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想赔本赚吆喝,也得有人来。
钱三爷见看客听得如痴如醉,心里头也高兴,他拿出熬鹰的劲儿,连茶都顾不上喝几口,将宋思媛所写的《古村荒斋》异彩纷呈。
这新鲜的惊世箴言,说到高兴处引堂客高喊。
说到紧张处,看客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提起巫棺百姓的惨状,满堂无不垂泪,再一细讲悍匪暴行,众人不禁怒骂唐殿戎王八蛋!
直到听说他们自作孽不可活,这才稍微舒心怨气消散!
“唐殿戎未曾想,他们狼子野心屠村灭种,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曾想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他这滔天杀孽被老天看得清清楚楚,待巫棺百姓死尽之时,他便也困在活地狱中,此后经年,皆不得出巫棺镇,至于后事?”
钱三爷说到此处,啪一声敲响惊堂木,抑扬顿挫开口: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折完毕,满堂寂静,看客们好似还没从故事中缓过神,愣是没一个人敢出声儿。
“好啊!”
随后,一声高喊从下堂传来,如秋日野草蛙鸣,呜呜泱泱荡漾开,叫好声、拍手声、敲桌声儿不绝于耳。
这还不算完,名嘴说书,少不了要打赏彩头。
也不知是谁开了头,上堂窗口忽地丢出银闪闪大洋,如水泼泥地砸得满地银光,更有那豪气大户,甩开膀子掏出真金白银。
一时间,金瓜子、金丸子、玉珠链、玛瑙戒指、金耳环、东珠串,无数财宝混着大洋砸下戏台,似银白瀑布倾倒戏台,在吊灯烛火下熠熠闪光,勾动流光溢彩,霎是华丽奢靡!
什么叫彩头,真金白银砸得满堂生彩才叫彩头。
老头子说书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豪横的看客儿,一口茶差点被噎着!
“多谢各位贵客,我富贤茶楼何时有过这等风光,今日各位都是我纽某人的衣食父母,我给您再磕几个头,也算对得起这些彩头!”
纽爷被这阵仗给吓着了,带着伙计上堂下跪作揖,感谢衣食父母!
一折新书,到了这地步,基本上算是一炮而红。
岳观潮以前也经常听人说书,他不得承认钱三爷还是有几把刷子,哪怕两个时辰已过,富贤茶楼里的看客也不愿意离去,依旧留在茶桌旁肆意回味,似乎还沉浸在钱三爷口中的两界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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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观潮,你先别喝了,我们的正事儿可别忘了!”
宋思媛见岳氏兄弟摇头晃脑吃糕点,赶紧拉下他袖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没放松,周围也没见有杀气。”
岳观潮坐到宋思媛附近,在她耳边嘀咕道:
“从进茶楼开始,我就一直绷着精神,习武之人的直觉也很准,至少到现在,我也没感觉出有武人在蛰伏,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来,要么这些人太能装了,收敛了气息!”
他顿了顿,语气神秘起来:
“我感觉,我们今天要扑个空,不过这出戏也只是开胃菜,下面的风言风语才是重头戏。”
“我让朱爷来就是要把这出故事尽快散播出去,往后几天,估计富贤茶楼停不下来了,至少得是满座满坑,如果他们想动手,肯定会选在这时候。”
宋思媛低头细细思索,摇了摇头:“这里可是奉天,大人物脚下也不是谁都能放肆的,我觉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极有可能来阴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们俩都清楚,今日以后像这样悠闲的日子,可不多了。
说话时,茶楼宾客逐渐散尽,岳观潮他们也决定打道回府。
“你们有没有感觉,刚才有人盯着我们?”
宋思媛走进车里,总感觉后背发毛,宋清阳摇摇头:
“刚才我一直在车里,便衣也都在附近装作小贩,没看到可疑的人出入,也许是你太紧张了吧。”
“也许吧,日有所思确实会这样,我们先回去,看明天有什么消息!”
待汽车轰鸣前行,一庄田老汉躲进暗巷,用阴森目光紧紧盯着他们。
等他们走后,他揭下贴在墙上的画报,很快钻进胡同里的马车,扬鞭驾马出了八卦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