生可是差一点便命丧黄泉,岂给如此轻易结案?
  现在,小生要状告靖安候,告其纵容手下强抢民女、恣意行凶、藐视王法。”
  “这……”孟与昆一脸苦脸:“刘公子,你这不是为难本官么?
  靖安候乃是先皇亲封的勋爵,本官不过区区四品,无圣旨在手是无权传唤候爷的。”
  刘晋元等的就是这句话。
  孟与昆所说的他又岂会不知?他的目的也并非想通过这件事扳倒靖安候,而且也不可能办到。
  此案,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
  “那好,孟大人,既然你说无权传唤靖安候,那便先传唤其子石文建。
  因为当时这帮恶奴正是奉石文建之命前往梨园行,想要强行掳走妙语姑娘。
  小生也正是因此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便被其中一个恶奴一脚踢飞,差点命丧黄泉……”
  “是谁打伤了我儿子?”
  这时,变故又起,刘夫人竟然也在几名侍卫的陪同之下来到公堂。
  其实,刘夫人是真不知情。
  是有人通知了她,说是刘晋元被人打得吐血,被衙役带到京兆府去了。
  刘夫人惊怒之下,也顾不上多想,当即带了几个侍卫匆匆赶了过来。
  “娘……”
  “元儿,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快让娘看看。”
  “没事了……”
  “你还说没事?嘴边全是血……是哪个天杀的打伤我儿子?”
  这要换成是别人,孟与昆早就命人轰出去了。
  当然,普通百姓又岂敢擅闯公堂?
  但是,刘夫人不仅仅是尚书夫人,同时也是朝廷册封的二品郡夫人,孟与昆不仅不敢轰,还得下堂来见个礼。
  “娘,是他们,靖安候府的恶奴。”
  刘晋元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娄阿菜等人。
  “什么?他们是靖安候府的家奴?”刘夫人吃了一惊,随之怒声道:“好你个石正南,竟敢纵容恶奴殴打我儿子,这摆明就是欺负我们刘家。
  孟大人,今日你要是敢包庇靖安候府,本夫人现在便入宫面见太后,让太后断个公道!”
  “刘夫人息怒,刘夫人息怒……”
  孟与昆死的心都有了。
  朝中不少人都知道,刘夫人可是经常入宫陪着太后喝茶拉家常,就连当今皇上待刘夫人都要礼让三分。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刘尚书的关系,还有一个原因是刘夫人娘家乃是忠良世家,祖上乃是开国重臣,其爷爷更是功勋赫赫,被册封为镇国公。
  刘夫人有太后娘娘亲自赐予的令牌,可随时出入皇宫,包括太后寝宫在内。
  就凭这一点,就强过靖安候府。
  因此,孟与昆又怎么敢得罪刘夫人?
  这事真要惊动了太后,那么他的前程恐怕就全毁了。
  虽说太后不参政,但只要在皇上面前表达几句不满……他一个四品府尹,还不是说撸就撸。
  “来人,去传靖安候府小候爷石文建上堂。”
  万般无奈之下,孟与昆只能下发令签,着令手下去传唤石文建过堂。
  自打担任京兆府尹以来,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今日这般窘况。
  表面上他是主审官,结果……根本作不了主,哪一方他都惹不起,一个处理不慎,便有可能自毁前程。
  所以说,京官难当。
  等了许久,前去传唤石文建的两个衙役却灰溜溜回来了。
  禀报说守卫不让进,也不传话。
  如此一来,可就让孟与昆感觉有点丢脸了……毕竟,京兆府地位特殊,不比地方官府,直属天子监管。
  而且,刘夫人在这里,吏部的人也在这里。
  显然,在这样的情势之下,孟与昆已经没有办法左右摇摆,必须选择站队。
  否则两头不落好,后果更加严重。
  权衡了一番之后,孟与昆终于一咬牙,再次抛下一枝令签,命人即刻带队前往靖安候府,务必将石文建带到公堂。
  否则,按渎职罪论处!
  如此一来,那些个衙役可就不敢再敷衍了。
  再加上这次来了不少人,故而再次来到靖安府时,态度变得强硬了许多,不让进便拔刀硬闯。
  如此一来,靖安候府的守卫倒也不敢再予阻拦,只得急急跑向内院禀报情况。
  “什么?京兆府传唤建儿?”
  听到这样的消息,石正南不由大吃一惊。
  “是的候爷,他们之前就来过一次,被小的们挡下了。结果,这次又派了十几个人过来,说是府尹大人的命令。”
  “走,带本候去看看。”
  石正南倒也不至于嚣张到公然与京兆府硬抗,带着手下匆匆走向外面。
  走到中庭时,便见一队衙役走了进来。
  一见靖安候出现,一众衙役赶紧上前见礼。
  “行了!”石正南阴沉着脸摆了摆手:“尔等为何擅闯候府?”
  “回候爷话,我等是奉府尹大人的命令,前来传唤小候爷过堂问话。”
  “传唤?呵呵,你家孟大人官威可不小,竟欺负到我靖安候府头上来了。”
  一听此话,领班赶紧拱手道:“候爷容禀。”
  “说!”
  “是这样,我家大人也是为难,因为……因为告状者乃是……乃是刘尚书的公子刘晋元。”
  “什么?刘晋元?”
  石正南大吃一惊。
  “是的候爷,事情大概是这样,小候爷派人去城西梨园行抓……咳,请一个女子到府里献舞。
  正巧刘公子也在现场,也不知为何与派去的家丁发生冲突。
  其中一个家丁不知是刘公子,便……便踢了一脚。
  据说踢的有点重,将刘公子踢飞了,还吐了血,背过气去……”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
  石正南不由抚额,感觉有点头重脚轻。
  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毕竟,自家的儿子,自家的家奴是什么德性他会不知?
  如若惹到普通人也就罢了,就算打死十个八个的他都自信可以轻松摆平。
  为什么偏偏是刘晋元?
  那可不仅仅是尚书家的公子,更是今科状元,天子门生。
  别说手下的家奴,就算是他动手打了状元郎,后果也是相当严重。
  “混帐东西!”
  缓过气来,石正南不由气得怒骂了一声。
  “来人,去将那小畜牲带过来。”
  “是,候爷!”
  手下得令而去。
  事已至此,靖安候心知逃避是不可能逃避的了。
  如若只是京兆府他倒不怕,有的是办法施压。
  关键是,他心里很清楚,孟与昆之所以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
  这事,想要一手遮天是不可能的,就算他靖安候也办不到。
  毕竟刘晋元身后还有一个二品大员的父亲,一个二品诰命夫人的母亲,还有其母亲的娘家更是家世显赫。
  过了一会,石文建喝的醉熏熏走了过来……
  “逆畜,你干的好事!”
  石正南一巴掌扇了过去。
  “爹,你……你打我?”
  石文建抚着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混帐东西,你闯下大祸了还有心情喝酒作乐?”
  “什……什么大祸?天天的祸,有爹爹你在,谁……谁能怎样?”
  这小子喝多了,舌头有点打结。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派出去的下人打了谁?”
  “谁啊?”
  “刘晋元,今科状元郎,礼部尚书的儿子。”
  “啊?”
  一听此话,石文建的酒终于醒了。
  心里终于也有点慌了。
  他再蠢再笨,也知道闯祸了。
  毕竟刘晋元身份特殊,既是状元又是尚书的儿子,单就身份地位来说,绝对是超越了他这个小候爷的。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