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力朝拱门内看了看,继续说道:“这件事到底只是传说,也没有人亲眼见过什么鬼僧,百姓们只见秦岭天师道来做过几回法事,后来河西走廊出了鬼僧的消息就止不住了。”
“至于真实的情况,是不是什么死了千年的鬼僧,到现在还没个定论,这一切到目前为止也只是传说。”
岳观潮仔细琢磨当前情况,既然嘈杂鬼音是和这具僧人尸骨有关,那他们也算是找到根源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把鬼音根源找到,如果因为传说不过去看看,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克力,你难道不好奇这能敲钟的僧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罢,二人走进拱门,宋思媛和徐侠客也都大步走进去,唯有王元箓站在门外,哆哆嗦嗦不敢进来。
芈字龛内,僧尸的细节逐渐入眼。
这具僧尸的身高很高,有着宽肩阔背的体型和修长腿骨,依据这两个特征来判断,在活着的时候大概是个身体强壮的八尺壮汉,身体上覆盖着红黄掺杂的披肩僧袍,与汉地的僧袍完全不同,看袈裟坎肩上的吐蕃花草纹,大概是身份和吐蕃佛门有关的僧人。
借由这些已经脱线破碎的僧袍,他们可以直接看到僧尸身体的腐烂程度,由于唐宋此后千年,河西之地逐渐干涸干燥,这种干旱少雨的环境,很适合保存尸体,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僧人的身体被保存得还算完整,除了经常敲钟的手臂,几乎可以说完全没有腐烂。
他的身体无论是皮肤还是腿脚、头颅,外皮都极为完整,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蒸干,形成了头尾完整的尸体,尸身外皮在千年缺水的情况下,呈现出布满灰黑尸斑的黄褐酱色,皮肤之下的脂肪已经完全干枯,使得皮肤完整贴在骨骼上。
再往僧尸的头颅看去,眼窝凹陷、鼻子坍塌、耳朵干缩、嘴巴像是老人缺少弹性的皮肤,满是失水后的褶皱,整个头颅上的皮肤都已经干燥如麻,呈现出满是斑纹的状态。
在僧尸的头顶,有个黄铜制作的铜钟,直接从地面嵌进这座芈字龛,朝上打亮手电,能从铜钟内部直接看到高五米的黄铜塔身,这种情况下,说明黄铜塔身已经和这口铜钟链接在一起,形成从地面到地下的贯通结构。
铜钟两侧各有一个凸出的握柄铜环,可见有红布结成绳环吹下铜钟,靠近僧尸的一侧直接勒住这个僧尸的腰部,形成了一个朝上的牵引力道,直接把僧尸的尸体固定在原地。
他们把目光转向僧尸的手臂,他的手呈现出握住经杵的状态,同时,手臂之上被缠了红布条,直接把手臂和经杵绑在一起形成死结,敲钟的手臂和身体相比,就算不得完整了,皮肤已经完全部落,里面的肌肉碎裂黢黑,露出已经风干的筋条脉络,也正是这个手臂在敲钟,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此刻,克里的弓箭直接把手臂固定在梁架上,这僧尸这才固定下来,停止乱动。
宋思媛拿起手电,照着僧尸的鼻子,这里面灰尘弥漫,如果是还在喘气的话,估计鼻子周围的灰尘是会被吹开的,在手电的明亮光束中,这僧尸鼻子附近的灰尘不断弥漫空中,不见任何扰动吹拂的迹象,这就说明僧尸并非会呼吸的生物。
“会不会,是被什么沙漠中的沙藤给寄生了,才会在死后也能活动。”
徐侠客想起他提起的沙藤,朝着僧尸附近找了找,地下除了一层沙土和部分动物骷髅之外,就没别的什么东西了。
宋思媛提议道:“这尸体如果真是活的,怎么可能被弓箭固定住就不动了,按照活物被袭击的行为,他应该是要挣脱才对,怎么可能像现在一样恢复静态,除非,这尸体能动不是本身能活动,而是某些外力影响了他。”
提起这一点,她眼前一亮:“我提议把弓箭拔了,我们看看拔了弓箭,尸体到底还会不会动,如果还是能动的话,那就有可能是外力引起的,并非尸体是活的。”
克力点点头,用手臂直接拔下箭头,与此同时,众人开始朝拱门外后退。
只消弓箭完全远离僧尸,这原本处于静态的尸体在腰间绳索的带动下,立马回归到原位,同时,他的手臂也开始在身体的前后摆动中敲起铜钟,继续响起嘤嘤嗡嗡的嘈杂鬼音。
宋思媛拿手电照向尸体,眼看尸体全无任何知觉敲击铜钟,她不自觉走近尸体身旁,开始观察起僧尸的运动方式,想明白其中的细节和原因,眼前一亮:“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随后,她抓起地面的沙土,放在僧尸附近,随着她松手的一刹那,沙土先是朝后被吹拂,然后迅速被反方向的风迎面吹散,直接洒向铜钟。
这些黄沙虽然和尸体的重量不同,至少说明了一点——僧尸活动时,会受到两股完全相反的风力影响,然后才出现朝后俯仰而后又朝前倾倒敲钟的状态。
众人看完整个过程,思想豁然开朗,宋思媛继续解释道:“我们从外面也可以看到铁板之下是暗渠,在有水的情况下,这些暗渠充当的是引水的作用……”
千年来,坎儿井不断干涸,暗渠里面已经没有河水,但是由于坎儿井的特殊结构,这些暗渠直接通往外界的某些河道中,如果河道干枯的话,就会有风借由这些暗渠进入这座地龛。
由此,他们才能感觉到地龛下十分阴凉,甚至是有冷风吹拂。
这座芈字龛建造在地龛中心,就位于这些暗渠之上,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冷风,会不断通过铁板上的孔洞吹到芈字龛里,形成来自四面八方的冷风。
这时候,僧尸被握柄上的绸带固定住腰身,如果在没有风力的影响下,是完全能够固定尸体的,只是,随着地下暗渠水位降落,大量的风进入芈字龛,将尸体吹得东倒西歪。
又由于僧尸被完全固定腰部无法动弹,这些冷风也没办法把尸体给吹到别处,只能以腰部的绸带为束缚,被风吹倒仰躺又俯趴倒地,由此,形成了躺倒又趴下的状态。
由于这僧尸的手臂绑着经杵,尸体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风吹拂前后俯仰,就此敲响他面前的铜钟,这近千年的时间,尸体在干燥的情况下完全没有腐烂,只是因为缺失水分变得干枯,在此期间,不断涌入暗渠的冷风,使得尸体竟然无意识敲了千年铜钟。
“这也不对吧,尸体再怎么耐用,也不可能坚持千年不散架,如果被风冷吹拂那么久,怎么可能保存得那么完整,唯有手臂出现了腐烂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