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觉得徐璈的情绪来得很是莫名。
好好说着话呢,商业互吹的氛围感正浓,怎么突然就开始耷拉脸了?
男人的心不要猜。
她拿出老太太给的单子注意力分散,开始采购计划。
六个陶罐,两匹粗布十斤棉花,这些东西合起来就占了徐璈后背的背篓和两只手,一点儿缝隙都挪不出来了。
桑枝夏把背上空空的背篓朝着他晃了晃:“要不放些进来我背着?”
徐璈拎着没动:“不是还没买肉吗?”
桑枝夏也不强求,问清了肉铺的位置后却说:“要不你先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我买好了就过来找你?”
从这边过去还有两条街呢,背着的倒好说,可手里拎着的不好弄,徐璈的手掌都被麻绳勒得通红。
徐璈有些不放心:“你自己能行吗?”
“青天白日的大街上有什么不行的?”
桑枝夏好笑地对着来的方向指了指,说:“你去放着骡车的地方等我,我去去就回。”
徐璈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不等他多说桑枝夏就已经晃荡着空空的背篓走远。
他想了想,索性转头快步朝着反方向走了过去。
说是来买肉的,可要买的也不是只有肉。
家里其他人目前都在为了烧炭的事儿出力,到了做饭的时候也有人主动搭手,她不用去吃背柴回家的苦,就要想办法调整好众人的嘴。
富有富的吃法,穷也能设法吃得不那么差。
桑枝夏在菜市上转一圈,视线落在了木桶里的小鱼儿上。
这鱼长得确实有点儿过分小巧。
最大的只有食指长,略有指头粗,跟边上好几斤的大鱼相比简直可怜。
摆摊的大叔指了指木桶里活蹦乱跳的小鱼说:“你说这个?”
“对,就是这个小的。”
“算你五文一斤,要的话就给你称。”
时下鱼价在三十文左右,越大的越能要得起价,一条漂亮的大草鱼算下来能抵得上一只鸡的价钱。
五文一斤的小鱼仔倒也不贵。
桑枝夏蹲下确认了一下小鱼仔都是活的,说:“你这全部合起来有多少?我都要了能少算些吗?”
大叔意外道:“你要是包圆了的话,算你四个铜板一斤咋样?要不是赶着我要收摊了,我也不能卖你这么便宜。”
“要还是不要?”
桑枝夏想着这些小鱼仔的做法,笑着说:“要,帮我装起来吧。”
大叔没说假话,他是真的很着急收摊。
四斤多的小鱼仔直接算了四斤,多收了桑枝夏一文钱附赠了个装鱼的小竹篓子。
竹篓子四周铺了一层硬硬的大树叶,滤出去水分的同时还避免了小鱼仔从孔洞中漏出去。
桑枝夏怕沾了鱼腥气的水弄湿衣裳没敢往背篓里放,单手拎着继续物色。
肉一次不必买太多,家里的石磨是能用的,买些黄豆回去磨豆汁做豆腐都不错。
家里的调味料也不足,这次索性一次添齐。
她边走边买,不一会儿把背篓装了个满满当当,再折回到肉铺拿走买好的肉时,看到老板抱着个装了猪蹄的筐子准备走。
“老板,你这猪蹄是不卖了吗?”
老板刚卖给她五斤肉,满脸是笑地说:“卖啊,哪儿有不卖的理儿?”
“只是猪蹄骨头大,肉少没嚼头,买肉的都愿意买肥瘦多的,这蹄子摆上一日也没几个人问,只能等着收摊了拿去低价卖到饭馆去,不然就得砸手里咧!”
桑枝夏想着背篓里的黄豆心头微动:“照你这么说,猪蹄卖得便宜?”
“这玩意儿贵了就更没人要了啊!”
“怎么着,小娘子感兴趣?”
老板生怕放走了顾客,当即就说:“肥瘦是算的十五文一斤,猪蹄折个半价算你七文,要我就给你装上!”
见桑枝夏点头,老板乐呵得咧出了大牙,怕她反悔似的连忙把八个圆滚滚的猪蹄装在一起,还主动帮她放在了背篓里。
“小娘子爽快得很,往后得了闲多来照顾我生意,能便宜的我都给你往低了算,绝不让你吃亏!”
桑枝夏忍着笑道谢,转身要走却被冲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哎呀!”
撞她的人一副混子打扮,捂着胳膊开了臭嘴,龇出一口黄牙,蛮横地瞪着桑枝夏嚷:“你怎么走的路?不知道避着点儿?要是把我撞伤了,你赔得起吗?!”
桑枝夏被撞得胳膊生疼有些来气,看着倒打一耙的男人冷笑道:“谁撞的谁你心里没数?”
“眼珠子是摆设就早些抠了喂狗,也省得你挂着俩目中无人的玩意儿满街撞人!”
混子本以为先声夺人能唬得住她,可谁知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开了口却尖厉得很。
他恼得哈了一声,指着桑枝夏就吼:“臭娘们儿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你再敢……”
“唉唉唉!”
桑枝夏抬手钳住他的手腕用力反拧,顺手抓起肉铺边上的棍子咬牙:“你想打谁?”
“自己不长眼睛还嗷到你姑奶奶跟前了,你再敢伸一下爪子,爪子给你撅了!”
双方体型差距巨大,可桑枝夏棍子要砸他脑袋的气势很能吓人。
混子哎呦叫唤着弱了气势,挣脱开了也不敢还手。
他眼神闪烁地喊:“臭婆娘你给我等着!”
桑枝夏面无表情地把棍子往地上一杵,挑衅道:“好啊,姑奶奶等着你。”
主动挑衅的混子骂骂咧咧地捂着手腕扎进了人堆,肉铺老板赶紧说:“小娘子你买完了东西快些归家去吧。”
“那是街上有名的恶霸,刚才来试你指定是你买的东西多露了财被他们盯上了,这伙人保不齐会在哪儿等着堵你呢!”
早前不敢吭声的摊主也跟着劝:“快回家去,别在街上耽搁,那伙人可是什么都敢做的啊……”
那伙人?
她就说这主动撞上门的混子跑起来这么快,原来刚才的虚张声势是在试探她?
桑枝夏眸色微沉嗯了一声,打算尽快去跟徐璈汇合。
她上辈子长在孤儿院,活在烂泥堆里挣扎了不知多少年,小时候为了自保跟人扯头发闭眼一通乱打,长大赚钱了还特意去学过一段时间的散打。
可半吊子就是半吊子。
一个混子还能拎着棍子刚一下,多来几个她可打不过。
不就是摇人吗?
谁不会啊!
把徐璈摇来,谁打谁那可说不准。
桑枝夏着急去摇人,返回的途中都走得脚步匆匆。
可偏偏街正头饭馆的泔水桶不知为何被打翻在街上,红白黄绿的油光顺着流淌得到处都是,突遭变故的人群乱糟糟地响成了一团,地面下不去脚,人堆里穿不进去,还不断有人挤着冲撞,混乱中她甚至感觉有人在故意往自己的身边凑。
桑枝夏看着慌乱中滑到在地上的人往后退,皱眉看向了拐角的小巷。
从这个巷子穿过去就能到她跟徐璈分开的地方,可这巷子少有人至,幽深且长。
泔水桶真的是意外打翻的吗?
此刻的巷子深处,是不是有人正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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